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尽曲折幽静的林间小道,穿过一极其隐蔽狭窄的山内通道,视线豁然开朗。洞厅顶部颗颗宝石宛若白烛,洒下柔和光辉,让洞内空间几如白昼。
放眼看去,占地七八亩的花田百花绽放,馥郁芬芳,美不胜收。而在花田中央,还修建了一座朴素又不失精致的茅草屋。屋前两侧的篱笆园内种满了各式农家蔬菜,郁郁葱葱,长势很好,应是主人经常细心打理。
一身黑甲,人如黑塔的方夜将提了许久的俊俏少年,扔在茅草屋边上,丝毫没有欣赏这花田仙境的心思,大脚毫不留情,践踏着一路上争奇斗艳的鲜花,径直往茅草屋走去。
吱呀。
就在这时。茅草屋房门打开,走出个恬静温婉,好似邻家大姐姐般的白衣女子。女子对眼前的一幕似早有预料,只是微微意外的看了眼方夜,就不急不躁的向俊俏少年走去。“萧凡,你还好吧。”
目光注视。
这生的极其柔媚的女人身上仿佛有着某种莫名的吸引力,看得久了,人的心神会不由自主的沦陷进去。
“白姐姐,你为什么还不走?”萧凡没了束缚,立马踉跄着迎了上去,抓住白衣女人的手,一脸的焦急不解之色。
“傻小子,没事的,姐姐身正不怕影子斜。”白衣女子温柔一笑,素手探出,涌现旺盛生命气息,几个眨眼的功夫,萧凡就面色红润,没了刚刚的虚弱之态。见萧凡痊愈,她这才转身对江无夜欠身行了一礼,解释道:“附近的妖祸与我。。。。。”
“与你无关?”方夜双目微眯,玩味一笑,也没多说什么,大步往屋中走去。
“白姐姐,快走!”萧凡见方夜走进屋中,第一时间就要拉着白衣女子趁此机会逃离。
白衣女子目送方夜走进屋中,美眸深处闪过一丝寒意,却转瞬即逝,摇头道:“他的感知一直牢牢锁定在我们身上。若是我们有所异动,他第一时间就会察觉。
而且……”
话说一半,白衣女子冲萧凡俏皮的眨了眨眼,自信道:“我们也没做什么滥杀无辜之事,问心无愧,为何要跑?”
“可那人……唉。”
萧凡想到方夜那蛮不讲理,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酷烈表现,神色变换不定,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一般,心中惴惴不安。
“呼……不得不说,你们的爱巢很让人羡慕。”方夜长出一口气,冲着萧凡与白衣女子微微一笑,手掌抚过片片花瓣,一步步靠近。
“特别是这花,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种出来的,教教我怎么样?”
方夜止步,脸色陡的狰狞,冷冷一笑。
嘭——轰隆!
他右脚猛的狠狠一踩,右侧大片花田瞬间爆裂塌陷,碎土残花混杂着一具具残缺不全的人类骸骨冲天而起。
呼——
白衣女子挥动长袖,卷起狂风,吹散漫天泥尘,柔媚面容浮现冷意。
正要开口,萧凡却快了她一步,拦在身前慌忙开口解释: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都是罪有应得的恶人,白姐姐并未害过一个好人,以前有妖怪袭村,还是白姐姐舍命相助,村子才渡过难关的!
那些村民的死,也是另一个妖怪做的,和白姐姐没有关系啊。”
“恶人?”
方夜笑了,看了眼七八亩的花田,闭目深吸一口气,血罡好似江河决堤,轰隆运转,咆哮不休。
呼呼呼——
黑如深渊的血罡从他身躯内喷薄而出,张牙舞爪,扭曲空间。扩散笼罩,所过之处百花枯萎,凋零,地面焦黑一片。
一个呼吸的功夫。
桃花仙境内仿佛冉冉升起了一颗黑色大日,霸烈阳刚之气充斥每一寸空间,癫狂暴戾的森寒杀机如层层潮水,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也知道他们是人啊?”睁眼,方夜双眸喷吐骇人精光,躬着身子,舔了舔嘴唇,狰狞冷笑:“以同类饲妖,还给老子讲歪道理!不知悔改,老子就先宰了你个杂种,再扬了那畜生的骨灰!”
