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见,叩见阴天大老爷。”
“叩见阴天大老爷,阴天大老爷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刘德昌跟刘氏一进来,赶紧跪下给张九泰磕头,两人在桥上挨了刘宝全几个大嘴巴,脸打肿了说话吐字有些不清楚。
张九泰一听什么乱七八糟的,别人都叫青天大老爷,这两口子怎么叫阴天大老爷?再一看,俩人胖鼻子肿脸,脸上还有巴掌印儿明白了,感情是刚挨了嘴巴子嘴打瓢了。
“刘德昌夫妇,本官问你二人,你二人为何养子不教,纵子做那忤逆不孝之事,任由刘宝全从小打骂,本官看你二人也不是良善之辈,难道连个黄口小儿也管教不得?”
张九泰一看刘德昌跟刘氏两口子一个流氓无赖像,一个面向上一看就是个泼妇,就这么两口子竟然被儿子从小打骂到大,这不符合逻辑啊。
“回老爷,我们也不知啊,这孩子一出生我们就觉得怕他。”
刘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堂下哭诉。
“他们不知道咱知道。”
刘氏话音落下,张九泰正感觉蹊跷呢,这可有意思啊。头回听说当爹娘的生一孩子,孩子一出生俩人就怕他的。就在这时,孙德龙扯着嗓子说话了。
“哦,先生知道原因?还请道来!”
张九泰一听孙德龙知道,赶紧问,这事儿太蹊跷了,以张九泰十几年的办案经历都搞不明白,这满嘴没人话的侯爷竟然知道。
“我说张大人吶,你先问问他们十八年前,两人在凤阳县干了什么。对了,你这里有酒没有,我酒瘾犯了,酒壶借给官秀才救他爹顺便护送他们回山东老家了。”
孙德龙说完,张大人都愣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里是公堂,正办案呢,你当这是在你家还是在酒店啊,酒瘾犯了找主审父母官要酒。这要搁别人,最少也是一顿乱棍啊,这是藐视公堂的罪过啊。
“给他,侯爷在太和殿都找皇上要酒喝。”
就在张九泰为难的时候,马荣在屏风后面给张九泰出主意。
张九泰为官多年哪里干过这事儿啊,马荣说了孙德龙的壮举,张九泰也干不出来。这要是传出去了,自己还怎么当这父母官啊?好说不好听啊!
“我说马大人呐,也别找别人拿了,你给我送出来旁听吧,咱们哥儿俩也老没见了。”
张九泰正别扭的时候,孙德龙大嘴一歪,直接把躲在后面的马荣给叫破了。
“侯爷您见谅,见谅,久违了。”
马荣没办法,被孙德龙叫破了身份只好端着酒壶从后面来到了公堂上,挨着孙德龙下手站好了,把酒递给了孙德龙。
“这酒没有皇上给的好,这是高粱酒啊,很熟悉的味道。”
孙德龙喝了口酒咂摸了一下。
“我说张大人你咋还没问?”
孙德龙喝完酒见张九泰还没问,愣了一下。
“刘德昌,刘氏你们夫妇速速将十八年前凤阳县的事情如实讲来,若有半句虚言本官的杀威棒定不轻饶。”
张九泰心中那叫一个腻歪,没办法案子审还得审。
“阴天大老爷啊,小的夫妇二人一直都住在大五女村,十八年前未曾去过凤阳县啊,我们连听都没听过。”
刘德昌低着头,偷偷翻着眼睛偷瞧张九泰的脸色。现在心中最不是滋味的就是刘氏了,当时在桥上给孙德龙一通骂,谁曾想竟然还真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没想到一个要饭的花子竟然是侯爷。
你说你一个侯爷,好好地在京城当侯爷享福多少啊,非得穿的跟要饭的一样,出来祸害人,刘氏是心中越想越害怕,张九泰问话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
“大胆刁民竟敢狡辩,你旁边站的乃是当朝侯爷逍遥侯,难不成堂堂的侯爷还能愿望你不成?”张九泰其实心中本来也没谱,想炸一下,可是后来看到刘德昌翻着眼皮投看自己,再看刘氏一脸的菜色瘫坐在地上,张九泰心中就知道这里面绝对不简单了。
“张大人,别急。咱劝劝刘德昌他们两口子。来哥们儿帮我拿着酒壶,别撒了。”
孙德龙说着把酒壶递给了马荣,就来到了刘德昌夫妇面前转身看向了张九泰。
“侯爷您请便。”
左右也是叫破了孙德龙的身份,张九泰干脆直接以侯爷相称。这句侯爷里面学问可大了去了,不解释自己想去。
“好嘞!”
