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战的演习很快的的就结束了。虽然说大家都为在模拟战中取胜做出了种种努力,但是在楚门松看来,这些努力终究也只是小屁孩们的打闹而已。
可气的是,自己为什么也会掺和到小屁孩的打闹中啊。回想起来,是当时自己的一时冲动,本来也是以为左丗晓肯定不会同意参加的,谁知道居然那么简单的就答应了。这实在是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但是说出口的话又没办法那么简单的收回,只能硬着头皮的上了。
到时候就稍微装装在加油努力的样子,混过去好了。反正七班的实力也就这个水平,就算自己全力以赴胜算也渺茫的可笑。班长那伙人也是没什么战术思想的,只能想得出加固防御然后靠着蛮力死守这样的计划,攻击方面也只是做到两队前后夹击这种程度的布置。这里毕竟是浅草野灵塾,虽然是最低年级的模拟战,但也不只是这种程度的过家家能够取得优胜的。
走在回宿舍区的路上,楚门松盘算着两天后的模拟战该怎么样表演出自己在努力战斗的样子,同时却实际上在摸鱼的办法。菲卡莉特跟以往一样,跟着自己的好友们一起跑去食堂吃饭了,平常的时候其实菲卡莉特是有够粘自己的,唯独在吃饭的时间菲卡莉特一定会去找她的朋友们。从确定了要参加模拟战之后,菲卡莉特每天都在缠着自己在吃完饭之后做些特训,楚门松也磨不过她,只好更加牺牲了自己的私人时间来参加到菲卡莉特的特训计划之中。
无意间,楚门松瞥见了前方的人影。很好辨认,那是左丗晓的背影。身为三年生,穿着三年生的校服却比低年级生看起来更加瘦小,这个背影十分的好辨认。不过比起刚刚入学的时候,左丗晓已经要健壮的很多了,至少身高有在明显的发育,但是依然跟同龄人有着很明显的差距,所以一眼就能看得出。空荡荡的校服难以掩饰在这层薄薄的布下面瘦削的身体,在入学之后,那一头黑色的长发被剪短过一次,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又长长了许多,虽然不如第一次见到时那么长。
看到这个身影,楚门松不知道为何,又会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一瞬的双目对视。怪异的感觉至今让人难以遗忘,每次想起,都好像有人在用羽毛挠着自己的心脏一样,让人难以平静下来。
无意中,自己的意识就已经被左丗晓所深深地吸引了。实际上,想要解开这份难以排解的瘙痒,只要亲自找到左丗晓,让自己确认一下就好了吧。但是与别的没有跟左丗晓双目对视过的人不同,自己在潜意识里实际上是不愿意得知真相的吧。虽然在被吸引着,但是却也一直在逃避,不愿意真的了解真相。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楚门松并没有意识到左丗晓不知在何时停下了脚步。于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不经意的时候,就已经缩短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步。
突然取回了意识,楚门松才意识到现在的境况。
左丗晓罕见的没有蜷缩起身体,低着头,相反而是抬着头,望着眼前,种植在道路旁的树。那是一株野茶树,树龄可能有上百年了,长得十分粗壮,四五人不能环抱。现在正值初春,野茶树的花却已经满满的盛放了开来,青粉色的花瓣在春风的吹动下缓缓地飘散着,漫无目的,没有方向,但最终都落入了泥土中。这幅场景,说是落英缤纷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左丗晓就这么呆立在原地,瞪着那没有被眼罩遮起来的左眼,呆呆地看着在空中飘舞着的花瓣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到了侧面,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观察,楚门松才发现,左丗晓的肤色白的吓人,好像是从白色的染缸里捞出来一样,全无血色。瞳孔是与这白色的肤色产生强烈对比的深深的漆黑,跟乌黑的头发是同一个颜色。清澈的眼睛将每一片飞舞的花瓣都倒映的一清二楚。他的瞳孔在微微的颤抖着,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么?但是从他的眼睛中却读不出任何的讯息。那双通透的眼睛好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却又好像只是在无言的沉默。
不知道两个人在这里呆立了多久,突然地,左丗晓好像是突然间发现了站在自己身旁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楚门松,两人的眼睛再一次短暂的对视了一瞬间。左丗晓轻轻地“啊”了一下,连忙的把眼神移开。
但是楚门松却如同再一次受到了霹雳灌顶一般,再一次的双目对视让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这次由于距离比第一眼见面的时候更近,所以所感受到的冲击力也远远超过当时。当时只是隐隐间使得楚门松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气氛而已,而这一次楚门松则是好像被巨大的铁锤正面狠狠地直击了心脏一般,好像是四肢都被人用无形的绳索束缚住了一样,无法动弹。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楚门松也很难形容的清楚,他与左丗晓的眼睛对视了的那一瞬间,好像看到了什么,但是却无法在脑海中留下些什么记忆。他很确定自己一定看到了什么足以改变世界的东西,但是如果在事后再让他回想,他却绝对无法想起来这时他到底看到了什么。这种体验就好像遭遇了梦靥一般,明明自己是知道自己中了魇了,但是却无法将自己从梦中叫醒。明明自己是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但是却无法让这份记忆留存在自己的脑海中。就好像是在自己的精神之中种下了某种异物,但是自己却又完全无法将这个异物排出体外。强烈的异物感如鲠在喉,产生了强烈的精神不适感,让楚门松开始觉得头晕目眩,阵阵反胃感涌上胸口,蹲下来干呕了几声,却无法呕吐出任何东西。
