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稍稍退回几分钟以前。
眼见着无情者卫队越走越远,马上就要加入战线,雷洛握紧了手中的斧子。
天赐良机,艾薇儿和亲卫队都不在哈拉尔身边,对方似乎也对此毫无防备,只要一斧子砍下去,星期三交给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从背后的斗篷上解下事先准备好的卷轴,轻轻的扯开,一阵隐秘的波动扫过,无形的结界将哈拉尔和周围的部队隔绝。
虽然女术士有很多种法术可以用来阻断消息传出,但是她并不能保证自己跟在哈拉尔身边潜行能不被发现,所以最终还是得依靠法术卷轴。但是这就产生了另一个问题,索多玛没有足够的材料。
万般无奈之下,二人昨天在帐篷里琢磨了一天,结合雷洛的变种言灵术,才弄出了这个半吊子的卷轴·视界延迟。
写着【俺寻思光在真气中的传播速度应该是秒速五微米】的羊皮纸轻轻落地,在这个真气构成的封闭结界之中,发生的一切都要经过五分钟时间才能传递出去。雷洛悄无声息的举起了斧子,对准毫无防备的哈拉尔的后脑砍了下去!
哈拉尔应声坠马,这位叱咤风云戎马一生的挪威国王可能不会想到自己竟会如此草率的离开人世。颅骨尽碎,七窍流血的尸体落在地上吹起了一阵尘埃,他的坐骑似乎也为主人的离世而悲痛不已,连连发出悲伤的嘶鸣。
“对不住了,哈拉尔陛下,并非私人恩怨,只是你选错了路信错了神啊。”
翻身下马,从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上翻出索多玛想要的那个护身符揣进怀里,雷洛摘下头盔,从腰包里翻出昨晚偷偷从羊圈那里薅来的羊毛,熟练地开始变装成猎魔人杰洛特。
他刚刚粘完胡子,心头突然涌起一阵危机感,顾不得手上的东西连忙就地一滚,羊毛飞的到处都是。
那柄华丽而又危险的战斧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似乎是很遗憾偷袭失败了,满脸鲜血的哈拉尔摇了摇头,拔起斧子。
“要我说,你可真不像个爷们,偷袭这种事也做的出来。”
没有功夫吐槽对方刚刚也偷袭自己,雷洛摆好架势盯着死而复生的无情者。哈拉尔那一头黑发正在逐渐变白,头上似有若无的一缕白烟朝营地方向延伸而去,结界里不知为何弥散着一股甜香味。
与此同时,在营地里养伤的林克在床上来回翻滚挣扎。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不断地被手上的戒指所抽取,挣扎着想要摘下它却无能为力。
“这是怎么回事?神父,你骗我……”
而雷洛这边,哈拉尔摸了摸自己被打瘪的后脑勺,嗤笑了一声,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把这里的香甜气息全部纳入肺中一般。
“布莱塔德,我不知道你的真名是什么,也不关心,你真的以为自己的伪装是万无一失的吗?我在教会里,可也是有几个朋友的。”
几个呼吸之间,哈拉尔似乎就已经完全恢复了雷洛对他造成的致命伤。
“只不过是向他们透露了一下自己愿意改信,这帮秃顶的教士就愿意出卖底下办事的人,真是滑稽啊。”
雷洛的一颗心沉了下去,联系到对方头顶的白烟,他立刻想到了林克手上那枚看着有些眼熟的戒指。
“牺牲指环,教会里有内鬼啊……”
将佩戴者的生命作为原料,无上限的修复目标的伤势正是牺牲指环的功效。作为骑士美德的结晶,这种戒指必须用圣骑士的骨灰作为原料才能制作,一般只有教宗和大主教才有资格享受这种待遇。
“呼……”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雷洛全身都放松下来,不紧不慢的开始一件一件卸掉身上的盔甲。头盔,链甲,皮护臂,皮手套,皮甲,一一被他扔在地上,就连护膝护胫也没有放过。除了脚上那双牛皮靴和背后的青狼斗篷,一样也没有剩下。
哈拉尔也不着急,就看着雷洛卸甲,等到对手只剩下一身布衣,才饶有兴味的开口说道:
“你这是在求死吗?”
雷洛置若罔闻,两脚前后开立,双手如封似闭,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迈步冲向哈拉尔,左肘对准心脏位置便是一推。无情者没有想到对方在这样的不利局势下居然还敢反抗,一时失察被他打中。
一股强大而陌生的气息自雷洛的肘尖灌入哈拉尔的肺腑,令他一时之间全身僵硬,雷洛不紧不慢,左手顺势后摆拽走哈拉尔手中的巨斧,右手变掌为爪抓住他的脖子。
一团火焰自雷洛的掌中喷涌而出,剧烈的爆炸甚至将哈拉尔的金色鹰盔都炸飞了。随手将无情者甩向另一边,雷洛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斧子,把它扔在身后。
“你不是喜欢肉搏吗?是男人就空手和我打一架啊!”
被雷洛的火焰燎得满脸乌黑的哈拉尔站起身来,脖子上狰狞的烧伤处长出密密麻麻的肉芽,眨眼之间便恢复如初。
“很有意思的力量,谁能想到一个看起来像战士的男人居然会变出火焰来呢?”
