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歌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份处决，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是这种结果，根本没有想过叶清风能改变什么。
他也不觉得被家族除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经过这些天的囚禁，他早就对叶家失望了。
而唯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叶阑要在祠堂前，亲手抹去他肩上代表身份的刺青。
每一个叶家人在出生后，都会有专门的来为在他们的左肩刺上族徽的图案，那是让所有人都羡慕的殊荣，是对他们身份的认同与肯定。
被从家谱上除名并不能代表什么，可一旦抹去这个刺青，就是否定了他获得的一切荣誉与努力。
这是他应得的，伴随了他二十多年的骄傲，凭什么就因为一句话，便要被抹去。
这个时候，叶清歌心里不由自主地开始责怪叶清风。
那人不是对他说，不会再让他受到伤害了吗？
为什么叶清风不能再努力一点，明明叶阑对他那般的包容且器重，他明知道自己最在意什么。
少年人的自尊与骄傲，让他在面对最亲近人的背叛时，总是希望自己可以表现的风轻云淡，仿佛这样就能真的不在乎了。
但在夜深人静之时，却依旧渴望着叶清风能看穿他拙劣的伪装，用最温柔的语气来求得他的原谅。
叶清歌以为，对他的最终宣判，会在祠堂进行。可没想到的是，一大早他就被叶阑的人带到了演武场，勒令他跪在了中央。
他现在才明白，这场惩罚的最终目的，是要磋磨掉他的棱角与锐气。
阳光开始变得有些刺目，来往的人也多了起来。
有许多叶家的门生驻足远看，有人窃窃私语的指点，有人幸灾乐祸的奚落，偶尔也有人目光里充斥着满满的同情与怜悯。
被这些往日的同门这样打量着，叶清歌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保持不动，脊背甚至比刚才挺得更直了些。
如果这时候忍不住逃离，那就太狼狈了。
叶清歌努力去忽略围在演武场四周的人，可还是难免有只言片语钻入了他的耳中。
他平时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所有事情都要做到最好，永远不会为了任何人退让低头。
因为了解他的性子，就算犯了错叶清风也只会关起门来教训，在外永远会都给足叶清歌面子。
可如今，他却被冠上“背叛叶家”的罪名，受到千人所指。
一直以来被小心维护着的“骄傲”被全盘打碎，那点脆弱的自尊心此刻摇摇欲坠，叶清歌只觉得大脑昏沉不已。
叶清歌想，如果这就是叶阑想要的，那他的确成功了。
在人群中，叶清歌并没有看到兄长的身影，就连总是会及时出现的明月也没有到场。
时间就在他的胡思乱想中过去了，叶家的几位长辈都落了座，看想他的眼神大多都颇有些痛心疾首的意味。
叶阑到达后，并没有驱赶人群，反而让那些门生全都进到了演武场。
“你们好好看着，这就是背叛叶家的下场。”
叶阑说着，叫人拿来了可以清除刺青的特制药水。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清歌，沉声问：“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们两个人在哪？”
沉默半响，叶清歌很轻的笑了一下，眼底却带了些悲凉：“父亲，您可曾真心疼爱过我们？”
见叶阑蹙眉，他的笑声逐渐变大，最后甚至有些癫狂。
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发现他们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怪物一样，叶清歌只觉得想笑。
“叶家自小教导我们要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可这些年我们为叶氏鞠躬尽瘁，带来了多少荣耀，难道父亲真的就一点都看不见吗？”
叶清歌眼神一厉，只觉得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您身为家主忙于公务，母亲常年养病不见外人，我们兄妹四人相互依靠着长大，您却总想着要将我们剥离分开。出了事，您也从不会顾忌我们的想法，只考虑怎样做才能为家族换取最大的利益。”
他平静的陈述出这些事实，连同对叶阑的最后一点期望一同抛出。
“我不知道山下其他的父母是怎么样的，但至少那天八大门派上门挑衅，我看到了各门派掌门对自己孩子的维护之情。”
“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叶阑有些看不懂他现在是想干什么。
叶清歌毫不畏惧的回视叶阑，说道：“我只是想说，我曾以生为叶家人为荣，如今我却觉得你们根本配不上我为叶家所做的一切。”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家族利益，实则不过是一群冷心冷肺的利己主义者罢了。二你们这些争破头来雾都山学习的门生们，我请问你们在叶家究竟学到了什么？”
被叶清歌这样一番大胆的言论惊的说不出话来，那些门生们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嗫嚅很久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着他们的反应，叶清歌在心里冷笑，不过都是不想承认自己在山上的碌碌无为罢了。
没有管叶阑快要喷火的目光，叶清歌说道：“因此，我想说的是，并不是你们叶家要将我除名，是我叶清歌自愿退出家族。”
他用这样一句话，为自己挽回了那一点为数不多的自尊心。
“笑话。”
叶阑被他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彻底激怒，一把扯开叶清歌的衣领，让他的衣服全都堆落在了手臂上。
“既然这样，那你便好好体会被洗去刺青的痛苦。”
腐蚀性极强的液体被毫不留情的倾倒在左肩，几乎是一触碰到肌肤就发出了“滋滋”的声音，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
叶清歌死死咬住下唇，感受着身后灼人的疼痛，竟然还有些庆幸。
比起在怨灵阵受到的折磨，这点疼根本算不了什么。
像是要故意折磨他一般，叶阑倒的很慢。
从图案的边缘开始，等到药水腐蚀完一那小块皮肤，他才会微微挪动一下手的位置。
大半个刺青已经被侵蚀的模糊，叶清歌的牙齿刺破了下唇，尝到了一点淡淡的血腥味。
整个过程，他不仅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一下。
叶清歌闭上眼睛，心想着终于要结束了么，他就要自由了。
“父亲手下留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