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一刀困意丝无,本想打坐挨过后半夜,才走大小周天不到一半,就因思潮起伏,差点真元逆行,不得不放弃此想。所幸捱到寅时三刻,那瘦弱汉子就过来传话,让随其见苦头陀多多大师。当即收拾收拾心情,趋身跟在后面。
鬼一刀只觉这一路白雾漫漫,三尺之内不可视物,心下即知乃是护山大阵在运作,不由的吃了一惊,万幸昨夜没有擅自出来闲逛,不然还不知道落的何处境地。如此想到,便加快脚步跟前两步。
如此走了半盏茶功夫,鬼一刀只模糊记得转了三道弯,拐了两个方向。听得一句“到了”,鬼一刀急忙抬眼望去,只见云雾之中,一刃高峰直插云霄,绕峰半山的云雾里,显出一座雕梁画栋的庙宇,魏巍峨峨,足有数百百响纵横,十分壮观。
鬼一刀有点意外,大凡修道之人,对身外之物看的极淡,一住一行,没甚追求,因到了一定境界,大都可以辟谷,长时间可以不用吃饭,只是有些人禁不住口欲,才会偶有进食。住的地方,自然远离尘世,为避俗人俗事,大都在深山老林之中,开辟洞府,以做修炼纳身之所。若多多大师这般,享有如此气派的庙宇,还是头一次见。
虽然心里如此想到,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又闻得一声“起!”,鬼一刀只觉身子一轻,便向上窜去,刚要使法防护,听那瘦弱汉子道:
“万勿动手,破掉师父的渡人霞,怕是上不了落凤山!”
鬼一刀赶紧收住,望底下一看,一片亩丈大小的霞云,托在脚下,璀璨无比。
“师叔,祖师的庙殿是造在云中么?”
鬼一刀忍不住问了出来,那瘦弱汉子冷声道:
“不该问的不要问!”
一甩衣袖,跳下云头,落在青玉铺就的广场上,广场中心,矗立着一座高逾百丈的大佛,佛面隐在云中,看不分明,大佛正对是一条宽达三丈多的青玉大道,道两边依次站着四五个赤裸着身体的妙龄女子,个个天颜。
鬼一刀吃了一惊,既是佛门,本不应有女子才是,为何此地不仅有,还是如此做派,当真让人想不明白。虽然心里极其好奇,却也没有主动发问,而是当做寻常,表情看不出喜惊。
待二人近了大道,那两排女子玉手一抬,手里便多了一柄云灯,发出红色的妖光,红光点点,连成一线,接引二人往殿中行去。
费了诸多的功夫,见了诸多的怪异之事,终于在卯时三刻见到了苦头陀多多大师,他正斜坐在一块冒着红光的大石上,赤着身子,把玩着昨晚渡劫的烛婴,上下各有一个少女,年纪不过十五六,也和他一般,袒露相见,分别用手抓起一把红色粘液,往他身上涂抹。
鬼一刀心惊肉跳,刚要转身避嫌,便听口头陀多多大师道:
“既来之,则安之,慌什么神!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肉身乃余孽也,肉欲乃原罪也!亵肉身释原罪,大道也!”
鬼一刀唯有诺诺点头,未敢应对一言。
“我知道你此来何意!黄沙老怪忒可恶,非要把我也拉下水!他岂是不知,此次杀猪大会,劫数天定,非人力所能抵抗!他逆天而行罢了,还想要我掺和一二!自五十年前,我出师门,便在此地隐居,决意不问世事!你不用多说,此事断无可能!
若不是念在你助烛婴渡劫,任你如何哀求,你岂能进了此地。本来我约了武砀山的北剑老头子,助它渡劫,没想到昨晚它劫数提前降临,足足早了一日,仓惶之际,先前的所有准备,皆是用不上,只能听由天命。若不是你关键时候出手,怕是它早做了亡魂。
黄沙老怪知道我与北剑老头子相熟,他是不是让我代请,让北剑下山镶助?”
苦头陀说完,盘坐起来,元阳根直指苍天,上首那少女,翻坐过来,放浪不已。鬼一刀不敢直视,听他这般言语,才明所以,听他意思,不欲下山,心里便有点慌,听他问道,恭敬回道:
“祖师神算!黄沙老祖正是此说!还请祖师代请北剑老前辈,下山镶助大事!”
“哼!做得好打算!北剑老头子犹且自顾不上,岂会自误大事,轻易下山!”
苦头陀多多大师拍走身上的少女,拉过另外一个享用,冷笑一声道。靡靡之音入耳,让鬼一刀心火难奈,听他这般说,立马知道所指为何,当即回道:
“报祖师知道,北剑老前辈所患,师祖他老人家曾有言,海外有一火灵穴,可解此虞!”
