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愚被搁置在溪流边,一块柔软的草坪上,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召唤。
祈信盘腿坐着,将他的头搁在自己的腿上,尽管腿脚已经麻木,他依旧一动不动,生怕打扰到他最后的安宁。
双面人在远处叹息着,其余人趁此机会稍作休息,跟在一旁观望。
“薄命的孩子啊!”她说罢瞟了眼身后的几人:“还不练功去?有什么好看的!”
“人都没了,就不把他拿来给大伙分了去?”其中一个精瘦得如同猴子一般的人,眼里写满了贪婪,躁动不安的步子在原地撺动。
“别忘了我立下的规矩!”双面人突然变出一张巨大的,恐怖的脸,向下逼视着那人,那人立马闭嘴,颤抖着弯下腰去,以示臣服!
矮个子男子,阴郁着眼,斜着打量了眼那边的两人,调转头去了一边,独自一人静静打坐。
世界很快又恢复了宁静…
“在我伤痕累累之际,你想尽办法救回我的命,而如今,我却无能为力!”祈信自言自语,不敢低头去看卢愚那张已经失了神采的脸。
“一直以来,我都不甘心,不甘心被困在那个狭小的世界,不甘心为别人所奴役!”
祈信感到手中空空,低头发现,卢愚的身体已经被空气腐蚀,独留一片枯骨。他红着眼,抬起头继续说:
“自由的代价如果是死亡,那么我宁愿死的那个人是我!”
卢愚就像当初年少的他,无畏,勇敢。可小小年纪就命丧此处,让他深感痛惜。
突然他捏紧拳头,砸向柔软的地面。
“该死,该死,我一定会杀了那个家伙,让他血债血偿!”
“呵,就凭你这样?”双面人含讥,在他身后笑到。
“对,凭我,”祈信丢开卢愚的白骨,悲伤从来打不垮他。“一天不行就两天,一年不行就十年!反正我有的是耐心!”
双面人心中一惊,明明刚刚还一副悲痛模样的人儿,这会子怎么变得如此激烈了来!
“既然到了我这,就得守我的规矩,看你长得有几分,咳咳,我是说,看你长得不错,就叫你小帅吧!”
“随你!”祈信懂得在何时屈服,以谋求最大的利益。
“哈哈!很好,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会让你变得越来越强大。”双面人拉住祈信的胳膊,依偎在他胳膊上。
祈信没有讲话,他在心中预估这句话的含金量,任由双面人靠着他,偶尔摩挲他那白净的脸。
…
火焰火速回了命,以为圣主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就打发他回去了。
“丘!”圣主唤来一个带着翅膀的家伙,他总是把自己影藏在暗处,随时听从圣主的召唤。
“你进化的速度太慢了!”
丘听罢一惊,不知圣主为何会突然提到这事。
“还记得我上次带回来的那个小子吗?你和他交过手的。”
“记得!”丘低下头,他竟然连个初出茅庐的小子都打不过,何况这宫殿之外,形形色色的如狼似虎的人。
“去趟虚无之境,把他的魂魄给我带回来!”
“是!”丘领命,圣主丢给他一块铜牌。
丘紧握铜牌匆忙而出,走出那威严的殿堂,外面的空气确实让人舒坦了很多,可周围那些奇形怪状的蛇虫鼠蚁个个瞪着渴求的眼神看着他,就算那些同他长得一样,有鼻子有眼的人都贪婪地注视着他。
“丘大人,这是去哪?”火焰从人群中走出,同他并排而行,他略微放下了紧绷的神经。
“办事!”
“哦!我正要出去,就和您同行一段路吧!”火焰扫视了眼比他矮了一个头的丘,看着他略放松的神情,笑着说。
“嗯!你出去办何事?”丘问。
“我把圣主交代的事办砸了,准备再去寻寻!”
“独自一人?”
“对,原本以为那些人可以成事,结果全是拖油瓶!”火焰说着,见丘红了脸,立马换了说辞:“我是说,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坏了事!”
“这样啊,”丘夸出门,停了下来,火焰明了:“那么,丘大人,我就此别过了!”
火焰朝着死亡谷而去,丘侧过身,向着悬挂在空中的海面而去。
来到海水面前,他忍不住将手伸入涌动着的海水中,就那么感受着海水的清凉。
“你看着那么柔和,却吞噬了多少人的灵魂啊!”说罢他坚定地走进了水中,整个人立马倒垂过来,由着一阵漩涡将他带入海底!
…
卢愚在一片黑暗中睁开了眼,虽然那里黑暗无比,可他的眼却能穿透黑暗看到周围的一切。
四周密布着被定格在空中的虚无缥缈的影子,有的影子已经残破不堪,有的仅剩的头颅也在他那一瞥,还未细看之下幻灭了。
卢愚扫视着,竟然看到了牛叔那张熟悉的脸。
“牛叔?”卢愚喊着,那张脸却死气沉沉。
“牛叔?”卢愚伸出手,抬起腿,竟然在虚无之中动了起来,他一把抓住牛叔的影子,差点将它扯破。
“你能听得到吗?”卢愚摇晃着他,只听周围响起了风吹麦浪的声音,一个幻影转瞬即逝,又突然窜出,换了另一幅景象,只见麦浪之中,一个胖子正引吭高歌,那是他最欢乐的时候。
那画面旋即消失了,只听到伴随着麦浪翻滚的风声中,传来牛叔那熟悉的声音:“我又回来了,我的家!”