嘭!!
声音尚在回荡,他脚下地面轰然塌陷崩裂,泥尘未起,铁塔般的身躯已如冲天雷霆,撕裂空间,如瞬移般出现萧凡头顶高空。
缭绕着黑煞血罡的大手抽爆空气,连串炸响声中笼罩萧凡脑袋,从天而下,就是毫不犹豫的一记摸头杀。
掌风如刀溃压而下,尚未反应过来的萧凡衣服瞬间爆碎,趴伏在地,毛发焦黑,周身浮现无数密密麻麻的血痕,身下大地承受不住压力,直接破碎。若是降下拍中,别说他略精武艺,修为有成,就算是寻常中品妖兽也要成一滩烂泥。
“放肆!”
乳白色的光罩凭空而现,遮住昏厥过去的萧凡。
捏爆空气,化掌作拳。方夜转攻白衣女子。
轰轰轰
层层叠叠的音波冲击回荡洞厅空间,方圆百米狠狠一沉,条条宽大裂缝撕开大地,飞速蔓延。紧随其后的狂暴气劲好似大海波涛,狠狠撕起一层地皮,烟尘滚滚如怒龙,席卷整个洞内空间。气劲肆虐而过,不远处的茅草屋瞬间分解爆裂,卷入狂风,狠狠拍打在洞避上。但拳下,目标已不见了踪迹。
方夜眼中充斥暴戾,面部肌肉跳动,露出森白牙齿,活似一头即将发狂的暴熊,“血脉战体,现。”
肌肉骨骼摩擦变动,皮肤生出根根黑毛,体型疯狂膨胀拔高。原地出现一头五米高大,银背平头的人熊。
这就是铸体之后,人类可以凭借血脉之力形成的战体。
方夜的双眸锁定百米开外那只体型不下于他,体表泛着稀薄自光,毛发如雪色绸缎的大号白狐。
“你毁了这里的一切!这是给他准备的,被你毁了,全被你毁了!!”白狐四肢着地,龇着满口獠牙,长长白尾竖起,像一只炸了毛的刺猬,口吐女声,冲着远处的蛮熊咆哮不止。
“呵呵,对,就是这样,方某平生就喜欢看你们这种龇牙咧嘴,气急败坏的小可爱模样。”方夜咧着巨大熊嘴,声如炸雷,眸中满是杀气,恨不得立马将那白狐活吞了。
唤起血脉战体,体魄全面复苏,血脉之中的野性令方夜径直扑向了白狐。
“该死的人类。”白狐女声尖叫,不复清脆。其身浮现一道道由妖力构造,带着森寒杀机的尖形白芒,密密麻麻好似蜂群,疾如闪电冲向方夜。
避无可避!
方夜仰头一啸,声浪滚滚,贯穿虚空,不管不顾踏碎大地发足狂奔。
白狐眼见方夜顶着无数流光轰击,毫发无损,如凶神般杀了过来,宝石般的双眸中浮现一抹惊色。本以为方夜不过一小城统领,实力最高不过铸体境,可眼前的一幕,显然他是血海境,甚至天台!局势已经超出掌控!