话音未落,便觉眼前一黑,脑门突突,犹如针扎,暗道一声“不好”,便要放出剑光回护,身子一轻,双脚离地,脖子被一个黑瘦的老道扼住。
鬼一刀大惊,死死抱住那道人的手,不待挣扎,便听他道:
“老秃驴说的火灵穴在哪?快如实说来!不然老道立下要了你的狗命,再进行搜魂,不怕不知道!”
言语之间,声色厉然。鬼一刀急急指了指掐住脖子的手,那老道一甩,将其甩在一边。
鬼一刀仔细打量老道打扮,一身布衣,浆洗的掉了色,背后背着两柄宝剑,一黑一白,心里一动,便知来人身份,正是武砀山北剑老道。鬼一刀不知他为何突然反难,斜眼望去,虎视眈眈,知道他所说不假,本来的打算,全部做空,不敢冒险,便把先前师父所言,简单说了,末了恳求道:
“我师弟失去肉身,小的恳请北剑千辈赐下灵体,让我师弟灵肉合一!火磷岛岛主与我师弟有莫大渊源,欲要让他帮忙,少不得我师弟出面!您老看在他未来要出绵力的情况下,万请您老帮他一帮!”
鬼一刀跪伏在地,磕头不止。北剑的黑脸一阵阴晴,桀桀一笑道:
“你不知道老道生平最恨人要胁么!”
鬼一刀闻言脸色一变,刚要解释,便听苦头陀笑道:
“老不死,你莫要吓唬后辈了!你随行的不是有两个童子么,随便挑一个给他不妥了!你的阴魂毒总是要解决的不是?如今有了火灵穴下落,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呵呵,五台山老不死打的啥主意,你会不知道?想让我做打手,没那么便宜。不要以为把火灵穴的下落告知我,我便会感激承他的人情!没门!不过,看在你还算老实的份上,就赏一个灵体吧!这么多年,老道就差最后一步,留着也是无用!”
说完,从腰上摸出一个灰色的口袋,袋口系着一根金色的带子,只见他双指一并,朝着袋口连点两下,袋口自己松开,一阵云雾之后,出来两个三寸的小人,迎风长大,直至五尺多方停,两个皆是粉皮白面,跟玉琢的一般。
鬼一刀何曾见过这等法宝,只知道有乾坤袋,可以藏纳宝物,这装人的,头一次见。那两童子长大后,双双跪地,朝着北剑一拜道:
“师父!”
北剑老道哈哈一笑,脖子猛的一伸,足有数丈,顶着北剑飞脑袋,飞到大殿上空,朝着两个童子一吸,两道魂灵离体,还未知晓发生何事,便被吸如口中,复归原样。
两童子已经软到在地,没了气息。鬼一刀骇然,偷偷瞥了一眼北剑,发现他似乎很是困顿,眼睛似睁非睁,像是瞌睡一般。
“老不死刚吸了元魄,要休息一会!我也要双修了,你去吧!你师弟在血乳池,他会带你过去!”
鬼一刀眼睛一暗,急急打望过去,身在一处空地,不远处两个童子,跪伏在地上。
“走吧!”
闻的一声,鬼一刀不敢怠慢,将两个童子一边一个,夹在腋下,跟在瘦弱汉子后面。穿过一个洞穴,往下走了约摸八九百步,听见水流的声音,又走了一盏茶功夫,眼前便豁然开朗。
一个圆形的谷穴,长满不知名的草木,藤条如手臂粗细,垂落下来。正中有个土坑,坑里盛着血红色的粘糊状液体,一个高约两寸的小人,浑身雪白,四肢皆如白萝卜般,头上顶着一片锯齿状的绿叶,正蹲在坑边努力,从屁股后面落下一坨坨血色粪便,落入血红液体之中。
见有人来,那小人跳起来,躲入偌大的树叶后面,偷过两个小眼,打量不休。
“是我!”
闻的熟悉的声音,呀呀跳出来,蹲上那瘦弱汉子的肩膀,指着池中,哇哇直叫。
鬼一刀丢下两童子尸身,趋步过去,便见一个血红色的小人,生机勃勃,正在血色液体中沉浮,正是鬼见愁元灵,似乎觉察到来人,猛的睁开双眼,两道红光离目,射到石壁上,烫出两个三尺宽,十来丈深的圆洞。
“恭喜师弟,得此机缘!”
