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白缤,是佣都都主之女,那白衣虹浪是我父亲身培养的义子,我长他几岁,他也就尊称我一声姐姐,我俩自小关系就很好,至于今天被他打成重伤的杨桐一贯是那副德行,仰仗的无非就是他那在佣都地位匪浅的哥哥杨安。”
白缤的话突然卡住,而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月明。
“呃,涉及到佣都机密我不听也罢。”
“其实,关于你的身份我大概也能猜出一二,而我今天告诉你这些,也全都是基于你的身份。”
月明大惊,女人向他袒露的身份是自己的敌对面,她若明白自己的身份,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告诉自己这些。
“天下剑派萎靡至今,能使出剑气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你...是墨水镇人。”
白缤揣摩语气中带着些笃定。
她的猜测不差分毫,只待月明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思虑几秒后,月明终是开口承认,“嗯...那...”
不待月明开口,白缤出言打断:“墨水镇发生的事震惊全国,然我并非是那个告诉你真相的人,所以你也不必追问于我。”
见月明重新恢复冷静,她目色转润,脸上也露出笑容,“我能看出你的来历,其他人也能,所以你还要入佣都吗?”
“能看出又如何,佣都我是一定要去的。”月明斩钉截铁。
“好吧。”
白缤长长的叹出口气,“既然你意已决,我能做的就是尽量把你这步死棋走活,不过在此之前,你得百分百的信任我。”
“凭什么?凭我们萍水相逢?”月明诧异。
“凭我不希望我父重出佣都。”白缤阴沉的说道。
“......”
这次月明没有出口询问,这个白缤思虑周全,能告诉自己的她一定只字不落,不能说的也一定是闭口不言。
“你的性格偏向沉稳,刚才对杨桐大打出手,你有什么依凭?”
月明穿好衣服,“依凭,哼,小爷凭的就是你的那些酒客,小小向阳镇,若非有什么猫腻,你那虹浪好弟弟凭什么毕恭毕敬的站出来声明道歉?”
白缤白皙手掌“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对!你可以依凭他们一次,就可以依凭第二次,据我所知,这一批人中大部分是自佣都的周边城市而来,到这里的目的虽不明确,但对佣都的敌意是可以肯定的。”
月明摩挲着下巴,“这倒不失是个好主意,也好,找到机会我自然会巴结他们的。”
珍来三楼客房
一身形枯萎却脸色和蔼的老人正站在窗台上远眺夜景,身后是名壮硕中年人,躬身道:
“族长,那孩子既已亮出剑法,您今日为何不救?若非虹浪那小子出手及时,恐怕那孩子就......”
“你只是看出他使得一手名门正派的剑法,却不知这剑法出处为何。”
“弟子才疏学浅,确实看不出剑招为何。”
白须眉老人嘴唇翁动,缓缓吐出了两字:
“圆月。”
“这!”
男人虽有意识的压低声音,但听到圆月二字时还是不自觉的惊呼出声,不过他随即又把声音压了下去,
“您是说,那孩子是月家公子?”
白须眉老人回转目光,倒了杯热茶,不急不缓的说道:“是不是月家后裔这几日就见分晓,你准备一下吧,佣都开都在即,我三族欲要在未来三日内齐进佣都。”
“是,属下就去准备。”
......
......
夜深
珍来客栈的灯火陆续熄灭,远处的狗吠声也渐渐消沉,在这样静谧的氛围之下几乎所有人都产生了睡意,可被安排在五楼雅间里的月明与艾绒两人却睡意全无,
“公子作何打算?”
“明日清晨入佣都!”
月明的语气阴沉而坚定,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之态。
“可有了今日一事之后,我们与那杨桐算是结下梁子了,此人又性格狭隘,睚眦必报,怕就怕进了佣都之后还不等我们查出些什么,就被这人用奸计给害了!”
“杨桐嘛,今日的这一记耳光,我月明会还于你的!”
......
......
......
今日的佣都依旧是迷雾盘桓,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那扇封闭了百年之久的城门在今日清晨时分被打开了。
重重迷雾之下,依稀可以看见有两道人影闪过,
“公子,我们到了!”
艾绒仰望着冰冷而古朴的高大城墙,心中忐忑不断。
佣都阴森气息透过城门向外散发,望着那扇古朴城门,月明的忐忑情绪丝毫不弱于艾绒,“进去吧!”
