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道长,你忙着,我还有事,下次再聊哈。”阳顶天笑了笑,说完转头看了眼捂着脸的郎志传,随后跨步往村子里走去。
郎志传这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也没有记恨阳顶天,急忙跟了上去。
目送二人离开后,虞子扬兀自说了句:“这新出世的太吾传人,只怕不是什么心性纯良之辈。”
一旁的道姑搭话道:“殴打下人的事在世俗中屡见不鲜,子扬师兄以此断言他的性情,是否有失偏颇?”
“不,”虞子扬轻轻摇了摇头,“仅凭这件事,我自然不会说出那样武断的话。”
他压低了声音:“先前与他交谈时,我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数日前曾在雷虎身上闻到过,十之八九是蚀骨断肠砂的味道。”
道姑睁大了眼睛:“这,难道他回太吾村之前和血犼教有什么联系?”
“不对,”虞子扬再度摇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他的那天吗?”
道姑点点头。
“那日正是郭梁命悬一线之际,而他正好从附近经过,难保两人没有发生些什么。”虞子扬沉声道。
道姑惊讶道:“师兄你是说,他在郭梁那儿得到的蚀骨断肠砂的炼制之法,从而炼出蚀骨断肠砂的。
可即便只是七品毒药,他若没有深厚的毒术造诣,怎么可能在数天内炼成?”
“师妹,这世上虽多是平庸之辈,”虞子扬叹息了一声,“可也不乏天资聪颖之人啊,很多人和事,并不能常理度之。”
道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你当真以为道尘长老来这安仁村,仅仅是为了收徒一事吗?”虞子扬忽然问道。
道姑怔了一下:“难道不是吗?”
虞子扬沉声道:
“郭梁曾两度命悬一线,却都能绝处逢生,身上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背后站着的,或许是血犼教的大能。
要知道,他最初的目的,可是为了阻碍我们将那‘怪物’送入太吾村啊。
而那‘怪物’的身份,八成是成都府内某位权贵的子侄辈,否则怎能令我峨眉派为了他大费周章。
如此抽丝剥茧可以看出,血犼教的人与成都府的某位权贵有过节,甚至是仇怨。
所以这次道尘长老来此地,收徒是其一,其次便是要去成都府一趟了。”
话听到这里,道姑已是满脸的震惊。
震惊之后,则是一阵不可遏止的钦佩:“师兄不愧是道和长老都点头称是的弟子,心思之机敏让人望洋兴叹。”
旁边的另一名峨眉弟子问道:“听子扬师兄说得头头是道、胸有成竹,莫不是收到了门派内部的传信?”
“当然没有,”虞子扬摇头,随后转身看向师弟师妹,突然哈哈笑了笑:
“全都是我猜的。”
......
明日才是王有德妻子的寿辰,所以阳顶天需要找个客栈酒楼先住一晚,第二天再去王有德的府邸。
在去客栈之前,他准备先去一趟张小玲的面馆。
他这人虽然有些小心眼,但还是恩怨分明的,此前曾受过他们父女俩的恩惠,现在自己“发达了”,自然是要来显摆,呃,回报的。
再次见到阳顶天,张小玲惊异不已,眼中异彩连连。
有了底牌、身份的阳顶天,无论神态还是气质,都远不是当初畏畏缩缩的时候能比的。
肤色虽依旧黝黑,但在十多天来的精心打理下,整体面貌看起来还是有几分俊逸的。
“玲姐,别来无恙!”面馆门前,阳顶天双手交错,作了个文人的拱手礼。
张小玲笑道:“哟,小天,神气了啊,人模狗样的,怎么,捡到钱了?”
阳顶天哪里听不出她是在开玩笑,笑着回道:“玲姐说的哪里话,小弟只是认祖归宗了而已。”
听闻这次阳顶天是来参加寿宴的,宣百瑛特地拿了一身水光佐的锦衫给他,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青年才俊,而不是山野村夫。
“认祖归宗?在哪儿?”张小玲疑惑道。
阳顶天两手负后,傲然道:“我当日离开之时不是向玲姐你询问过太吾村的位置吗?”
“哦?你有亲戚在太吾村?”张小玲问道。
阳顶天仰起头:“不,在下正是新一代太吾传人,太吾村的村长。”
张小玲撅起嘴唇,趁他不注意一把掐住了他的耳朵:
“你个臭乞丐,太吾传人就太吾传人吧,在我这儿装什么高头大马,还学别人书生文人,说个话文绉绉的。”
“疼疼疼,玲姐,”阳顶天龇牙咧嘴道,“我这不是惦记着你......和你做的阳春面吗,一来安仁村就到你这儿了。”
“这还差不多,”张小玲松开手,看了眼阳顶天身后站着的郎志传,“自己找地方坐着吧,我去给你俩做两碗面来。”
不久后。
看着吃面的两人,张小玲忽然问道:“你都是太吾村长了,那以后我和我爹的面馆要是在安仁村开不下去了,去你们太吾村如何?”
“欢迎欢迎,”阳顶天边吃边道,“只要玲姐你来,要在哪儿开地盘任你挑。”
“这可是你说的。”张小玲笑了起来。
阳顶天淡然道:“那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哼!”
店内的张父听到二人的对话,陡然冷哼了一声。
太吾村的境况张小玲不是很清楚,但他却是清楚,太吾村不仅人丁稀少,如今更是连个街道都没有。
太吾村人即使做生意,也会跑到安仁村来做,他们要是把面馆搬到太吾村去,只怕只有这小子来吃,还未必会给钱。
对于父亲的不屑,张小玲并没有放在心上,抬头向阳顶天问道:“对了,还没问你回我们安仁村做什么呢?”