“啪啪……”
“啪啪~”
孙德龙答应一声,先是一把揪住了刘德昌的脖领子,上去抡圆了就是一通大嘴巴,打了足有五十多个才停了下来。
“你们哥俩,过来扶住別倒了。”
打完刘德昌又来到了刘氏的面前,让两个衙役把刘氏扶住了,上去噼里啪啦又是抡圆了一阵大嘴巴。
孙德龙这通大嘴巴上去,看的张大人,马大人还有一杆衙役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也不知道孙德龙这是什么打人技术,没见过这么打人的,两个手轮的跟大风车似的,连上电线就能发电啊。
“这真是个力气活儿,不好劝。好在劝完了,要不非累死我不可。”
孙德龙喘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胳膊回到了原位从马荣的手上结了酒壶咕嘟咕嘟的猛灌了两口。
“侯爷,您确定这是劝?劝劝完了?”
张九泰跟一众人都傻了,上去一通嘴巴,人都打变形了,又给打回来了,你但凡在这个过程中说过一句话也算你劝了啊,可是全程就见你抡圆了上大嘴巴了。
“劝完了,你问吧。”
孙德龙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瞪着大眼说劝完了。
“侯爷您辛苦,这劝人的方法真别致。”
张九泰很客气,心里现在都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这个侯爷太那个了。
“张德昌,刘氏你们现在可愿从实招来?”
人家那么大个侯爷发话了,张九泰没办法捏着鼻子问吧,这一问还真行,这两个人竟然真就招了。
“愿意从实招来。”
“愿意招。”
刘德昌跟刘氏两口子原本想抵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张嘴,嘴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就把十八年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抖搂出来了。
原来,十八年前,刘德昌跟刘氏两口子在村里好吃懒做活不下去了,两人一合计把家里房子卖了,出去找生路。
走到了安徽凤阳县俩人的钱财可就花的差不多了,再要是没有什么生计俩人就得饿死在他乡了。
刘氏无意之中听到老太太们传闲话,说城南王家胡同有这么一户家,这家只有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儿子名叫王大虎,王大虎人高马大就是性格有点愣,说白了就是一根筋脑子不太灵光。王大虎母亲张王氏是个瞎子,今年已经七十二了,还有一年就到坎儿上了,七十三八十四人生两大坎儿。
王大虎今年二十六岁了,因为家中穷无力娶妻,母子俩是相依为命。
刘氏听到这个消息后,眼珠子一转一条发财的毒计就上了心头。她把计划跟刘德昌一说,刘德昌一听这主意能赚钱当下就拍大腿同意了。
“啪啪……”
“有人在家吗?”
这一天,天刚擦黑,刘氏就挎着个包袱来到了王大虎家门口伸手拍门叫门。
王大虎刚伺候完老娘吃饭,听见外面有人叫门,没多想就起身出去开门去了。门一开,见是个小媳妇儿,给王大虎吓一跳。
“大哥,不知可否给奴家一碗水解解渴可好?”
刘氏娇滴滴的跟王大虎行了个万福,开口讨水喝。
“大虎啊,什么事情这么吵啊?”
