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手里的活,程新海擦了擦一头汗。
“你先坐着,我去买点东西,一会回来。”程新海不好意思,交待几句,走到一小卖铺,花两毛钱买两根雪糕。
“天太热,吃根雪糕降降温。”
谢银铃很自然地接过,若无其事吃了起来。
“你的生意怎么样?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来过人啊。”
程新海不在意翘起腿,“凑合着,亏不了,也发不了大财。放假了在忙些什么?”
“没忙什么,看书,做家务。”
两人闲聊着,没了以前的尴尬。一个修风扇的上门,谢银铃站起来,“你忙吧,我该回家做饭了。”
送到门口,转身招待客户。“就不要招惹麻烦了,还是安安静静上三年学吧”程新海心里想着。
忙了一天,程新海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翻看一本《电工基础》这是理工学院的教材,是暑假前他处理二手书留下的。书很新,写了一个人名,前面几页勾勾划划,写过几行笔记,后面就没动过。这个学生看样子很忙,没时间学习。
拿出记账的笔记本,算了算,开业近十天,前期的花费算是回本了,也算是取得好成绩。
第二天一大早,程新海洗漱时,来了一中年人,很悠闲。
“我姓李,咱们是同行,听说你这里开业了,过来看看。我的铺子在机电厂附近。”
同行是冤家,幸亏不在一个区域。“李叔好,你请坐。”程新海拿出烟。
“你这里没遇到难题吧?”
“没,都能兑付过去,”
两人讨论起修理经验。李叔接了一台电视机,有声音,黑屏,各部分电压正常,就是没办法修好,已经一周了。
“可能是显像管的问题,电子枪坏了。”程新海根据自己的经验,给出了判断。
“电子枪坏了可没办法修,这种零件只有郑州和汉口有的卖,再说装配的时候很麻烦。”李叔很懊丧。
程新海重生后一直在淯阳打转,还没去过外地,很想去看看。汉口是九省通衢之地,70年代就放开经营了,“汉正街”的大名比深圳更早,即使是中南地区的货物集散地,工业也很发达,是洋务运动的发源地。
“我这几天准备去汉口玩,你给个地址,我买回来了帮你弄弄。”
“行,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
有了汉口卖零配件地址,程新海傍晚就关了店门,带上钱、学生证,营业执照副本去了火车站。也许是暑假的原因,人很多,掏出学生证,操着普通话,买到了一张半价票,在吵嚷声中挤上了火车,和后世挤绿皮火车没什么两样,座位是没有的,蹲在接缝处,听着哐当哐当的声音打着瞌睡。
淯阳离汉口200来公里,一夜走走停停,天亮时进了汉口站。站在汉口的大街上,程新海发现大地方就是不一样,四、五层的楼房随处可见,十几层的高楼正在施工。人们的衣着打扮也很洋气,女人的裙子比淯阳的短,头发打着波浪卷,城市的自行车以26式为主,看着轻便多了。
坐公交车到了汉口工业路,路两旁是很多有名的大厂开的门市部,卖各种设备、零配件。程新海各处看看,来到卖电子零配件集中的路段,还看到同省洛洲玻璃的门市,一卖玻璃的来这里干什么,进去一问,才知道是卖玻壳的,零售价86元一个。
继续逛了一圈,如果把这些店铺集中在一个大楼里,这就是10年后的华强北了,连卖各种连接线的都有。且价钱比淯阳百货大楼里卖的便宜20%以上。
程新海拿出营业执照副本,在几个店铺买了一批常用电子零部件,如二极管,三极管,继电器,电容,调谐器。大件买了几个电子枪,高压包,变压器。想到玻壳,狠狠心买了一个14寸的,准备回去自己组装一台电视机。零配件大大小小集中在一起,装满了一个大箱子,有4、50斤重,也就是玻壳占地方,还易碎,用稻草裹得严严实实。
口袋里的钱也花得只剩下路费,只好打道回府,以后有时间在来汉口逛。在汉口火车站,卖票的看了看程新海的学生证,虽然有学生证半价票的规定,可不符合外地学生放假回乡的条件,打了回来。程新海只得掏尽了口袋,买了全价票,16元一张。
也许是始发站,火车上人不多,有了座位,把纸箱子小心塞上货架。饿了一天,程新海傍晚6点下了火车。回到店里,这一天一夜,累得够呛,还好程新海年轻力壮。
第二天,姓李的风风火火搬来了台电视机,正是那台出了大故障的。
找来几个木头,用钉子钉子个支架,程新海把电子枪换上,又在电路板上调整了几个电阻值,通上电,一切正常。
“读过书就是不一样,一切难题到你这里都能迎刃而解!”李叔敬佩到。
收了55元,这是电子枪和10元手工费,还没要来回路费呢。算是给同行的优惠。
“没什么,你自己多修几次就会了,没多高深。”
这时代的家用电器大部分都是分立件,没多少集成电路,坏了不好修,不懂得原理和计算,就很难下手。不像以后,坏了凭感觉直接换,完全挣的是零配件的钱,也没多大利润,修理店也就被赶到街弄里巷里苟延残喘了。
程新海在七月底修了台新冰箱。刚出厂没几天,竟然没氟利昂了,看样子管道漏气。厂家是外地的,百货大楼只给修,要来回一个月。买来了气瓶和焊枪,端着肥皂水在管路上试了半天,才在蒸发器上看到断断续续冒泡。焊上漏洞,充入液氮,放了一夜,压力正常,看样子再没漏洞了。最后收了80,这个活儿程新海亏了40多,好在有了修冰箱的基本设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回来。
月底,程新海去了街道税务所,交了本月的税,稀稀拉拉没几个人,估计收到的税够给工作人员发工资。领了完税证明,贴在墙壁上,看谁来找麻烦。
交了水电费,手里多了643元,这比程新海在路边打野食强多了,还很安全。
期间,同宿舍的李红军来过,请来打下手,顺便跟着学修理。但接待客人时坑三憋四,不好意思和陌生人说话。“还城里人呢,平时在宿舍装模作样,正式场合掉链子了。”程新海心里腹诽了一句。
呆了三天,李红军找了个借口没再来了。也是,毕业了就端铁饭碗,在这里丢不起那个人。
回过一次家,正是夏忙过后,地里没什么活儿,弟弟以0.5分之差险险考上了乡中,高兴坏了,整天在河边洗澡,也没人管他。
停了3年的民兵排又背上了步枪,在河边沙滩上操练,积极分子勇跃参加,好像又回到了过去的年代。时不时和周围几个村子合训,再放上一场露天电影,看热闹的很多,连姐姐也背着孩子也回来了,很是红火。程新海知道,这是在为秋天的严打做准备,只不过没人注意到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