雷洛的心情有些沉重。牺牲指环只会触发一次,也就是说眼下哈拉尔的恢复能力并不是吸取了林克的生命力,而是货真价实的自愈。
“不好办啊。”
哈拉尔却等不及了,既然雷洛想要徒手搏斗,那他也乐意奉陪。撕扯下身上被烧的七零八落的盔甲,露出胸口处那闪闪发光的奇异纹身,三个圆点和三个箭头组成的徽记散发出的不详气息令武僧从心底里产生一种厌恶。
不愿意再等下去,雷洛随手甩出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的烈火直冲对手的面门。哈拉尔很轻松的便侧身躲开了这直来直去的袭击,嘴里还发出了嘲讽:
“怎么了,你的火球才这么大点啊?”
然后他的后脑勺就被重重的踢了一脚,雷洛的声东击西成功了,趁着对手被火焰吸引了注意力,纵身起跳,空中转身一脚抽在哈拉尔的脑袋上。
这一脚下去雷洛有些意外,不知为何,明明刚才哈拉尔喉咙处的烧伤能迅速痊愈,之前被他用斧子敲碎的后脑勺却到现在也没治好,靴子尖直接戳了进去。
“难道说……”
雷洛有心直接捣烂哈拉尔的脑子要了他的命,奈何此时这一踢已经是强弩之末,为了避免像之前与埃沃尔战斗时一样被抓住脚踝落入被动,他也只得心中暗自叹息错失良机,轻轻一点哈拉尔的肩膀翻身落地。
哈拉尔脸色也不太好,虽然他在神的赐福下不会感受到疼痛,体力也几乎无穷无尽,但是刚刚脑袋差点被踢爆还是本能的让他产生了恐惧。他铁青着脸捡起之前被炸飞的鹰盔又戴在了头上。
雷洛嘴上可不饶人:“干架你还戴护具,真不要脸。”
哈拉尔懒得和他废话,心中早已是后悔之前大意的举动,要不是斧子被雷洛扔在了另一边,他现在就直接动手砍死这小子了。
两人也不多说,再次扭打在一起,不得不说哈拉尔确实无愧于其瓦兰吉卫队的出身,在徒手战斗上也颇有心得,虽然在修习拳法十几年的武僧面前破绽百出,但是多年来厮杀的经验和纹身赐予他的磅礴力量足以让他弥补技术上的不足,竟然打了个平手。
“这样下去不行啊。”
雷洛咬了咬牙,举起左手一打响指,指尖亮起一束赤红的火苗,紧接着他便向前一挥。自丹田流转而来的真气如同燃料一般,被这小小火苗点燃,瞬间便在他身前爆炸。
一人多高的烈焰突然出现在眼前,哈拉尔猝不及防,又一次被火焰与热浪炸飞。雷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里有些打鼓。
还有一分钟,如果一分钟之内自己杀不死哈拉尔,自己之前背后偷袭国王的景象就会透过结界被外人观察到,到时候自己恐怕只有逃命的份了。
哈拉尔虽然不知道结界具体的时限,但是看看雷洛阴晴不定的脸色也知道时间是站在自己一方的。他好整以暇的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土,似乎要说些什么。
雷洛没有心情听他废话了,深吸一口气,压榨着气海里所剩不多的真气,缓缓扭转身体,背对着哈拉尔全身紧绷如同拉满的长弓。灌注了全身真气,乃至于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的右拳自然而然的向身后摆去。
哈拉尔心中警铃大响,自己在对手那模糊不清的拳头上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不敢大意,脚尖一点把雷洛刚才扔下的盾牌拿起护住自己,同时身上的纹身发出的绿光也是变得更加明亮,几乎闪瞎旁人的眼睛。
“来啊,布莱塔德,让我看看你这个‘神选勇士’,最后是如何被我这个真正的被选中者打败的!”
“【最终决战奥义·十拳剑】”
口中低声的念出招式,积蓄力量已然逼近极限的雷洛终于动了。紧握的右拳随着上半身的扭转,对准了严阵以待的对手。脚下不过是轻轻点了一下地面,武僧便飞速的冲向哈拉尔。
此时已经不是雷洛在挥动拳头,而是拳头在带动着他。在高速的冲刺下,右拳与空气剧烈的摩擦,发出耀眼的光芒。似乎是要被一拳所点燃一般,炽热的拳风紧跟其后拉出长长的彗星一般的尾焰。
整个世界仿佛都暗了下来,在哈拉尔的眼中,万物都已黯然失色,他只能感受到那缠绕着熊熊烈焰的拳头如同流星一般划下赤红的轨迹,眨眼之间便抵达了自己面前。除了这一团小小的太阳,眼眸之中再无他物。
“这……怎么可能……”
被撕碎的空气此时终于发出凄厉的哀鸣,与此同时哈拉尔也感受到了透过盾牌轰击在自己身上的无俦巨力。
纵使身怀诸神的赐福,纵使自己早已有所防备,但是在这充满光与热的一击之下都毫无意义,这位最后的维京人似乎看到了众神灰飞烟灭,看到了世界陷于火海,看到了万物的终结。
难道布莱塔德是苏尔特尔的化身么?不然,为何他能将这如同燃烧着灭世之火的拳头,挥向自己的胸膛呢?
但是,我扛下来了。
雷洛这惊天动地的一击落在盾牌上,就连一点凹痕都没打出来,哈拉尔依然屹立不倒。
是我的胜利,布莱塔德已经没有余力了。
北欧众神终究是眷顾着我的,我将带领维京人蹂躏这片土地!
只是,为什么自己动不了呢?
“你,已经死了。”
雷洛轻轻的发出一声叹息,随即,哈拉尔全身开始膨胀扭曲,似乎像是要被吹爆了的气球一般,伴随着“咔”的一声,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挪威国王便只剩下了一具皮包骨的遗骸。
而远处看着这一切的星期三,在哈拉尔终于死去的那一刻,叹了口气。
“维京人和北欧神的时代,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