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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由夜晚到天明

后来王后向外乡人道声晚安走了,俄底修斯在欧律克勒亚为他所铺设的床榻上睡下。她用厚毛褥子垫在生牛皮上,并给他一件温暖的外套作为被盖。他长时

间不能入睡。他听见不知羞耻的侍女们和求婚者们在调笑,并用恶语讥嘲他。他捶击胸脯,并自己对自己说:“我的心哟,忍受着!并想到你还经历过更坏的事呢!你还记得么,当你在库克罗普斯人的岩洞里被迫退坐一旁,亲眼看见他吞食你的朋友?所以得等待并忍耐呀!”他这样抑制自己,但仍然不能入睡,因他正考虑着用什么方法才可以确实报复求婚者们。他担心他们人多势众,并怀疑自己能否战胜他们。当他正这么盘算时,雅典娜却变形为一个美丽的妇人,俯身在他的床前说道:“你对我还没充分的信心!一个人常常依靠朋友,依靠一个普通的凡人;而你现在却有我这样一个女神保护你。即使有五十队大军,杀气腾腾,要包围我们,你也仍然有方法战胜。现在安睡吧,不要愁了。”说着,她轻触他的眼皮,使他沉沉入睡。

在珀涅罗珀这方面,她也是刚一合眼就醒来了。她坐在床榻上啜泣,哽咽着向阿耳忒弥斯祈祷。“宙斯的圣女儿呀!”她说,“但愿你一箭射中我的心窝!在我被迫破坏我对于丈夫的忠贞并与一个远不如他的卑下的人物结婚以前,但愿一阵风暴将我卷走,送到最遥远的河岸!尽管白日整天悲泣,如果黑夜能带来睡眠,忧思也还能忍受。但我在睡眠中也为噩梦所苦。乍一醒来,我觉得我的丈夫在我身边,高大而威严,正如出发到特洛亚去时一样;这时我的心快乐得怦怦跳动,因为我相信他真的还活着。”珀涅罗珀高声地哭诉着,俄底修斯听到她在啜泣,恐怕在事机还没有成熟以前她将他认出来。所以他迅速地离开宫殿,走到露天下面,向宙斯祈祷,请显示一种吉兆。这时一片雷声突然在屋顶上空响起。宫殿旁边的磨房里有一个女仆通宵在那里磨面。她听到雷鸣就停止工作,向外张望,她大声喊道:“宙斯发出这样的雷鸣,但天空却清澄得没有一丝云影!他必是向人显示一个预兆。啊,万神和人类之父哟,请你也答应我的祈求,杀死这些可诅咒的求婚者!他们逼迫我日夜不息地磨面,供他们食用。”俄底修斯见到这吉兆很高兴,就回去沉酣地睡了。

天明时,宫殿里又热闹起来。女仆们来生了火。忒勒玛科斯起床,穿好衣服,走到女仆的门口呼唤欧律克勒亚:“你给我们的客人送饮食了么?或者谁也没有照顾他的需要吧?我的母亲好像心神恍惚,不能辨别是非。她尊重这些一无所长的求婚者,却不接待一个比他们好得多的人。”

“你委屈了我的女主人!”欧律克勒亚回答,“这外乡人尽量吃喝了,什么也不

缺乏。他甚至有上等的床榻,但他拒绝用它,经我们再三劝说,他才接受了一个次等的。”

忒勒玛科斯了解清楚了以后,他就去出席在市场上召集的会议。同时欧律克勒亚吩咐侍女们准备阿波罗节日的献祭和宴会。有些人在椅子上安置紫色的绒垫,有些人用海绵揩拭桌子,另一些人洗涤杯盘和酒壶,并用了二十个人到井边去打水。求婚者的仆人们也帮忙准备,并在宫殿前面的广场上劈柴。牧猪人带来几只大肥猪,并向他从前的客人殷殷致问。墨兰透斯和他的两个助手也送来肥美的牝山羊,将它们拴在宫门外的圆柱上。他经过俄底修斯身边时用轻蔑的口气向他打招呼:“老乞丐呀!你还没有离开这里么?你是否仍然屁股粘在门槛上?大约你不尝到我的拳头的滋味我们是不会分手的。你不能到别的宴会上去求乞么?”俄底修斯只是摇摇头,一言不发。

现在一个正直的人菲罗提俄斯来到宫殿里,他从大陆上为求婚的人们带来一只牡牛和几只肥山羊。当他看见欧迈俄斯时,他说:“不久以前来到这里的外乡人是谁呢?他很像我们的国王俄底修斯。那是很可能的,不幸的遭遇会使国王也变成乞丐。”后来他向俄底修斯走来,向他问候,他说:“虽然你现在显得很苦,我希望你将来会幸福愉快。我初看见你时,我大吃一惊,并忍不住要流泪,因你使我想起我自己的主人,他如果还活着的话,也可能是衣衫褴褛,在世界各地漂游。我在很年轻时他就让我为他牧放牛羊,现在牛羊繁殖,但我却被迫将它们送给外人享受。如果不是我希望有一天俄底修斯会回来并消灭这些逼迫我们服役的无赖,我会悲愤得早就远离伊塔刻到别的地方去了。”

“牧人,”俄底修斯说,“你好像既不卑贱也不愚蠢。我敢指着宙斯发誓,当你还在宫廷里时俄底修斯就会归来,你并可亲眼看见他将求婚的人们完全消灭。”

“但愿宙斯使你的话能实现罢!”菲罗提俄斯说,“到时候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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