“参加村长夫人的寿宴啊。”
提及王有德,张小玲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是你主动来的?”
“当然不是,”阳顶天摇了摇头,“放心啦,玲姐,我和王有德不是一路人,这次是他邀请我来的,我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张小玲小声道:“那你可得小心点,他为了能当上村长,做了不知多少坏事,手段多着呢,你别着了他的道了。”
阳顶天笑道:“玲姐放心,我绝不是愚昧之人,何况有太吾传人的身份在,他要是想对我做什么,还是有所顾忌的。”
张小玲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不过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你自己注意点就行。”
这时二人正好吃完了面,阳顶天起身道:“好了玲姐,我和小郎还要去找客栈住,就先告辞了。”
张小玲微微颔首:“恩,这次的钱就不用给了。”
“不行,”阳顶天正色道,“我堂堂太吾传人,哪有吃饭不给钱的道理。”
“小郎,给钱!”
郎志传嘴角抽了抽,但还是从包袱里数出了十个铜板。
张小玲拿起铜板,轻轻笑了笑,看着二人起身离开。
二人刚出面馆,还没走得几步,就听街巷四处传来阵阵惊呼,二人抬头往天上一看,恰见一仙风道骨的老人从空中凌空掠过,数息后便落入远处一所宅院之中。
“想来这就是峨眉的道尘真人了。”
“是啊,这等一跃百丈的轻身之术,恐怕与天上神仙相比也相差无几了。”
“......”
听着附近人的议论,还处于震惊之中的阳顶天知道了那老人身份。
这就是这个世界武力值的顶峰吗?
当真是潇洒啊。
以后小爷我也要成为,不,超越这样的存在。
如是想着,阳顶天摸了摸系在腰间的伏虞剑柄,只觉未来可期。
……
不知不觉,二人走到了一家客栈面前,只见牌匾上写着“福来居”三个鎏金大字。
客栈大门敞开,阳顶天一眼望了进去,发现里面有一群人正围着一张桌子,不时发出叫喝彩声。
二人走进去一看,才看桌上摆了许多蜇罐,中间有一个大的古怪陶钵,两只蛐蛐正在里面撕咬。
先前都只是听说斗蛐蛐如何有趣,如今撞见了,阳顶天顿时来了兴趣,急忙凑上前去观看。
只见斗盆中是一只黑色蛐蛐和一只白色蛐蛐在争斗。
斗蛐蛐的是两位身着锦衣玉带的公子哥,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斗盆里的蛐蛐。
“这麻头黑气势好足!上来就咬!”
“哟,紫牙白差点就被拔了牙。”
“嚯,麻头黑被被反咬了一口,好像是咬疼了,我看悬咯。”
“难说难说,紫牙白有些气力不接了,蹬腿都慢了几分。”
“......”
听着周围人的点评,看着斗盆里的蛐蛐来回争斗,虽不是很懂,阳顶天依旧看得津津有味,慢慢体会到了这种乐趣。
过得一会儿,众人一阵惊呼,却是盆中蛐蛐分出了胜负,紫牙白将麻头黑的牙咬了半截下来。
见分了胜负,两位公子哥身旁随从打扮的人便拿着芡草分别将自家公子的蛐蛐引回了蜇罐中。
临时作为裁判的客栈掌柜随即拿出了一块纸制挡板,将斗盆重新分隔成了两部分。
得胜的公子哥笑道:“张老三,你的蛐蛐也不过如此嘛。”
坐在他对面的公子哥不屑道:“李老四,你也别太狂了,我方才不过是田忌赛马罢了,还有最后一局才可定胜负,就让你看看我的底牌。”
名叫张老三的公子愣道:“巧了,我也是准备最后再上我的大帅。”
李老四哈哈一笑,拍了拍旁边随从的肩膀:“小吴,来,咱小刀拉屁股,给张家老三开开眼儿。”
小吴陪着自家公子笑了笑,拿出了李老四面前蜇罐中最为显眼的一个,将其中的蛐蛐引到了斗盆里。
看清了蛐蛐形状,看客中的一人惊呼道:
“正白龙鳞甲!?”
只见那蛐蛐通体为白色,须长腿粗,两翅宽大,背后斑纹交错酷似鳞甲,气势不凡。
众人均是惊异不已,唯独张老三不为所动,随手向身边随从招了招手。
随从心领神会,将他身前的一个蜇罐拿了出来,将里面的蛐蛐引到了斗盆的另一侧。
这蛐蛐通体为黄色,青色的翅膀上有星星点点的金色花纹,比之龙鳞甲,整个体型稍大几分。
场中登时又是一阵惊叹,声势更胜:
“这,这是正黄青金翅吗?”
看着斗盆中的蛐蛐,李老四的脸色沉了下来。
龙鳞甲和青金翅虽然都是四品蛐蛐,但根据各种典籍、传说记载,青金翅是能完胜的龙鳞甲的。
“怎么了,李老四,怕了?”张老三讥讽道。
李老四笑怒道:“怕?!来,我还就不信了。”
听得这话,张老三朝临时当作裁判的客栈掌柜点了点头,掌柜的随即抬手示意双方开始准备。
两边随从纷纷拿出了芡草,开始给自家公子的蛐蛐挑逗开牙。
不出众人所料,双方蛐蛐一碰芡草就张开了牙钳,两道清脆的叫声也适时响起。
见双方都有牙有叫,裁判大手一挥,拉开挡板,提闸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