张王氏在里屋听见了,问她儿子。
“娘没事,有一位外来的小娘子前来讨水喝。”
“那还不赶紧给人让进屋来,给人取水,娘给你说过多少次,给人方便就是方便于己。”
张王氏听到是个小娘子,也没多想就让王大虎把人给让了进来。
刘氏喝完水后请求留宿一晚,折让母子俩很是难办,这孤儿寡母的儿子还是个光棍留宿人家一个小娘子,这话传出去不好听啊,怕伤了刘氏的名声。
张王氏知道名誉对一个女人来讲有多重要,于是就劝刘氏去住店。
刘氏却说自己乃是刚刚丧夫之人,住客栈多有不方便,怕遇见坏人。一通软磨硬泡,张王氏心软,禁不住刘氏哀求就让她跟自己一屋住下了。
第二天刘氏起床后,跟张王氏还有张大虎说,自己本家姓名叫刘月娥河北人士。命不好,丈夫前段时间遭了横祸,夫家也没别人。跟丈夫办完了丧事准备回河北老家,可是从安徽一路到河北山高路远。
走到凤阳县见张王氏跟张大虎母慈子孝,若是他们不嫌弃愿意跟张大虎结为夫妻,两口子好好过日子孝顺张王氏。
张王氏跟儿子一商量,刘月娥虽然是丧偶的寡妇,可是年岁不大,跟自己儿子年龄般配,人家也不嫌弃自家穷就这么应下了。
一看黄历,转过天来,就是黄道吉日。简单的办了个婚礼,两个人就算是两口子了。婚礼也就是请左右邻居吃了个饭,做个见证,婚礼的酒钱还是李月娥出的。
结婚第三天,李月娥拿了五两银子给王大虎,让王大虎去布庄买一匹布给家里添置下。王大虎拿着钱就去福来布庄买了一匹布,刘月娥把王大虎支出去偷偷的用剪刀剪下了几尺之后,把布再卷好了把王大虎叫进来告诉王大虎布的尺寸不够,让他去换去。
王大虎拿着布去福来布庄好一顿闹腾,福来布庄也挺委屈。这布庄自打开门就没遇见过这事儿,这都干了二十多年的布庄了,有口皆碑。经不住王大虎闹腾,布庄捏着鼻子给王大虎换了。
王大虎拿着换回来的布交给刘月娥就出去干活儿去了,刘月娥接过布来背着王大虎又是一顿撕扯,把布里面弄得全是窟窿。干完这一切之后,刘月娥又把王大虎叫进来了,指着鼻子一通大骂。
直骂得王大虎是脑门呼呼冒火,没法跟自家老婆发脾气。王大虎只好把火发在了福来布庄,说他们是黑店,欺负老实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坑自己。
福来布庄的老板也不是吃素的,张大虎头次来闹他们就觉得有问题,给他换的时候特意把布给量好看好了才给的王大虎。明明好好地一匹布到了王大虎的手里,再拿回来就变成了破布,老板跟伙计和王大虎吵了几句火往上走就打了起来。
王大虎是单手难敌四手,被福来布庄的伙计打的鼻青脸肿抱头鼠窜,脸上脖子上身上全是伤。王大虎打不过福来布庄的人,没办法跑回家了。
刘月娥见王大虎一身伤回来,先是温言细语的好一顿安慰,又叫来郎中给王大虎治伤伤,王大虎心中感动的是一塌糊涂。
晚上王大虎身上疼睡不着觉,刘月娥个哦王大虎来了一碗,蒙汗药。药劲儿起来王大虎就睡了过去,这一睡过去可就坏了。
刘月娥趁着王大虎睡着了,直接用枕头把王大虎捂死了。第二天刘月娥哭天抢地的报了官,又去福来布庄一顿闹。
福来布庄见打死人了,也吓得够呛。刘月娥让赔银子,张口就要一千两,少一两就告福来布庄。福来布庄理亏,没办法赔了银子了事。
刘月娥拿着银子回去交给了张王氏保管,一通发誓要给王大虎守寡伺候张王氏百年。谁知刘月娥竟趁着张王氏睡着后,卷着银子找到刘德昌俩人一路就逃回了祁州的大五女村老家。张王氏儿子死了,媳妇跑了一个人没法生活,加上伤心没几天也死了。
刘德昌夫妇回到了老家俩人拿着银子重新盖了房子又买了几亩地,开始老实生活,转过年来刘月娥就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生下了一子就是刘宝全。
“好狠毒的心啊!”
张九泰跟马荣听完,就感觉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冲脑门儿,没想到看似瘦弱的刘月娥竟然心计如此之深,如此之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