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拉杰知道,现在的危机是水。没有水,他们就不可能撑下去……
可是水在哪呢?她四处张望了一番,除了到处游荡的怪物,啥都没有。
这个小空间给了他们生存的环境,但也限制了他们的行动——瑞拉杰只能在相当有限的范围内行动,但是有战斗能力的伊斯坦布尔却已经陷入昏迷。
“真是傻子!”她回过头来又骂了一句,然后急转过头,用已经脏污不堪的双手擦了擦再次溢出的眼泪,“如果真的爱我,就带着我的爱活下去啊!为了我死算什么啊!”
不过他没死。
那就好。
她慢慢挪动自己的脚步,一面观察着周边的资源——一切可能被利用到的资源。
钴蓝军刺被她紧紧握在手里,生怕一个抓不住,就掉了下去。
此刻的她眼里没有恐惧,也没有泪水。有的只是坚定。
她不能总是拖后腿对吧。瑞拉杰微微看了一眼手中利刃上面刻着的MPSP字样,和尚挂在刀尖上的血珠,随即闭上眼睛,把脸正了回来。
用手腕擦了擦嘴角并不属于自己的鲜血,她再次睁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冷静,瑞拉杰!”她对着自己说道,“冷静……现在伊布尔只能靠你……”她再次回头,看了看无力地摊在那里的伊斯坦布尔,以及他手上,自己深灰色的头发扎成的结仿佛格外刺她的眼……
她要给他找水!又看了看放在一边的,最后一片饼干,她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迈开步子,走向墙壁。
既然不能出去,就往深处找!她知道,摩斯国的一些建筑是会配有层式储水器的,一次一个水槽,而一般来说这东西都是在中间的房间里。他们现在处于边缘房间。所以,如果她要找到这东西,那就必须往深处探寻!
她不能确定这个房子有没有这东西,但这东西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考虑到房子没有完全倒塌,这个可能性是十分的大的!所以,咬了咬牙,她把手中的钴蓝军刺插进眼前的木墙上的缝隙中,撬了一下。
“呼……”她成功撬开了一个小缺口,但是这一下似乎就耗去了一半的体力……
“不能……放弃……”她回过头看了一下伊斯坦布尔,就再次转了过来,将手中的蓝色刀刃插入这个小缺口,再次用力,直到撬下一片木头为止……
就这样,重复……
(摩斯市,中央政府)
“总统先生,现在还是实际一点吧,你看看国议院哪个议员是支持您的?”国议院主任再次对坐在右边的伊拉少布说道,脸上带着奸邪,“我们回头弹劾了您,可就再也没法和我们竞争了哦?”
整个议院大厅里都充满了这种不利的气氛。卡尔摩斯不是傻子,是傻子他就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了。他的身后,副总统一脸冷汗地盯着这个任命自己的男人,双手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我再说最后一遍,这仗打的没有意义!”伊拉少布突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拿起扩音器吼道,“且不说在不知道对方军事实力的前提下会损失多少,就算全胜,地狱之国那种到处灰烬和熔岩的土地环境能居住人类吗?而且现在如果摩斯国率先挑起战争,那在大紧张的世界背景下其他人类国家和怪物帝国联盟内部会做出怎样的反应?!你们能回答吗?”
“那又如何?现在您无权阻止我们议院。打仗是大资产阶级的意思,您说我也不知道啊!”议院主任狡猾地摊开双手,“您还是不批准,既然如此,我代表国议院提交强行通过的议……”
“慢着!”总统突然大吼一声,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你们国议院利益一致了,还真的不把我这总统放在眼里了?我才是真正的国家元首!”
说罢,他把坚定的目光投向了议院主任,“主任,宪法第四十九条第一款,背诵一遍。”
“人类摩斯共和国总统在任期间,均有且只有一次使用总统独裁……”背到这里,他的脸瞬间白了,“难道说,你……”
“没错!”他接过了那个被副总统紧紧攥着的东西,狠狠把它摁在了桌子上,“人类摩斯共和国第一百一十八任总统,伊拉少布·拉兹罗·卡尔摩斯,依据《人类摩斯共和国宪法》,于此正式使用人类摩斯共和国总统独裁令。现提交人类摩斯共和国国议院要求执行!”
“行……行。”议院主任调匀了呼吸,转过头来继续面对众议员,“请说出独裁令内容,只要不违背此法第二款,则可宣布并执行。”
“第一项,我要求国家立即撤回战争准备,换而和平解决。”他大声对着扩音器说着,下方的书记员疯狂地记着,“第二项,我要求否决国议院对于先前对于北方军队的调令的否决令并且立即执行!”
