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月家遭人灭门,但此事的来龙去脉月明并不清楚,因为那段时间正是他作为墨水镇代表去省城参见剑术论道会的时间,等论道会结束时月家已毁。
归家时的场景对月明来说如同晴天霹雳,然不止是月家,几乎是整个墨水镇都像被强盗洗劫了一般,萧条光景简直不堪入目,月明朝着家的方向疯跑,沿途竟没一家能够幸免于难,更有甚者父母双双死去,只留下孩提在一旁无助哭泣,然月明还抱有一线希望,他这样想着:
“爸妈半生历经磨难,大风大浪见过无数,说不定此刻已经把镇上的居民组织起来,待我归家呢!”
一路狂奔下,月家大门很快就出现在视野之中,只不过那破败的门框与以往的威严气派形成的强烈反差,着实让月明一凉,心头再没了先前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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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水镇于公元394年遭前所未有之洗劫,死伤接近九成,这其中又以月家的伤亡程度最为严重,月家包括月老爷,月夫人在内的全家上下一百三十八口被杀,只余得月明和奥荣在内的十几人生还......
这件事声势浩大,很快便轰动了全国,南伊皇室对此事也是格外重视,一度派重兵把守墨水镇,足足三个月不许任何人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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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月家后山
跪倒在坟前的月明恍然起身,
“阿爸阿妈,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三月有余,即便皇室介入,派邓哲先生接手此事,这件事情依旧是疑雾重重,凶手还逍遥法外。
不过这些日子里孩儿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孩儿注意到几乎每名死者身上都有或大或小的割裂伤,可无论伤口深浅,以及是否被伤及要害,伤者竟没有一个能被救活。
墨水镇是剑道的发源地,孩儿虽学识尚浅,但试问能未及人要害而致人于死地,孩儿绝不相信这世间还有此等邪剑!这件事绝非小可,与其说是剑杀,孩儿更相信这件事是有人暗度陈仓!”
将身上麻孝脱下,月明长出了口气,
“现在墨水镇依旧是危机四伏,昨日邓哲先生突然见我,让我尽快离开墨水镇,听他的语气似是有些难言之隐,我也不便多问,事关墨水镇全镇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孩儿即便是有诸多的不甘心,也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但明儿承诺,一定会给墨水镇居民们一个交代!”
当日傍晚,月明散尽月家家产,遣散了月家仅剩的家丁仆从,趁着夜色离开了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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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
戒严了三个月的城门口
两道裹着袍子的黑影缓缓走进,城口戍守的将士竖起长戈将二人拦下,
“何人?城内戒严这么久,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来人,把他们帽子给摘下来!”
一名长官面色冷厉的下达着命令。
帽子被摘下,露出的两张面庞着实让众将士吃了一惊,“月明!你这是......”
不错,这两个不是别人,正是欲要离开墨水镇的月明和奥荣。
“众位兄弟,我们......”
见到是月明,将士们皆是吃惊,显然他们都是认识月明的。
正当月明不知该如何向他们解释时,城墙后忽的走来一人,他朝着守城的士兵摆了摆手,人群中瞬时让出一条通路,
“小兄弟无需多言,请走便是,邓先生都与我说明白了,莫说是这小小城镇,即便是那维利亚皇宫,日后只要你想走,都是来去自如,大伙说我说的是不是啊?”
“是!”
一行人的异口同声让月明眼角有些湿润,他驻目于眼前的这两列队伍良久,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那名发号施令的将军身上,“将军和您的这十几名士兵月明已然铭记在心,大恩不言谢,月明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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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三月,这晚伴着晃晃明月路,月明终于离开了墨水镇。
往后的日子自然是一刻不敢耽误,他疯狂赶路,可心里依旧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夜不能寐时脑海中总是不断浮现那日邓哲先生对他说过的话:
“劫匪是首先在你们月家出现的,就这一点来看,此事很可能还是与你家的那份剑谱有关联。月老爷与匪徒交涉过程中闹出动静,这才引起镇民们的注意,我想应该是见事情败露,那群劫匪这才动了杀心,气急败坏的情况下才朝居民们下了手......
“月明啊,我在南伊国断案也有些年头了,虽然这皓月剑谱被尊称为南伊至宝,固然会引得旁人眼红,但我总感觉这件事情绝不止是争夺剑谱这么简单,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年纪还小,太多事情都不容你左右,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要懂得隐忍,切不可太过于心急!”
邓哲咽了口唾沫,犹豫再三还是将嘴边的话吐了出来,
“我现在可以明确的说,墨水镇对你已经不安全了,我怕迟则生变,所以你今晚就得走。”
不等月明询问,邓哲从怀中掏出一个囊袋,
“我有一位隐世的朋友,日后你若真是走投无路时他或许可以暂时护你周全,你带着这个囊袋,今夜就离开墨水镇,袋子里有我的引荐信和去往那里的地图,我会下令让守城的士兵放你通行,出了城也不可放松警惕,只管往北走,走出百余里地再找地方休息。
你且记住,往后的日子如果有人向你谈及到剑法,或是向你介绍一个名叫佣都的地方,无论是谁,你都不要理会,更不能透露半点消息,我知道你现在有一头雾水,可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若信我便照我说的去做,日后自然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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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思绪万千,他反复揣摩邓哲的话,这件事情也慢慢的成了他心头的一个死结,若邓哲先生真是顾虑到要保护他而故意隐去一些真相,那这背后的指使者又会是何方神圣,企图为何,能让南伊国家皇室层面都有所忌惮,不敢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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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梭,之后的日子月明和奥荣混迹于葵南省的各个角落,他们四处打探消息,虽然关于那群匪徒的信仍然没有迹象可循,可这南伊国大大小小剑派的名字却被他们搜罗了不少,月明在心里早有打算,若这件事他一直查不出凶手,也就只好从这些剑派入手了,毕竟自家的皓月剑谱也丢失了......