鬼一刀羡慕不已,没想到鬼见愁因祸得福,借助血乳,竟将元灵炼到神识离体的地步。
“师哥,是你呀!苦头陀多多大师答应出山了么?我们可以去武砀山了么?”
鬼一刀摇摇头,便把前事说了,听完叹了口气,往岸上一寻,便见两个童子的尸身,感知过去,皆是根基深后,当即大喜,猛的从血乳池中窜出,化作一道红光,从灵枢钻进一个童子的身体之中。
红光一炸,那童子挺直身子,猛的站起来,浑身骨头咔咔咔直响,身高缩小数寸,脸皮也是一阵变幻,瞬息功夫,鬼见愁的模样便成了。鬼见愁双眼一睁,尽是血红之色。
“师哥,我好难受!”
鬼一刀刚要祝贺,便看鬼见愁跪倒在地,蜷缩着身体,喊叫不休。连忙拉他,刚一接触他的皮肤,便觉烫如火炭。
“师叔,我师弟怎么了?”
鬼一刀急急问道,那瘦弱汉子呵呵一笑道:
“无妨,他只是中了血乳的火毒,只消用真阴之精,便可解掉!”
“还请师叔快快赐药,减轻我师弟的痛楚!”
鬼一刀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恳求道。那瘦弱汉子冷笑一声道:
“我可没有!须得向师父他老人家求取!”
鬼一刀闻言,见鬼见愁浑身上下,已经燃起了血色火焰,气息时强时弱,愈发着急,苦头陀此时正在双修,又如何去求得。
正惶惶不知如何时,便见两三个赤身女子,往这边走来,地上蜷缩的鬼见愁像猛虎一样扑过去,逮着一人,摁在地上,猛烈发泄起来。其他二人想跑,被他射过一道红光禁锢住,待发泄两三次,又将剩余二人轮番摧残,持续个把时辰才罢。
“舒服了!”
鬼见愁打了个饱嗝,满意的拍了拍肚皮。整个过程那黑瘦汉子冷眼旁观,鬼一刀虽觉不妥,可又没有好的法子,也任由他施为。
“你用了师父他老人家的采女,自领死罪吧!”
那瘦弱汉子冷笑连连,身子一顿,消失不见。
鬼一刀闻言慌张,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赶紧把情况说于他听。鬼见愁听完,吃了一惊,急问道:
“师兄,这可如何是好?”
“希望多多祖师看在师祖的面上,不去计较!我们下山再找些符合要求的女子,以赎冒失之罪!”
“三个采女用就用了,有甚大不了!有老道罩着你,不用担心那色佛寻你晦气!”
人未见声音已来,二人急急望去,北剑老道已然立在血乳池边,双手做瓢,舀了一瓢,咕咚咚喝个干净。
“弟子拜见北老前辈!”
鬼一刀使了个眼色,双双拜道。
“勿用那多俗礼!若不是用得着他,老道才懒得管你们!不过放了心,老道言出必行!”
“哟呵,你个老不死!成心寻我晦气不是?我那三个采女,可是费了诸多功夫才寻得,乃是千年难见得纯阴之体,本是拿来用作勘破境界用的。我方才双修,让她三人观摩学习,关键时刻,血乳竟然少了,便让三人过来取,那知竟然被这个孽障先用了!气杀我也!老不死,那凉快那呆着去!今日非要拿这小子出气!”
“行了行了!看在老道的面上,不要计较了!再说了,双修合体破壁垒,纯属娱乐!当不得大道!他两人刚才说的,你又不是没听见,给个期限,给你寻来便是,你急吼吼为个甚来!”
北剑老道一吹胡子,哈哈大笑,鬼一刀二人跪倒在地,磕头认罪不休,口中直言要为祖师寻得采女,以补前过。
苦头陀多多大师见二人诚恳,也就消了气,朝着北剑老道说道:
“你想好了!真要趟这浑水?”
“你倒是自在,老道不行啊!阴魂毒一日不除,我一日难安!明知此行,危机四伏,却也不得不搏上一搏!”
北剑叹了一口气。苦头陀多多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末了把手一翻,一面铜镜出现在手中,抛给鬼见愁道:
“此镜名叫见日之光,是一件防御性法宝,乃是我尚在师门时,和我师兄共用的,妙用无穷,若是碰见险境或者不敌之人,放将出来,便有大日金光,护佑周身,百邪莫入,万法不侵!
但此宝有一个缺点,就是需要二人同心催动。我见你二人,虽不是同生,却如血胞,正合此宝。自我出师门,便没再用,就赐给你们吧,也算是对黄沙老怪和你们师祖有个交代!”
言罢,传了使用口诀。鬼见愁和鬼一刀跪谢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