说完,他就闭上眼睛,站了起来。他知道,现在使用总统独裁令无异于辞职,甚至自杀……国议院肯定很快就会想尽办法弹劾他了,或者干脆直接命令杀手工会……
“对不起了,摩斯国,我尽力了……”他看向天花板上的灯泡,叹息道,“军队啊,接下来只能靠你们了……”
北方军队至少还需要一天才能到达久艾省,接下来的,就看灾区灾民了……
(当天夜里,两人那边)
“呼……哈……呼……”瑞拉杰的胳膊垂着,紧盯着前方的墙壁,“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呼……”
刚才,整整六个小时,六个小时啊!她重复着一开始的那个动作,把刀子插进去,然后撬开,就怎么一点点的打通这堵墙壁,反正她没有放弃。
但是,她打算把刀子插到最后一层木头里的时候,却出现了问题。
军刺怎么都插不进去!她使着劲,但是却没办法再往里分毫!现在的她全身冒汗,身体不住地颤抖着,而且长时间的不间断劳动让她的下腹部似乎又疼了起来……背后的伤口有种火燎的感觉,纱布换过两次,但是这最后一次已经被汗水浸透……
这六个小时,她只是重复地做这一件事情,眼越来越花,手越来越抖,刀越来越重……她简直想干脆扔下刀子倒下昏睡。但是,不知道什么动力让她坚持了下来。
这把伊斯坦布尔的军刺逐渐也出现了金属疲劳的现象,似乎卷了刀刃——钴蓝这东西也没多硬。
她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也失去了次数的概念,她只知道在这墙后面,可能有能救他们两个的东西……
伊斯坦布尔稳定地昏睡着,他现在什么都干不了,但起码也暂时死不了。
一小时,两小时,四小时……她只是在慢慢地撬开眼前的东西。一开始一只手足矣,但逐渐的,她需要两只手才能抓稳刀子了,然后,她站不住了,不得不靠在墙上,才能继续。
中途,有一回她失手落下了刀子。仍旧锋利的刀剑割破了她的裤子,和里面大腿的皮肤。捂住那块逐渐渗出鲜血的地方,她并没有去做什么,只是弯腰捡起军刺,继续干着她一直在干的工作。
这项找水的工作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水分,倒是瑞拉杰在不停失水……顺着下巴,顺着手臂,顺着小腿流下去的汗水,都够装满一个碗了。
所以,最后一下,她插不进去的时候,那种崩溃感是无法言说的——几乎立刻就要哭出来了,颤抖着往后退了两步,她跌坐下来,喘息着。然后,躺下,几乎是等死。
绝望了,彻底绝望了,六个小时,她都在浪费时间。保持这个姿势过了一会,不知道是肾上腺素起了作用,还是想做一下放弃前最后的发泄,她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捡起丢在一旁的军刺,随即闭上眼睛,把刀尖对着前方,向着墙的方向猛地朝前冲去!
“噗”的一声,钴蓝军刺从中间折断。她死心了,摇摆着退到一边,背部靠在墙上,慢慢滑了下去,直到臀部触到地面。她曲起双腿,把脸埋在自己的大腿上,止不住地,无声的哭泣着。完了,一切都完了……
但是……有水流的声音!
她立即抬起头,已经脏乱一团的脸上充满着惊喜和希望!
是刚才自己的最后一下,在那木墙后面的铁皮上,戳了一个洞!而那个铁皮……就是层式储水器的外壳!
她试着站起来,但却站不起来。所以,她用双手撑着,慢慢爬了过去。清凉的水流被她的脸感知到,她立即张大了嘴,对准这喷出的清水!这就是她努力的结果!水,有水了!
喝了没几口,她想起了伊斯坦布尔。但是那个破铁锅已经没了……她没有容器去喂给他水……
怎么办呢……瑞拉杰想了一会,然后仿佛想到了什么,脸红了一下,眼睛往旁边看了看。
“既然我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那……就用我自己做容器吧!”她又回过头去,看了看伊斯坦布尔,然后红着脸回过头来,给自己灌了一嘴清水!反正他昏迷着,又不知道……
在喝过水后,瑞拉杰有了几分力气,她支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向伊斯坦布尔,随后,在他面前蹲下,应该说是坐了他身上,然后,悄悄地接近了他的脸,两唇逐渐接近……
终于,对接上了,她也没什么别的感受,只是把自己嘴里的水吐进他的嘴里而已。
一分钟后,她吐完了。大红着脸,离开了他的嘴唇,看着昏睡的他,笑了两下。
“伊布尔,我的初吻,给你了,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呢……”
十分钟后,她又完成了几次一样的动作。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的她在最后一次接吻完成后没有站起来,而是直接翻了个身,躺在他的身边,把自己的头埋在他的胸膛里,一只手牵着他的一只手。她幸福地,甜蜜地微笑着,然后,听着伊斯坦布尔的心跳声,在他的怀里睡着了。瑞拉杰知道,她能做的,已经做完了……
不知道伊斯坦布尔醒来的时候,他会不会感受到唇上特殊的香气和怀里的女孩呢?
(六小时后)
“队长!前方发现生还者!”一名身穿战斗服的军人拿着生命探测仪吼道,“有两个!是人类!”
“快点,医疗班准备!战斗班掩护!上去救援!”身穿军官装的,刚刚赶回来的斯而非少校指挥道,“没想到啊,久艾省居然毁成这样……”
“报告!是一男一女,都处于昏迷状态!男的身穿公安警服,身上未受多少外伤,但是昏迷不醒!女的身穿邮差制服,外伤也不重,但是其大腿外侧发现一较重创伤,已经感染!需要立即处理!”
“快点!”斯而非少校大吼道,看了看身后抬着两个担架的医疗兵,他立即挥起军刀,“继续前进!”
两分钟后,他们被放在担架上抬了出来,医疗兵是并排走的。所以,在抬动的同时,他们的手还在中间握着……
他们,获救了,成了不到五分之一的生还者之二。
不过,这场灾难成了他们感情的一个着重点。从这点来看,似乎也不坏,不是吗?
接下来,日子应该会平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