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皱一池涟漪
斜烟雨,子规啼别离。
遥问当年孤影,难回忆,
天涯落魄兮情何凄。
罗扇轻,渡口柳絮寂。
长亭酒,别君更须饮。
舟外何人叹息,水如昔,
昨夜故人倚窗听曲。
二十四月明,断桥送君离,
天涯远又如何不相忆?
愿之子于归,却无青鸟寄,
茶代酒,苦涩缠绕于心底。
风骤剧,扬帆行千里,
思无垠,添几分愁绪。
曾有青丝相系,相思意,
既下眉头心尖归去。
秋雨清,似泪落不停,
灯花暗,挑来复又明。
五更为君缝衣,未留心,
恰若心血一般淋漓。
相思欲求期,无解默然泣,
红烛成灰悄然也无语。
年华付黄鸡,终未闻归信,
相思弦,一曲知为谁听。
二十四月明,断桥送君离,
天涯远又如何不相忆?
纵黄泉碧落,当决然不弃!
死生契阔,相伴一朝夕。
于三生石下,再话前世语,
忘川河中,续一回残局。
相思忆,肠断无所惧,
执念迷,寒鸦啼昨昔。
若有来生相遇,莫生离
丝竹皆哑兮换君喜。”
在某个不知名的草原的一座荒凉的亭子中,一个灰发灰袍的男人用他那嘶哑的喉咙低声唱着一首不知从何处流传来的歌。男人显得很老很苍凉的样子,面容暗淡无光,就像是一个受尽世间凉薄的中年人,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哭诉着命运的不公,但他的声音却又没有感情的流露。在他的身边,也只有一个用灰布包裹着的棍状包裹。这个男人跟这个亭子似乎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他们看上去都同样陈旧和衰败。
“这首歌可不像是你能唱的样子。”一个青衣人从亭子的另一边走进来,显然与灰袍男人是相识的,换句话说,他这次来的目的也只是为了与黑袍男人见面。
青衣人的外貌和装扮,可以说与灰袍男人截然不同,青衣男人身材高挑却不显瘦削。他面容俊美,一张俊脸,白皙的会让那些精于涂抹胭脂水粉粉的女人也感到羞愧。随意披散在身后的长发,配上那身青衣,显得几分放浪,几分脱俗,再配上那双薄情的丹凤眼。本是个男人,却其他男人一不留神,也会心驰神往。男人双手如玉,温润白皙,一柄象牙白的折扇被他握在右手更添几分高贵。男人除却腰间佩戴的麒麟纹玉佩,全身上下再无其余装饰,尤为清爽简洁。青衣男人整个人俊而不娘,宛如游走于尘世与天上的谪仙人。
但是那个灰袍男人,却没有与他接话,虽然不唱歌了,却仍旧背对着他,似乎当青衣人不存在的样子。
“到底是冷鬼斋主人。”青衣男人笑了笑,对灰袍男人的不加理会不以为忤,他听说过面前这灰袍人的脾气,若是对方笑脸相迎,自己恐怕会怀疑起面前的人来?
“废话够了吗?”灰袍男人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声音沙哑而平静,如同他心中所想的那样。
“是的。”若换成是别人,青衣男人肯定是不会这么淡定的,他出生于号称“天下第一刺客家族”的钧家,出身也算得上是高贵。自身天赋也不低,能力也不弱,虽说相比于其他的族人关于刺杀隐蔽这一方面做得较差,但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明面的身份,可以接触更多的人,得到更多的利益,因此深得家族厚爱。但这些在面前的这个灰袍人面前,全部都不值一提,“此次的刺杀目标是华云庄庄主田伍德,也是我钧家与先生的最后一笔交易。”
尽管青衣男人已经如此恭敬,灰袍男人仍旧没有转过头来用正眼看他,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而后抄起身边长条形包裹,消失在了青衣男人面前。尽管青衣男人已经是半只脚踏入了“天阙镜”,却也不知道灰袍男人是如何从自己身边凭空离开的。在震惊之余,青衣男人也在好奇,像冷鬼斋主人这样实力强大,却又令人琢磨不透的人,是怎么会愿意无偿与钧家合作?更何况据他所知,那田伍德不过是个“窥天境”中期的修士,这种等级的人,就他自己去也是手到擒来,家族怎么会浪费这样一个宝贵的机会让冷鬼斋主人出手?钧家是强,可冷鬼斋主人,毕竟孤身一人,按道理说他对这种家族安排的弱者应该丝毫不感兴趣,又怎么会就这样答应呢?很明显,最简单直接的武力威胁并不成立,青衣人自己也没听说过这位有什么亲戚朋友,其中隐情便是青衣男人也不得而知,想来也只有家族内那几位掌权者才会知道真正的答案吧!