转眼时光,月明就已经在外漂泊流浪了两个年头,两年时间里风餐露宿是他们生活的常态,而老天在这段时间里赐予月明最多的便是这诸多的磨难。
生活苦闷撩到,世事诸多无常,可这与乞丐同感的生活让这位从小就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少爷成长颇多,性子也被打磨的颇为慢热与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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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对于南伊国来说是一个特别的月份,因南伊国东方国土海岸线广阔,自东海吹来的季风几乎可以抵达南伊内陆的每个角落,现在正是九月的中下旬,温度也已经降到了零点,月明一路北上,很快便到达了葵南省的边界——佣都
邓哲曾一再提醒这佣都不可去,月明怎可能忘记,只是这段时间里有言论在葵南省传的沸沸扬扬:
一月前,月明二人在酒馆吃饭,偶然听得旁桌掌柜与小厮茶饭间闲谈,
“今天馆子里外地来的人挺多的,你可得长点心。”,
“长什么心啊,哪天来的不多?”小厮对掌柜的话一脸的无味。
“呆货,现在整个灵城都人心惶惶的,你倒是心大,你说长什么心?”
被数落了一顿,小厮有些委屈,把筷子放下,艰难咽下口中饭团,开口反驳道,“要我说啊,你们就是过度紧张了,八字还没一撇,一个个都神经兮兮的,还做不做生意了?喝西北风算了!”
“你闭嘴,是空穴来风就算了,但如果是真的,佣都距离灵城不过几百里路程,你认为灵城能不被殃及还是如何?”
小厮极不情愿:
“是是是,可那佣都之人脸上又没写佣都二字,既然守城官都查不出,我又怎能分得清楚?
“店家啊,先给我来一盘羊肉,两壶热酒暖暖身子,这鬼天气多少年都不变样,昨天还光着膀子,今天就他娘的穿上貂了!”
一男子突然进店,一边在掌柜面前大手大脚的叫唤着,一边吐槽着天气。
掌柜上下打量男人一番后,对小厮说:
“我去安排吧,你先吃饭。”
掌柜起身离去后,那男人看空出个位子,一屁股就做了上去,
“小娃娃,让我来告诉你,这佣都的人啊,旁的没什么特点,只一点好辨认,他们啊,身上的戾气冲天的要命,一般人要是在他们跟前,会不由自主的受到影响,若是能发觉主动离开还好,但若是一直在他们身边,终有一天戾气盖了心智,就真的是神仙难救了。”
小厮听到男人的话不自觉的反问,“照你这么说来这佣都的人也没有传言的那么可怕嘛,干嘛这么大动干戈啊?”
男人捧着杯子喝了口热水,哈哈大笑起来,
“小娃娃就是小娃娃,你刚才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他们神志不清,戾气不但浓重还附有剧毒,加之在佣都禁闭百年,对世人的怨恨早已经无法调解,他们是真正的杀人机器!”
一旁的月明瞳孔略微回缩,“怨气、剧毒、杀人机器——佣都!”
他身躯一震,似乎一切都明朗了起来......
奥荣见月明有如此反应,眼疾手快的将其按下,
“这里人多眼杂,公子不可弄出太大动静,再说此人来历尚不清楚,不能被他的一面之词所左右,我们且听他继续往下说。”
那小厮从惊恐中晃出神来,
“诶?你这人真是奇怪,怎么对佣都如此了解?你是哪里来的?”
“你这小厮,怎么乱讲话?”男人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继续道:
“我是往来葵南省做珠宝生意的商贾,前几日途径佣都城外的一小镇,这些还都是当地百姓讲与我的。”
小厮似乎还有些话,掌柜却从后厨将酒菜端了过来,
“贵客您请这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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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外,梦尘书房,
“后来呢?”多突末脸色有些发白,急切的问梦尘,这些经历月明自来到亚拉族到现在两年时间可从来没有向他提起过,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连月明的身世也是如此离奇坎坷。
梦尘翻了翻火炉上的红薯,又往炉子里加了些炭火,不急不慢的继续说道:
“后来月明并没有再从那男人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月明笃定那群血洗墨水镇的人就是出自佣都,所以他和奥荣当即决定出发前往佣都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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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滴打在脸上有些发麻,磅礴大雨中,佣都界碑屹立眼前。
斗笠下的月明深吸口气,快步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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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都,市区中心处有一座不知何时建造起的宫殿,偌大宫殿里正有一男人坐在王座之上,这人身着白色袍衣,与周围灰暗的环境格格不入,怀中卧着一只黑色狸猫,他用手轻抚那狸猫毛皮,口中还不时的呢喃着一些根本听不懂的咒语,一副慵懒皮相。
“主,目标已经进入佣都境内”
这被尊称为主的男人眼皮抬了抬,手也从狸猫的身上拿开,片刻后,开口戏谑道:
“天下都传月家被人灭门是那剑谱招来的祸端,可那些蠢货也不想想,天下剑宗几何,而觊觎皓月剑谱的宗门,又有哪个会是月家的对手?
你,吩咐下去,此次行动要大张旗鼓,命人把消息放出去,就说佣都咒语似有瓦解,都中之人已有超过半数冲破诅咒破城而去,我要让月明自己乖乖的来佣都。”
“遵命!”
禀报的人缓缓隐于暗处。
那男人将狸猫举于眼前,
“我等了四百年,这暗无天日的日子就只有你这畜生同我说说话,可是现在看来,我就要不需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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