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李沅所处的时空很隐秘,不在真假两界之内,也不在五行之中,冥冥杳杳,如果没有特殊机遇或者指引,根本无法进入。
桃夭心神能感知到这一方时空是因为第三重小世界木属性本源之力与梨山法相共鸣,她借此感应到了后山梨树灵气运行的脉络,于是便顺着这条路线来到了树心。而小世界内的太皇太后有感,特意将桃夭心神接引至此,她才找到了这里。
刚一临近,桃夭就看见这一方神秘的小世界内部充满了烟火气息和香火愿力。
“波~”
桃夭的一缕神识毫无阻拦地穿越了某重屏障,彻底进入这一方小世界内部。
世界之力加身的瞬间,突然承受了巨大压力的桃夭脸色骤变。
仿佛是无穷无尽的浪涛席卷着亿万吨海水倾泻而下,无处不在的大道压制让桃夭这缕神识变得格外凝重、迟缓。
“这是……”那种感觉就像是鱼儿突然从水里游到了沙漠中,桃夭心神本能地反抗却无法挣脱。
“嗡!”
一束神光从头顶射下,将桃夭笼罩在内,在银镜的护持下,桃夭终于挣脱束缚,重获自由。
烟火之气缠身,桃夭周边的时空像粘稠到极致的液体一样,她横穿而过,层层叠叠的时空荡起圈圈涟漪,不断向四周扩散,空间和时光都因此紊乱了。
书上说人间烟火气息浑浊沉重,能蒙昧神魂,失了修士的心智,桃夭此前只是死记,不曾理解,今日算是切身体会了一番。
香火愿力能助人成道,对神修一脉的修行者有大用,但过则成毒,其中的度很关键。这方时空的香火积累无数年岁,无穷无尽,多得难以计量,若这些香火愿力都是众生虔诚献给同一个人的,那这个量未免也太夸张了些。
桃夭刚进来就吃了个暗亏,她可不敢把仅有的一点心神之力外放,沉浸到其中去感受这些香火愿力的主人是谁。
众生不成圣,香火愿力和烟火之气都是剧毒之物,神魂不可触碰,否则很容易发生不详。冥冥之中有个感觉告诉桃夭,就算她在这里敞开了走也不会出事,但这种荒诞的想法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她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你来了。”
世界的中心飘来一道轻灵威严的女音,只见一只庞大的火凤虚影自无穷远处一点飞来,焚尽拦在它面前的一切时空,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和烧穿万界的热量直奔桃夭。
桃夭见状神色如旧,不躲也不闪。她不徐不疾地走着,火凤的虚影迎面呼啸而过,周围缠绕不休的烟火之气和香火愿力被它烧出一条笔直大道,在道路的尽头,桃夭看到一个被国运大势封禁的素衣女子。
那位素衣女子一头青丝高高挽起,简单盘了个髻缠在脑后,露出一张美艳精致的玉颜。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桃夭却一眼认出眼前这位与凡人无异的素衣女子就是大明神朝另一尊守护者,未央宫之主,帝国第一任太皇太后:李沅。
温润如春风的气质里,却因为出身不凡且久居上位,骨子里始终流淌着漫漫时光也无法磨灭的尊贵威严,以至于让人第一时间忽略了她也曾是冠绝诸天的绝色佳人。尽管她敛去了一身独特鲜明的太素之力,可万古唯一的气韵,除了李沅,还能有谁。
“鲛人族后起修士桃夭,见过太皇太后。”桃夭微微福身行礼,李沅坐在原地淡淡点头,也回了她一礼。
“不久之前,我感应到有人借调了太素之力。我那时候还在想:这个人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呢?”李沅的眼睛清澈明亮,但眉目流转间威势逼人,寻常修士哪怕境界与她相仿,直面她时都倍感压迫。
“怎料到,你竟然来得这么快。”
李沅的话音很轻,表情也淡淡的,但比初见时柔和了三分的眼角表明她此刻心情很好,语气中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不是找她拿版权费的就好!
桃夭在心里长长松了口气。
人的名,树的影。进入圣京之后,桃夭平时接收到最多的,就是世人对太皇太后李沅,以及开国始祖帝尊的赞美和恭敬,她心里不知不觉间也把这两位拉升到了半个神明的高度。第一次见到活着的神话,桃夭很激动。
李沅虽然被国运大势幻化成的锁链限制住了自由,但给桃夭的感觉,她眼下的状态比地宫内的灵尊要好上不少。
说不上来缘由,但桃夭能肯定被锁在这方世界里的李沅,比能随心所欲进出地宫的灵尊要轻松很多。
“班门弄斧,太皇太后不怪罪桃夭就好。”桃夭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怎么会。”盘坐在虚空的李沅面带笑意看着桃夭,示意她坐下来聊。
“太素之力非我专属,世间任何人都可以使用。不过万古经年,也唯有你一个与我产生了共鸣,这足以说明我们之间的缘分。”
李沅这句话一出,换成其他人必定要欣喜若狂,不知所以。
圣人最敬畏的就是因果,一言一行都会被天道记录,许下的诺言、亲口承认的缘法也都在因果之中。哪怕是比圣人更高一阶的不朽禁忌,对世间某些因果仍会敬而远之,因此李沅说她自己与桃夭有缘,这样的话不可谓不重。
天地如旧,没有异象,更没有示警,说明连天道都承认了李沅和桃夭的缘分。
桃夭对此是很诧异的。
她出世百年,头一回碰到有人说跟自己有缘。
太皇太后李沅目前境界不详,但诸天万族不止一部史书记载:帝尊归天后她依然活跃在世间,在幕后扶持新皇数万载。在太皇太后交出凤鼎,从未央宫消失之前,她已经是个实打实的不朽禁忌了。
三千纪元过去,李沅的境界哪怕没有丝毫提升,各大圣地道统的门主也不敢小觑。
“太皇太后言重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桃夭可不敢乱接,一旦认了,传到外界去,整个大明神朝,乃至诸天万界都得颤三颤。
“说来确实是我高攀了。”李沅双手交叉叠放在小腹上,看着前方的眼神有些失落。“今日老身请桃夭姑娘来此,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