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丽显然对我的话半信半疑,但是还是情不自禁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粉色的补妆盒,将其打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挤眉弄眼、拨雨撩云的。
“可惜啊!这么美丽的容貌却没有好的化妆品进行保养,真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情。”她扣上补妆盒,“好了,不和你扯了,我得去洗澡了。”
她走进浴室,将门反锁起来,半个小时以后才从里面走出来。
“你的沐浴露和洗发露好像快没有了。”她穿着睡衣从浴室走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对我说。
“我记得我买了还不到一个月。”我回答。
“可是,确实快没有了,最多估计也只能用一两次吧!”
“我明天有时间的话,就出去买一瓶回来。”
“你能有什么事情?还有时间了再出去?不过,你要是再买沐浴露和洗发露的话,不要再买这个牌子的了。这个牌子的沐浴露早就过时了,一股香皂味,难闻死了。
“要买就买那种比较知名一点的牌子,像什么力士啊,飘柔都可以;清扬也不错,男士大多都用那种牌子的。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潘婷。”真没看出来赵雅丽还是个讲究的人,真是出乎我的所料。
“我从小就用的那个牌子,我觉得还可以。”我回答说,“你想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或是洗发露买回来用就是了。我还是比较喜欢我用的那一款。”
“你给报销吗?如果你愿意报销的话,我跑这一趟腿倒也无妨。”
“杨桂芳不是说把照顾我的那份工资让给你们吗?———公司这一头只要把工资转给她,她下一秒就会给你们转过来。”
“这是两码事,”赵雅丽歪着脖子,吞吞吐吐的说,“那我们现在也算是为你工作,这点小钱还要我们花啊!你可是有钱人,干嘛还跟我们计较这些。”
“我花的也是我自己挣的钱,我老爸有钱,那也是他的钱,不是我的。有钱人是他又不是我;我只是有钱人的儿子,并非是自己有钱。”
我懒得向她解释这些,可如果不解释她又怎会明白。我的钱也是我夜以继日换来的辛苦钱,并非是大风刮来的。
“你爸不是给你给了张卡吗?那上面应该有不少钱吧?”
“不知道。我没有看过,具体是有多少钱我也不清楚。”
“你就不好奇?”
“好奇什么?”
“里面的金额啊!”
“我对活着都不怎么感兴趣了,还对这些纸感兴趣?我并没有打算动这上面的钱,等他下次来了我就还给他。”
我真是不明白,即使我拥有这些钱和她又有什么关系。看她的样子,似乎会觉得我会把这些钱分一半给她似的。
“既然你对那么些钱都不在乎,干嘛还在乎一两瓶沐浴露的小钱呢?真不知道,你是故意假装不在乎,还是真的不在乎。”张雅丽撅着嘴,摆着手说。
哎,我真是不愿意和她再扯下去。我本想说,大钱我没有动,因为那是老爸的。要是我当初拒绝他的话,就会让他很没面子,他也就会更加的疏远与我。
小钱是我自己挣的,我当然会在乎。可又念在这些天他们对我的种种情谊与照顾,这样的话我还是不忍心讲出口。我劝自己说,即使是小钱,是自己挣的钱,该舍得的时候也得舍得。
即使我也知道,我买了第一次,以后的这个钱就一直是我出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如果连他们都得罪了,不仅自己会陷入自责与痛苦之中,而且估计别人以后都不敢接近我了。
他们会在我听得见的地方,假装以为我听不到的说,我不仅脑子有病,而且还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和吝啬鬼。
“那你就去买吧,”我妥协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就买什么样的。”
“这么说,你是愿意报销了?”她咧开嘴,露出一排并不是很整齐的牙齿,笑眯眯的对我说。
“嗯。”
“这才对嘛。你老爸那么有钱,你如果连这点钱都在乎的话,可就真不符合你富二代的气质了。”
我没有理她。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阿珍,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生活的好不好,她是否过得还像以前一样快乐。
她之前也有忧愁的时候,我尽我的全力逗她开心。她其实是不想笑的,但还是勉强的对我所讲出的无趣的笑话咧着嘴笑着。
我有几次问她,她为什么笑起来会那么好看,那么的迷人。她先说我是花言巧语,存了心的想骗取她对我的好感,然后好进行我的下一步计划。
“我可没有什么计划,”我双手握着她的手说。她久久的望着我的眼睛,我也望着她的眼睛。之后她笑了,然后说“那是因为我只是在你的眼睛里是好看的,在别人的眼睛里或许就不是你所认为的那样了。
“再或者,再过一段时间———我想用不了几年,等我在你眼中的美,渐渐淡化了以后,我可能连路边的随便的一个女孩都比不上了。到那时候,我看你眼睛的时候,也就再也看不到此时的纯真与虔诚了。”
“不会的。”我多么希望她能相信我。
她还是摇着头,“这样的话说的太早,于你于我都没有什么好处。你对我的爱表达的太够彻底,说的太够绝对,一再表明你的内心里永远只会喜欢我一个人,那么我就会怎样呢———我就会慢慢的依赖你,慢慢的把自己的缺点一点一点的暴露出来,或者是培养更多的缺点出来。我会放纵我自己,我会不再那么对你温柔,不再对你那么关心体贴。我如果变成这样一个不识时务,蹬鼻子上脸的人,你还能对我一心一意吗?即使你依然对我一心一意,我也不一定会如你那般真心———这是男女都有的通病,再喜欢的东西得到的时间长了,也就那么回事。况且,你爱我是由于初衷,而我爱你是因为你的爱逼迫我不得不去爱你。等哪天我对你的爱厌倦了,或许我就会寻找我的爱和我的初衷了。”
她说完此话后,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愿意再理我。她的心是我为我敞开的,可我并不是能进入她心扉里的那个人,但她对我的好却是真的。
张亮辉什么时候从门里进来的我并没有发觉,等我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坐在赵雅丽的旁边,说着一些只有赵雅丽能听的见的悄悄话。
“你刚才在想什么呢?”张亮辉见我看向他时对我说。
我只是摇了一下头。
“我还以为你的魂回不来了呢,”他继续说,“没事的时候多出去走走,别老在房子里待着。你这病就是一个人待的时间长了,胡思乱想出来的。”
“我感觉雨生也没啥病啊!”赵雅丽拉着张亮辉的手说。
“你感觉?你还感觉出来什么?这病平常看起来没什么,等到发作起来了,就是要命的事情。
“上次要不是楼上的陈阿姨用绳子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他套住,然后拴在楼梯的扶手上,他还有机会悬在半空中,等消防队来吗?十楼,脑浆还不给他摔一地。”
“你在自杀的时候,都想了些什么?”张雅丽对我说,然后又用胆怯的神情望向张亮辉。想必她一直想问我这个问题,但是由于张亮辉的原因,一直迟迟没有说出口。这次,她显然是冒着某种风险问我的。
“我记不清了,”我回答,“我只知道,我当时的脑子很乱,一块巨型的石头仿佛压在了我的身上,让我喘不过气来,让我疲倦不堪,唯有一死,才能摆脱掉这块巨石。”
“不说这些了,”张亮辉起身,同时也拉起赵雅丽的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俩去做饭———想必你也饿了。”
两人走进厨房,近似争吵般谈论了一番。我断断续续的总共听见张亮辉对赵雅丽说了三次“没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