“血罡有穷时,我妖族沟通的天地之力有限,却胜在绵延不断,耗也能耗死你!”眼中凶光闪烁,白狐一咬牙,仰头嘶吼一声,便与方夜搏杀起来。
轰隆隆——
洞厅空间内,两头房屋大小的凶兽你压我,我压你,不停转换姿势,扭打在一起,肆虐破坏。两者放弃了罡气与靈力的对拼,都知道奈何不了彼此,索性选择了最原始野蛮的肉搏厮杀。所过之处,大地崩碎,尘烟滚滚,震天咆哮声让山洞颤抖不休,掉落块块碎石,好似随时可能崩塌。
“咳咳……”
洞厅角落,废墟翻动,一个血葫芦挣扎着爬出。
萧凡是被疼醒的。意识刚恢复,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如潮水涌来,疯狂折磨着每一寸皮肉与神经。脸色苍白,不停抽搐,却死死咬住牙关,双手抓地,拖出血痕,没发出一声惨叫。
“啊!!”刚爬出几米,一声震耳欲聋的哀嚎响彻整个洞内空间,凄厉悲凉,似一只穷途末路的野兽在猎人手中做着最后的挣扎。
白姐姐……萧凡浑身一颤,心脏紧缩,猛的抬头,瞪大双眼搜寻着那熟悉的身影。
下一刻。
他感觉整个世界瞬间灰白一片。
一个雪白头颅洒着热血,划破长空。本来雪白毛发很快被泥尘染脏,原本满是灵性的双瞳渐渐失去神采。残留的最后一丝清明,与萧凡不可置信的目光接触在一起。
往昔的音容笑貌,点点滴滴,逐渐远离,破碎。他声音哽咽,费力抬起右手,想去触摸那不再洁白的毛发。
砰!
一双大脚猛的落地,震起尘埃无数。震的萧凡胸腔内翻江倒海,大口呕出一口血,咬牙抬头,看到一张带着温和笑意的粗狂面孔。
“继续。”恢复人形的方夜挑了挑眉,蹲下身子,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打量这一对“苦命鸳鸯”。
萧凡双眼通红,没有愤怒大吼,也没有失去理智,只是拼尽全力,挣扎着挪动身子,一点点靠近那死不瞑目的白狐头颅。
“唉,真的是问世间情为何物……”方夜摇摇头,叹了口气,就站起身,走到白狐脑袋前,回头,冲着萧凡咧嘴一笑。“直叫人挫骨扬灰!!”话落,大脚抬起,狠狠踩下!
“不!!!”
然而红色而温热的液体却溅了萧凡一脸。猛的抬头,眼角滴落血泪,面目扭曲,好似恶鬼。
“她是妖,,吃人的妖!”
“咳咳,不……不管她们是妖是魔,今日我若不死,他日,必……必屠你全族!”
“噗,屠族?”方夜笑了,是忍不住突然笑那一种。猛的一脚将萧凡踹飞出去,“以人饲妖,眼睁睁看着同族上妖魔餐桌,还大义凛然的说罪有应得!”
“人渣!”萧凡犹自喘息,“白姐姐那么漂。。。。。”
“你没救了!”方夜眼中暴虐一闪而逝,面色森寒踏碎萧凡生机,转身离开。
方夜离开后。
洞内,废墟上方空间如水波荡漾,生出褶皱。一个人伸出大手,将萧凡尸体带走。
一处密林间,巨石上。
三个人看着在躺在金色光华中逐渐恢复的萧凡,一时无言。不一会,萧凡肉身重组,恢复正常,面色红润,气息也变得均匀。并且,相比之前,他整个人好似破茧重生,多了一种奇特的韵味,生机勃勃,潜力无限,像一条正在化龙的金鲤。见此,一青一蓝,貌如谪仙的两位少女眼中浮现喜色,长长松了口气。
而一个鹤发童颜的魁梧老者则是看着远处山坳内混乱的村寨遗憾道:“唉,那白狐本该死在小家伙手里的,倒是可惜了。不过,有失必有得。经此一难,小家伙的体质也差不多能觉醒了,倒也算歪打正着。血罡境,嘿嘿,小家伙估计得憋个一年半载喽。”话音落下。
巨石上的四人身形逐渐模糊,似一点点融入了天地。
“别走啊,好戏正开场呢!”目睹全程的玄冥一指定住空间,“为了培养一个传承者,你们煞费苦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