青衣男人自嘲的笑了笑,他素来被认为对家族权力不感兴趣,但是这个时候又为自己不是家族权利掌控者而感到遗憾,青衣男人不由得嘲笑起自己来,回想着刚刚灰袍男人唱的那首歌,也不由得边走边哼起来。
沃华镇,位置处于明国的最西部,部分与魏国接壤。这里的情况与镇子的名字恰恰相反,不仅不富庶,还十分混乱与贫瘠,也正因为如此,两国对这个地方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象征性的派遣了几个士兵把守着,因此这里也十分混乱。
沃华镇虽为两国所不重视,但却是那些不法人员的天堂。在这里无论是杀人越货的大匪,还是穷凶极恶的贼寇,只要你有足够的本事,都可以横行霸道,换句话说,这里所谓的法律约束接近于零,只要你够强,在这里也可以称霸一方。
除此之外,沃华镇的黑市也是一绝,在这里你可能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天材地宝,虽说来路大多不正,却也是个淘宝的好地方。但无论是淘宝还是卖宝,都建立在双方足够强的情况下。卖宝的人,可能因为自家的好东西,自己走眼被别人挑走了而恼羞成怒,而后选择杀人越货,再把其夺回来。淘宝的人也可以,因为对方要价太高而选择使用武力强抢。这里是把弱肉强食这四个字发挥到极致的地方,是宝地也是凶地。
当灰袍人走进这座小镇的那一刻,他就受到了许多地头蛇的关注,在这里多多少少会有几个绝对强势的人,建立起的势力,他们的眼线遍布着整个沃华镇,监视着这个地方的一举一动。因此,当陌生人进入的时候,他们总会给予新人一些特别的关注。
“嘿!”就当灰袍人踏入镇子不到十步,就有一个尖嘴猴腮的人提着刀,向他砍来,但灰袍人不闪不避,甚至连眼睛也没多眨一下,那尖嘴猴腮的男人在离黑袍人还有丈许的地方便化为了灰烬消散。灰袍人继续向前走,可这一次那些受到命令准备出手的人却迟疑了。
就如同黑袍人刚进镇子就被某些大佬盯上而后派遣炮灰前往试探一样,灰袍人首次出手的强劲实力,也让他们震惊,或许这连出手都算不上。这种情况下,继续试探显得尤为愚蠢,那些炮灰其实都并不属于他们的直系手下,只是花钱让他们去送死的罢了。给出酬金自然会有人去接,他们的实力算不得强,也只能靠这种方式赚钱,毕竟先可以拿到一笔钱潇洒,若是侥幸从自己将要试探的那个人手中活了下来,又能拿到另外一笔钱,本来就是在夹缝中生存的,他们自然乐意去做。而当他们发现自己要试探的那个人的实力过于强大时,就会主动放弃与其交手,而雇主也不得强迫。这是一项约定俗成的规矩,毕竟这些人虽说实力弱又贪财,但是到底不会随便就这样甘心去送死。
既然直接武力试探不出其真实水平,但就从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冲上去被瞬秒,他们也知道了这个新人的强大,既然强大,那么归为己用便最好,于是沃华镇的几位大佬又在想该如何去笼络人心,让这个灰袍人成为自己的战力。
沃华镇地方不大,却有着三股势力把控着其绝大部分的资源,而第一大的就是灰袍男人此次要杀的目标华云庄庄主田伍德。
田武德其人本只是一介武夫,实力算不得强大,从前也只在乡下的一个小村子里的一个武馆当教练罢了。田伍德本来打算一辈子就那样过去了,谁知道在机缘巧合之下,他竟然发现了一处秘境,还获得了其中的至宝,好巧不巧的是,在他拿到这些东西出来的时候,被同村的一个人看到了。田伍德知此人老实,也就没把“财不外露”这句老话放在心上,谁知就是他的恻隐之心,县城中的恶霸当晚就找来了,田伍德被那恶霸的狗腿子们按在地下时,看到了在那恶霸身边卑躬屈膝的那个老实人。