最牛连牛叔的影子也幻灭了…
卢愚抬头望向声音消失的地方,看到了遥远之处那熟悉的岛屿,那里正是他的家乡。
“这里是?”卢愚惊喜地奔跑起来,撞翻了一个又一个的影子,他们一黏上卢愚就像生了根似的,扎入了他的体内。
跑到黑暗的尽头,卢愚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那是黑与白的交界点,是祈信所谓的世界的尽头。
“父亲!”卢愚朝着光族岛大喊,可声音击打在那屏障之上又弹了回来。
卢愚颓然地坐在虚空之中,腿部同另一边的僵硬的海平面相平齐。一双脚渐渐出现在他那低垂的眸子里,他激动地抬起眼,以为父亲听到了他的呼唤,可他看到的不过一张有点熟悉又很陌生的脸。
“没想到,你能在这虚无之中行动自如!”
“我能听到你说话!”卢愚欣然起身。
“我也能听到!”那人说着,低头看向手里那块一半插入虚无之中的铜牌?
“因为它吗?”
“对!握住它,把自己托福给它,我会带你出来!”
“其他人呢?”卢愚回头指着那些毫无生气的灵魂问。
“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其他人?他们已经无可救药了。”那人紧握另一边的铜牌催促到:“还不快点!”
“要我怎么做?”
“握紧它,告诉它,我属于你了!”
卢愚立马照做,身影很快附着在了铜牌之上,沿着铜牌从一边游离到了另一边。
那人用力拔出铜牌,铜牌在交汇处断作两节,一节如刚刚插入时一般停留在原位,另一节带着卢愚的影子被丘握在手中。
“放我出来!”卢愚想回家,因为光族岛近在眼前,可他挣脱不了这个铜块的束缚。
“省点力气吧,不管用的。你能活着走出那个地方已经是奇迹了!”
“你是谁?要带我去哪?又为什么要救我?”
“我只是奉命行事!”丘将铜块放入胸口,这下子卢愚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
“岛主,你看,”远处的岸头之上,一个身影,在身旁另一个女人的指引下望向了这边。
“是圣岛的人,他去那边做什么?”
“那边是境地,没人能去。”布叽低下眸子,心中想着一个人。
“他回去了,你看那树又在发光了。那棵树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诗悦姐姐,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才是。”
“岛主,圣岛掩盖了很多秘密,我无从知晓。”
“或许我们自己就是答案!”布叽看着自己异于常人的变化,这样想着。
…
火焰穿过重重山谷,险些被一些巨石给吞噬了,好在他反应迅速,躲过一劫。可转悠了半天他又回到了原地。
“真是!”火焰本想开口说上这么一句,却被一个声音抢了先。
回头一看,一个青年,脖子上坐着个婴儿,正惊愕地同他对视,随后做出决斗的姿态。
“那个孩子,哪来的?它很纯洁啊!”火焰眯着眼,虎视眈眈地看着面团。
“休想,它是我的!”青年护卫着面团,让它回到布袋中,面团却扒着他的颈子不动。
“好吧,咱们一起对付他!”
“呵呵,不自量力。”火焰闪电出击,那青年立马附身在了面团身上。
“小家伙,看仔细了,师傅这就教你怎么打狗!”
面团一下子站起了身,芝麻大的身板灵动有致,速度比火焰更加略胜一筹,很快便爬到了火焰身后的肩头。
随后那稚嫩的掌心凸出的獠牙,直接抓向火焰的后背,又迅速蹦哒开身体,跳到远远的山头。
火焰只觉背后火辣辣地疼,一摸才发现银衣已经破裂开来。
他发出怒火,向着面团喷射,面团两掌向下,吸纳出一股沙流,将火焰抵挡下来,却被火焰逼近的一腿给踢飞了去,滚落在谷底。
“哇!”面团一声哭泣,青年的身体被它给弹射了出去。
“喂,别哭,这算啥,再来!”青年安慰着面团,他可没把火焰放眼里,虽然刚刚败了一招。
哪知面团怒目而视,恶狠狠地朝着火焰捶打着地面,一股强劲的电流,从地里钻出,只破云霄,惊得火焰不敢动弹。
“谁在这里胡闹!”群山已醒,睁开了无数双眼睛,就连每块大点的石头都长了眼。
它们只见面团委屈地坐在地上抽泣!刚刚威胁的语气立马柔软了下来:“好可爱的生灵!还发着幽幽的白光,虽然这光在这不值一提,不过也实属可爱!”同样的话从无数张嘴里说出,在山谷里振荡。
“谁在欺负它?”山体震怒,向着面团手指的方向,凝视着火焰。
“死亡谷同谜城井水不犯河水河水,你们却缕缕前来生事,看来今天我得饱餐一顿了…”
火焰见势态不妙,赶紧溜之大吉…
青年乘机也将面团抱走,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