“胡子叔!”陆边刚刚走到老胡子家门口,便喊了起来。
“嚯哟,稀客啊!”老胡子打开门,看到是小陆警官,不免惊讶,“陆警官,今日莅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啊?”
“好了好了,我叫你一声胡老师,你就别再跟我文邹邹地了可以吧?”
“咳,进来说,进来说。”老胡子将门敞开,把陆边让进屋去。
“哟,菜不错啊胡子叔!”陆边看着桌上的大鱼大肉,想着眼前这光杆老头倒是活得潇洒,没亏待了自己。
“一把年纪了,没儿没女的,再不对自己好一点,这挣的钱真要带到棺材里去啊?”老胡子笑着白了陆边一眼。
“你看,胡子叔,我就说,来你这准不错!”陆边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两瓶百年迎驾。
“哎哟喂,太客气了,小陆警官,来就来,还带什么酒啊,你胡子叔这有的是酒!”老胡子边说着边从床底下拖出一箱五粮液,抽出一瓶来。
“哟胡子叔,你这深藏不露啊!我们虞县的隐形富豪不会就是你吧?”陆边着实被眼前这个老头的豪气吓了一跳,打死他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衣衫褴褛的老头原来那么有钱。
“诶,哪有那么夸张!我就是好这口,舍得把钱花在这上头!”老胡子拧开平盖,指了指陆边身后的碗橱。
陆边识趣地自己从碗橱里拿出一个茶盏。
“胡子叔,我今天来,是想......”陆边话还未出口,便被挡了回来。
“陆警官,工作时间,不能喝酒吧?”老胡子收回刚刚伸出的手。
“诶,胡子叔,今天我休息!”陆边笑着抓住老胡子的手往自己这边有拉了回来。
“臭小子!”老胡子往茶盏里倒上酒说道,“你是想问素珍的事吧?”
“你看,胡子叔就是胡子叔,我还没说就全知道了!”陆边说到。
“你这叫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啊,我也等着你来呢!”老胡子咪了口酒说道,“说起她家那三个没良心的我就来气。”
“嗯?”陆边又偷偷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你别看那三个兔崽子平时人五人六的,特别是那个余利国,他妈的就不是个东西!”老胡子一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余利国,他怎么了?”
“他在我们这块名声好吧?你肯定听说过吧,这个余总,对厂里的员工那叫一个大方,那叫一个关心。但是这个小猴孙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亲妈。”
“这怎么说?我看好像秦老师家吃的用的都还挺......”
“给钱就是关心了?你看看那余利国,多大年纪了?连个老婆都不娶,一开始我还帮老余跟素珍去劝他,谁知道他根本听。”老胡子怒气冲冲地喝着酒。
“那他有没有说过为什么不娶老婆呢?我看余利国的样子,年轻的时候应该长得不错啊。”陆边想着,看余利国的样子,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眉清目秀的英俊少年郎呢。
“唉,这事情说起来老余和素珍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毕竟是自己的父母,怎么能这样呢?”
“胡子叔,是什么事你能跟我说说吗?”陆边看着眼前这个说来说去说不到点上的老头,不由地着急起来。
“老早以前啊,余利国他交过一个女朋友,但是后来老余跟素珍死活不同意,就被他们棒打鸳鸯了。”老胡子叹了口气说到。
陆边一下来了精神,终算是找到耐人寻味的东西了。
“棒打鸳鸯?为什么不同意啊?”陆边摆出一副八卦的姿态。
“具体原因我也没听他们讲过。”老胡子抿了口酒,“应该说我没有正面问过他们,你知道的,有些话不方便问,毕竟是他们的孩子,我又......”
“啊?胡子叔,你还真的!”陆边一脸坏笑地看着老胡子。
“你个小猴孙!”老胡子抽出一支香烟,“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当时老余和素珍还没搞对象,我也是年轻过的嘛。”
“我懂,我懂。”陆边掏出火机,“来来来,胡子叔,抽烟,抽烟,谁还没年轻过呢?”
老胡子长舒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是听别人说,当年啊,余利国处的那个对象,是个舞厅的三陪小姐,我想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喔,这么回事啊。”陆边若有所思地说到。的确,对于这样一个算得上是书香门第的家庭来说,即使放在今天,家里的孩子找个酒吧的坐台小姐当老婆,父母应该也不会乐意,何况放在二十几年前。
“但作为子女,不能因为这样就怀恨在心对父母不理不睬吧,古人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我们现在提倡自由恋爱,但婚姻大事,岂有父母不点头就乱来的道理。”老胡子端起酒杯说到。
“那胡子叔,那姑娘也是鹿鸣镇的吗?”陆边突兀地问到。
“啊?那姑娘?那我不知道了。”老胡子摇摇头。
陆边点了点头,抬起茶盏碰了碰老胡子的酒杯。
“不过,我听说那姑娘是北方的,当时闹翻了之后呢,毕竟余家在镇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事情传开了人家小姑娘自然是呆不下去的,也就回老家去了。”老胡子抿了口酒后接着说到。
“喔,这样啊。”陆边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胡子叔,你这手艺可以啊!”