城门口的守卫军黝黑色的厚重铠甲着身,面无表情的站在城门两侧,对于月明与艾绒的出现没有任何的神色变化。
如此宏伟的大城,往来之人竟只是寥寥几人,荒凉之意油然心生。
莫说月明二人心情沉重,这毕竟是被世人著以杀戮之都的佣都,百年前掀起的血雨腥风震惊了整片大陆,即便它已经沉寂百年之久,可威压气息依旧强悍。
步履均慢的二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佣都,辗转了几个胡同巷口,却发现家家户户都是门窗紧闭,情形和向阳镇如出一辙。
不过面对这等情形月明这一次却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每走过一处都要上下打量,若有所思。
“公子,这...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打算?”
“白缤的珍来客栈这几日酒客往来不绝,想必要进佣都来耍上一耍的不在少数,今日是佣都开都第一日,我们先沉下来,等入都的人数上来了再图行动。”
“那...何处落脚?”
“城北紫河边上有白缤的一处私宅,我们要在午夜暴动之前赶到那里。”
“暴动?”
艾绒骇然。
“嗯,白缤特别嘱咐,除了要提防杨桐以外,这暴动便是我们要过的第一关,暴动是佣都持续了百年的规矩,佣都阳气匮乏,没有阳气便无可久活,因此这阳气便自然而然的成了都中至宝,引来万人互相残杀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月明从怀中拿出张手绘图,大抵是佣都的简易地图,用手指着其左上角的一处位置道:“而整座都城能够出产阳气的地方便只有这个叫潞山安的偏殿。”
“所以说,这潞山安就是午夜暴动的最终汇聚地?”
“没错。”
艾绒凑上前瞟了一眼地图,随即出声大叫:“白缤的那破宅子距离潞山安不过几里,这要是等到晚上,不得被他们给活剥了啊!这个女人是想害死我们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佣都阳气不足,怨气却很重,像我们这样在城中逗留的外城人,若迟迟接收不到阳气,又每天受怨气熏染,最终也是难逃一死,而白缤的那处宅子距离潞山安很近,有充足的阳气引流,这样就解决了我们的后顾之忧。”
“你就如此信任她?”艾绒停住脚步,脸上不满之意渐盛。
走在前面的月明发觉到艾绒的情绪,转身询问:“怎么了嘛?”
“我没什么,只是感觉公子您的处事风格时而缜密,时而疏忽,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拍拍艾绒肩膀,“小艾,很多事情我并非是胜券十足,例如说这一次,但是每当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信奉自己的内心便是百试不爽的妙招,那个白缤,你我对她了解不深,但她给我的感觉十分微妙,在与她交流时的那种感觉更像是长辈嘱咐小辈一样,所以这一次我选择信她!”
月明悉心向他解释,艾绒并未再说些什么,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好,谁让你是我家公子呢,护你周全便是喽!”
“哈哈哈哈,仰仗艾兄!”月明调侃道。
“哎呀别说笑了,说真的,待到那些酒客进城之后又该作何打算?”
“白缤早与那虹浪打过招呼,我们要做的就是瞒过佣都其他势力的耳目与其对接。”
艾绒恍然,三两步跟上月明,“我明白了,虹浪与那杨桐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节的地步,若我们能帮虹浪扳倒杨桐,自然有机会接近佣都都主。”
月明满意的点点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午夜之前赶到白缤的宅子。”
艾绒的疑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盎然斗志。
白缤提供给月明二人的那处宅子位于佣都的西北角,那座潞山安便是那里的知名建筑,而佣都都主居住之地却并非此处,而恰恰是位于潞山安的东南对角,与潞山安对立相望,一般的主殿往往都是建筑在城市的正中心处,而佣都如此设计确实是匪夷所思。
夜晚降临,佣都主殿内
“主人,虹少主来见!”
黑漆漆的大殿内神秘男子依旧是那副慵懒尊容,嘴角轻微翁动:
“嗯。”
这般模样,竟是疲倦的有些入眠的意思。
白衣青年清脆脚步声随后在殿内响起,
虹浪站定,拱手道:
“参见都主!”
“是虹浪啊,怎么着,月明进都了?”神秘男子语调平缓无力,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日出进城,一天行程后抵达潞山安。”
“好,你办事是最令本王省心的。”男子说着终于将眼睛睁开,手掌来回抚摸着座椅上的扶手,随即铿锵开口:
“一切照计划行事,若有阻拦,无论是谁,做掉便是。”
男人最后四个字从口中吐出来时越发的狠厉,大殿下的虹浪双手负于身后,听到男人这一席话嘴角露出笑容,他当然明白男人话语之中的含义,当下身形一震: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