田伍德素来不是有什么花花肠子的人,他习惯了相信别人正如同他也素来被别人相信,但出于谨慎的考虑,他还是把那些带出来的东西藏了起来,只是留下一小部分财宝留着补贴家用。也正是他的这份谨慎,才让他之后有翻盘的资本。
恶霸派手下把田家翻了个遍,却只搜到一点点金银珠宝,当即不由得大怒,先是给了那通风报信的人一巴掌,而后盯着自己踩在脚下的田伍德,慢慢屈起腿将头凑到田伍德头边:“看来你也是个硬汉子啊,死活不肯说,不知道你的妻儿有没有资格能让你吐露这个秘密呢?”
“姓王的,你敢!”田伍德被几个人分别踩住手脚,此时想挣扎也是无济于事,只能瞪着那恶霸睚眦欲裂。
“你看我敢不敢!”那王姓恶霸狠狠一笑,转身从身边的随从腰间拔出一柄佩刀,手起刀落,一刀将田伍德的妻子喉咙割断,一时间血如泉涌。
“慧儿!”“娘!”
田伍德大吼一声,更加奋力的挣扎起来,但依旧是毫无用处,只是让那王姓恶霸露出一丝变态的笑容。
“现在你是说还是不说呢?”王姓恶霸笑眯眯的对着像条蠕虫似的在地下奋力扭动,恶霸很喜欢看他的这种绝望而无力的挣扎,田伍德越是不甘心,他就越开心。但饶是如此,田伍德依旧没有开口说出另外的东西所在,这就让王姓恶霸感到很不爽。
“果然是个硬汉子呢,可惜今日就要绝后了。”王姓恶霸故作叹惋的说了一句,然后惺惺作态的他就再一刀割断了田伍德儿子的喉咙,伴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与田伍德的哀嚎咆哮声,王姓恶霸觉得一切都该落下帷幕了,旋即反手一刀刺入田伍德心脏,田伍德在地上扭动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一旁踩着田伍德手脚的侍从之一俯下身来探了探田伍德的鼻息,感知到田伍德是真的死了之后,就向着王姓恶霸点了点头。
王姓恶霸虽然觉得这次白来了一趟,但说到底也还是有些收获,虽说没有找到哪位通风报信的老实人说的那么多的宝贝,但就是他搜出来的这些,虽然他装作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其实内心真的这些东西可不是一般的首饰可比的。王姓恶霸清楚,面前这人要的当然是赏钱,自己虽气恼他的消息言过其实,却还是多少该给点的。王姓恶霸虽然为人嚣张跋扈,肆意妄为,却多少还是懂点人情世故,更何况自己之前还给了他一个狠狠的大耳光,若是不再给点好处,恐怕这人会怀恨在心。
王姓恶霸其实不必太在意这位老实人会不会对自己充满恨意,但是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自己也在他身上撒了气,给点小钱也算不亏。于是对随从使了个眼色,让其扔出一小包碎银子给那老实人。老实人接到手,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刚刚被打时的恼怒样子。
王姓恶霸将田伍德一家尽数杀害后,又吩咐他的随从们将这三局尸体聚到一块,又从田家厨房中找出一点铺在罐底的油,王姓恶霸心中鄙夷了一番,觉得既然没油那就多搬些柴来,将三人尸体掩埋在大堆柴草中,随意放了一把火,便带着随从他们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一个魔鬼,从地狱的烈火中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