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舟跳下了山涧,跟着黑蛇往前追去。
黑蛇明显受了重伤,速度满了下来,伤口里涌出的血液更是喷洒了一路。
林惜舟和黑蛇一前一后,却来到了这山涧的最深处,此处犹如一处天井,但是极为宽阔,有十丈左右的方圆。
这里已经好像是条丝路,大黑蛇猛然转过身来,绿豆般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林惜舟。
林惜舟也停了下来,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
黑蛇鼓起了肚腹,“啸……”的一声尖锐的哨声从它唇中冲出。
啸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令人震耳欲聋,令人毛骨悚然!啸声远去,传出山涧,传出山坡,越过树林,向无垠无际的远方飘荡而去。
啸音过户,忽然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就连鸣叫的虫鸟也仿佛预知到了即将到临的凶险,寂伏了起来。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意味着死亡的寂静,一种比地域更可怕的寂静。
林惜舟心里涌起了强烈的不安感,他感觉到,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他没有停留,继续上前向黑蛇攻去。
但林惜舟停下了脚步,他抬头往天上望去。
松涛静止了,林木间的鸟鸣也完全停寂,随之而来的,是雷霆万钧之势,汹涌澎拜,滚滚而来!
地面震动着。
近了,近了,呼啸咆哮的海潮声近了……是铺天盖地而来的蛇群,从树木林间,从谷底深洼,从上而下,从东南西北,如海潮、如烟雾、如浓烟。穿出林间,扑向谷地,拥来山野大地,直向这处山涧涌来!
到底有多少条蛇?几千条?几万条?几十万条?
谁也不知道,因为谁也数不清,就算有这个胆略也没这种眼神,而到此时,林惜舟没被吓死,已经是个奇迹了。
但涌来的蛇依然无穷无尽,大蛇小蛇,长蛇短蛇,黑蛇白蛇,绿蛇黄蛇,昂着首,吐着蛇信,向这处山涧扑过来、冲过来、涌过来。如大江巨浪,如东海狂涛,汹涌彭拜,奔腾不息,它们从上天的天井,从四周的洞窟,蛇连着蛇,蛇叠着蛇,铺满了这处山涧,山涧已成了一个蛇的世界。
林惜舟苦笑了一声,没想到这黑蛇还有这样的手段,他固然剑法精妙,能斩百条千条,但面对这万条、数十万条,他又能如何?
面前那条黑蛇发出一声长啸,万千成团成堆的蛇蜂拥攒动,呼啸跳跃,就似是蛇的汪洋,蛇的波涛,蛇的巨浪。
四周汹涌的蛇浪已经缓缓向林惜舟逼近翻涌了过来,五丈,三丈……漫天剑芒猛然暴起,林惜舟身边靠近的蛇群猛然被撕成了血肉碎片。
三环套月剑势连绵不绝地向周围的群蛇攻去。
大黑蛇又啸了一声,翻涌跃动的群蛇,仅一瞬间,便像疯了一般,向林惜舟涌来,但这千千万万的蛇拼命向中间猛扑,但林惜舟拼命挥舞着手中的剑,舞出无数剑芒,硬生生地将群蛇挡在了一丈之外。
但这三环套月剑势,也只能做到剑锋三现,面对这无穷无尽的蛇群,却也是渐渐不支。
林惜舟的剑慢了下来,有几条蛇突破了他的剑锋,冲进来咬住了林惜舟,而群蛇又往前逼近了一尺!
林惜舟越来越急,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出来没有如此地焦急过,他剑上的剑芒也是越来越盛,到最后,每一剑都挥出了几道剑芒的残影。
林惜舟有些绝望,他强行提了一口气,将自己体内的真元催发到极致。
但蛇群又开始狂舞跳跃,林惜舟几乎要被蛇群淹没了……
林惜舟浑身不知多了多少伤口,如果一个血人,他的鼻腔里的血管也爆开而来,吞下一口血液,却也满是血腥的味道。
林惜舟想到了死亡,他今日,可能就要葬身在这万千蛇腹之下了。
……
朦胧中,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声呢喃。
这些呢喃如细语,如窃吟,林惜舟试图努力却分辨,却只听清了一句。
“我乃天命之人……”
林惜舟一阵恍惚,因为这道声音,却是属于他自己的。
他仿佛听到了,他体内深处,在那似乎极为遥远的深处,传来一阵令人血液都为之凝固的呐喊!
他莫名其妙突地萌生一种紧张亢奋,竟充满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一种对尘世所能有的奇迹的焦虑的期待!
头顶的天空、突然黯淡了下来。
一道闪电,刺穿黑云。
一道惊雷,彻响天际。
雷电轰鸣,转眼间撕裂天空。无数的黑云沸腾起来,从四周的天空汹涌涌来,聚集在他们的上方。
瓢泼大雨,轰然而下,天际巨雷炸响,天地呼啸。
所谓无底深渊,下去何尝又不是是前程万里!
林惜舟的双目深处,隐隐有星辰炸裂,他手中的剑势猛地一转,而他眼中模糊出现了一道舞剑的身影。
“三才生气,俯气于剑……”
林惜舟下意识地呢喃着,这道身影,应该是过去的自己。
林惜舟周围的剑芒猛然暴起,他手中的剑依然挥舞着,而剑芒化成了无数道似虚似实的飞剑!
飞剑漫天势!
山涧中一片呼啸之声!
这飞剑,却仿佛有数百把之多,飞剑漫天飞舞,带着凛然的煞气,朝他身边的群蛇斩去。
四周膨起一片血雾,只是一瞬,就有数百条蛇瞬间丧命。
万千群蛇群蛇冲地越猛,跳得越高,便死的越快,跌的越快。
但这又加剧了群蛇的疯狂,万千群蛇更加亡命地跳跃冲锋。
面对这些发了疯的群蛇,不要说千千万万条,就是两三条也足让人胆战心惊了。
林惜舟也不好受,他感觉体内的真元,正在飞快地流逝,这飞剑漫天对他的消耗实在太大了。
他往前一步,眼神迷离,向着前方蛇群后的黑蛇斩出了一剑!
这一剑,一剑化为了两剑,两剑化为四剑,四剑化为了八剑,八剑化为了十六剑,但见漫天飞剑,犹如穿花蝴蝶,密如丝丝巨网,把黑蛇重重控锁,黑蛇只感觉自己全身全数被罩住,浑身被刺得隐隐作痛,这些剑如若击实,哪怕是它身坚如铁,亦自知经受不住,非死即伤。
黑蛇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它怒吼了一声,但脖颈耳朵后已经中了一道飞剑,它虽皮糙肉厚,卸掉了大半的气劲,但如身的一小半气劲已犹如刀戳耳鼓,令它耳鸣心跳,打了个踉跄,几乎不支摔倒在地。
林惜舟凭着最后的一口真元,高高跃起,飞剑脱手而出,斩在了黑蛇脖颈下最细的部分。
“匡当”一声,林惜舟这把五两银子买来的铁剑。终于承受不住,剑身崩出了一个大口。
而黑蛇也被这一剑实打实地斩中,一声哀鸣后,它颓然地摔在了地上,露出的白森森的骨头都已被震断,无力地扭动了几下后,还是失去了生机。
周围的蛇群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争相恐后地蜂拥先山涧外逃去。
林惜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