陆边这突如其来的夸赞,引得老胡子一阵得意。
“是吗?怎么样?好吃吧?哈哈哈哈......”
陆边竖起大拇指道:“好吃,好吃的!”
“来,还有这咸鱼,也是我自己腌的,你尝尝!”老胡子夹起一块咸鱼放到陆边的碗里。
“诶,对了,胡子叔,我想问问你啊,秦素珍的身体怎么样?”
老胡子看着陆边,愣了楞道:“挺好的啊,素珍身子骨一向挺硬朗的,虽然比不上我吧,但比起差不多年纪的老头老太还是要好一些的。”
陆边点着头,从自己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老胡子。
“胡子叔,余利国平时回家吗?”
“少,我前两天不是跟你说的嘛,就月初,回家送钱。有的时候,他自己没时间,还派手底下人去,唉。”老胡子叹着气说到。
“那最近你见过秦素珍吗?”陆边点燃自己叼在嘴上的烟问到。
“偶尔吧,虽说老余去世后,我时不时会去看看她,但毕竟当初,那帮小猴孙总胡说,开我玩笑倒也没什么,我就怕去多了,被人家看到了闲言闲语地,影响不太好。”老胡子用手抓起一只鸡爪。
“也是,毕竟这地方小,乡里乡亲的都熟悉,见多了免不了人家嚼舌根。”陆边点着头。
两人不急不慢地就着酒菜聊着,老胡子对于秦素珍的死自然是有着万般愁绪的,但陆边却不得不冷着脸拨开眼前这个老头的心脏,去寻找些有用的东西,这不仅是在帮助自己,也同样是在帮助老胡子追寻真相。
“那你有没有听秦素珍说过最近有跟孩子们吵架或者什么的?”陆边再次开口问到。
“没有,从来没有。”老胡子摆着手道,“这不光是最近,你去问问其他的相邻,他们肯定会告诉你三个孩子都特别好,特别懂事,特别孝顺,他们从来不跟素珍吵架,拌嘴都没有。”
陆边点着头,果然如上次理解的那般,秦素珍三个儿子的孝顺之道甚至有些形式化。“那不对啊胡子叔,你说余利国可能是因为很多年前他交的那个对象的事,那余利民和余利军是为什么这样啊?”
“利民我不清楚,这孩子,说起来也是三个孩子里边最懂事的一个了,回家也是最勤的,素珍有什么事有什么需要,也基本都是让他来处理,可就是有些说不上的感觉。”老胡子摇着头,抿了口酒,“我去看素珍的时候,也碰上过几回,感觉这小猴孙也不是内向,怎么说呢......嗯......”
“很藏得住事?”陆边的眼神里稍稍起了丝冷气。
“对对对,很藏得住事!平时素珍的身体啊,还有生活上的琐事,他都会处理好,但是他自己的事他是只字不提。老余还在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给他安排相亲啊什么的,他倒也都去,而且每次完了都说对人家姑娘印象挺好的,但每次人家姑娘都看不上他,你说奇不奇怪?”老胡子又是叹着气,抿着酒。
“不会吧?照理说余利民以前也是个帅小伙儿啊,又是医生,工作稳定的,怎么会没人看得上呢?”陆边想着,余家这三兄弟要说长相,虽然现在都已步入中年,但完全不难看出他们年轻时候风流倜傥的样子。这样的人,又有着相对小康的家庭背景,又都有着不错的工作,陆边本就对他们竟然只有一人娶妻生子的事有所顾忌,如此一看,更加心生疑惑起来。
“这谁知道呢......”
“那余利军呢?没记错的话,他的儿子也快结婚了吧。”陆边想着,放下那两个特例不谈,总还算是有个正常的。
“你是说余森?儿子?那不是他儿子。”老胡子摆着手说到。
“啊?”陆边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惊为天人的秘密。
“余森,不是余利军亲生的。”老胡子扬着鄙夷的眼神看着陆边,“你难道不觉得余森太大了些嘛?”
“啊?”陆边一下子并没有反应过来。
“余森都快结婚了,你没觉得,作为余利军的儿子,他年龄太大了点吗?”
被这么一问,陆边恍然大悟起来,先前自己的确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余利军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当时自己看到余利军的身份证时,也有惊讶到,但并未和他的儿子关联起来。如此算来,这个快要结婚的儿子余森,跟他差了顶多十六七岁,的确不应该是亲身儿子。
“那这是他老婆的?”陆边问到。
老胡子点了点头道:“当时啊,余利军为了这个事情也是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后来索性搬了出去,头几年都没回去过。你说这一个个的都造了什么孽啊!”
陆边听着这越来越有趣的家庭关系,在心里苦笑起来,看来这的确是场大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