左丗晓把楚门松的一举一动也都看在了眼里。到底为什么楚门松会产生这种变化,左丗晓心中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虽然清楚,但是却无法给予任何的帮助,因为自己也根本无法控制,只要与人对视就一定会产生这种结果。
所以说左丗晓才会坚持不与任何人目光相接。倒不是说有什么自卑情怀,而是为了不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入学那一天他因为突然间大量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导致他不小心与楚门松目光相接了一瞬,已经令他十分担忧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了。结果来说,虽然没有令楚门松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但是却引起了楚门松对于自己的异样的浓厚兴趣,实在也算是不小的失败了。
因为自己被嘱咐过了,或者应该说是命令过了?自己是绝对不允许与其他人对视的。只有那个人是例外的,那个人能够接受得了自己的眼睛。所以,自己是绝对不能让其他人与自己对视的,直到自己能够控制得了这只眼睛为止。一旦不注意与他人对视了,就会产生现在这种情况。
楚门松好像十分痛苦的样子,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慢慢的跪倒在地。嘴里好像在喃喃着什么,但是声带的肌肉却完全失去了力量,只有歇斯底里般的出气声从胸肺之间呼出,他的肺部在拼命地压缩着,是想要把那不存在的异物从身体里排出来,这是身体的应激反应,但是这样的反应只是让楚门松无法呼吸。窒息带来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四肢乃至于身体各处都开始出现幻痛,眼前的世界被血色覆盖,虚幻的人影浮现在眼前,即使闭上双眼也依然无法驱散这重重的幻影。
如果不做什么的话,很快楚门松就有窒息而死的风险。左丗晓望向四周,却发现不知道何时明明还是一派繁忙的放学景色,这时候却已经变得空无一人了。街道上空空荡荡的,注意到时,左丗晓才发现,原来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两个人在这里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怎么办,四下无人,即使是努力嘶吼可能也没有人听得见。如果只凭自己将楚门松扶到灵孰医院,那么很有可能他就会在路上窒息而死了。只凭自己的话是赶不上的,只凭这软弱无力的躯体的话,是无法搬运的动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同龄人的。
如果,如果说自己可以使用灵力的话...不,现在身上没有灵装可以使用,没有灵装就没有途径从灵界抽取灵力,没有灵力辅助的话自己的体力是来不及救治楚门松的。
如果说,在不使用灵装的情况下使用灵力的话......
这是绝对不能做的事情,不通过灵装使用灵力的话,一旦被发现就什么都完了。但是眼前的同学,正在鬼门关面前拼命挣扎,一条鲜活的生命正在自己的面前拼死挣扎着,想要获得一口活下去的空气。如果不使用灵力的话,这条生命,这条自己本来可以握住的生命,就会就此流逝了吧。
这样的事,已经受够了。左丗晓绝对不想再次看到有任何的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逝了。那一天的记忆止不住的涌上心头,如果是为了拯救某个人而使用的话,那么即使是暴露了自己也没有关系吧。虽然可能会辜负了巴尔特的嘱咐,但是这份力量为了拯救某个人而使用的话,即使是巴尔特也会原谅自己的吧。
左丗晓下定了决心,蹲下来,身后隐藏在衣服里的小小触尾发出了淡淡的光,一抹极为隐蔽的灵力从其中流出,缠绕在左丗晓的四肢之上。如果是这种程度的灵力,也许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了吧。左丗晓天真的以为可以靠着这点小聪明瞒过浅草野的眼睛,如果当真这样就把楚门松搬到医院的话,那肯定瞬间就被暴露了吧。
就在他准备抱起楚门松的那一刻,左丗晓突然想起来,以前他看到的,别人治疗与自己对视结果中招的人的方法。虽然那时自己被按在地上,只能看到极为有限的一点点,听到关于治疗的只言片语。
那时那个人做的办法,对于楚门松也一样有效吧。这时候四下无人,只要不被人看到的话,那么稍微使用点强一点的灵力应该也没问题的吧。总比抬着楚门松去医院要来得好。
左丗晓回忆着那时所闻所见,将灵力流慢慢扩大,集中在自己的双手之上。因为要扩大灵力流,他的触尾也稍微的伸长了一点,很明显的将校服的衣服顶起,从衣服的缝隙中透露出的淡淡光彩也难以遮掩。左丗晓将双手贴在楚门松的头顶,一边将灵力折叠成细碎的网状缓缓地输入楚门松的身体中,另一边将另一只手贴在楚门松的胸口,利用轻柔的丝状灵力小心翼翼的拉扯着楚门松的肺部肌肉,试图让他的肺部能够开始正常的收缩与放松,恢复呼吸。
在这样小心的处理了十几秒之后,楚门松的情况就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好转,又过了数分钟之后,随着一串仿佛是要将内脏都吐出来的剧烈咳嗽,甚至是已经将肺部所堆积的血水咳了出来,楚门松的情况终于转为了平稳,也开始了正常的呼吸。应该已经需不需要再继续施救了。
摸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站了起来,左丗晓才注意到自己的触尾已经完全的伸出了体外,连忙再将触尾收缩变小藏进衣服里。因为专注于施救,左丗晓根本没能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如果这幅样子被谁看到了的话,那就完了。左丗正准备四下望望确认一下有没有人,却听到有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你...你们是在...不对,你这是...晓,你...门松他怎么了?”
猛地一回头,不知从何时开始站在左丗晓面前的,是一脸惊恐的菲卡莉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