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老莫急!某花钱买!”
面对这种封建社会的大家长,说实话胡彻心里还是怂的。这些人跟皇帝、大臣不同。在宗族制盛行的古代,他们可是不讲道理的。
“哦?什么价钱?”村老整理下衣服,然后施施然的坐下,一张老脸宛如盛开的菊花。仿佛刚才怒气拍桌的不是他。
胡彻抹了把脑门上的汗,脸上堆满笑容。
“可钱?可也其他的。”
“其他的?比如说?”
“嘿嘿,”胡彻一脸神秘的笑了笑,“村老家中可有人读书?到了夜里,点燃蜡烛,这蜡烛可贵?”
村老一听这话,愣了愣,然后激动的抓住胡彻的袖子,高声道:“莫不是你有法子可以节省蜡烛靡费?”
这年头,蜡烛那是豪商富贾有权有势的人家里才能用的起东西。普通人家可舍不得夜里点那东西,平白靡费钱财。即使是村老,家里也没余粮,每月光供家里几个子侄读书所耗费的蜡烛钱就是一大笔开销。若是真有法子减少这笔开销,村老觉得区区粪便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花钱再从别处买去,总比蜡烛钱来的便宜的多。
蜡烛这东西据说唐时就有,这是根据后世考古之后从壁画中得来的结论。不过要说正式走入寻常百姓家,那还得是在宋朝。
此时蜡烛的价格虽然不似前唐那般昂贵,但仍旧价格不菲,差不多在一百五十文到四百文左右。一百五十文的那是常料烛,也就是普通货色。四百文的是秉烛,一般官用,少烟而且火光较亮。而此时的物价,每斗粮食也不过才十多枚铜钱。
即使是常料烛,以村老的身家,一个月最多点个七八根,就算很难得了。
看着老头一脸震惊的模样,胡彻得意洋洋的道:“某有一法,无须蜡烛便有灯亮。而且一月耗费不足十一。村老,这粪便可愿意卖与我?”
“卖!肯定卖!胡小哥都开口了,某肯定要卖!只是这价格嘛?”村老眼珠子转了转,心里有些痒痒。忍不住开口道:“胡小哥这口说无凭,某不是不信你,毕竟这粪肥可是要入地里的,否则来年收成可就赶不上了。这样,这事某做主!粪肥胡小哥尽管取走,价格就按城里的价格涨三成来算。到时候如果胡小哥真能弄出来你说的那物,那这些钱如数奉还!怎么样?”
“您老莫不是当我傻嘛?”胡彻冷冷一笑,“钱,某是愿意给的。加价三成,某也能接受!但要灯火还是钱,只能选一个!”
“你!”村老勃然大怒,“你这小子忘恩负义!当初若不是老实讲你从山中带回,你可能有今天?方才你说的那些,某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若是假的,你让某这个村老如何跟村里人交代?”
“嘿!”胡彻龇着牙,“忘恩负义?没错!某打从山上被胡叔带下来,一直受他二老照顾!可这跟你们有啥关系?你们给过某一口饭?一口水?还有,那块荒地,你吞了多少钱心里得有点数。某受恩于人心里清楚,但恩人可不是你!某可不是那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任你摆布!”
“你!畜生!怎敢如此!”村老的面色愈加狰狞,声音逐渐森冷。“你可信!某能让你在胡家村过不下去!”
“那便试试!”胡彻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戏谑道。“某那十来个兄弟,可不是吃素的,有本事便来!某在家候着!”
说完,胡彻大步离开村老家,径自走了,顺带着还提起了那只被拧断脖子的山鸡。
身后传来茶碗破碎的声音。
回到胡老实家里时,胡老实已经从地里回来,此时正坐在院子里用柴刀蔑着竹丝,准备编些竹筐,胡婶则是蹲在一边打理着那只山鸡。
胡老实一见胡彻,忙放下手上的柴刀迎了出来。
“大郎,你不是去村老家里了?怎么,没成?要不,某同你一起去与村老说说?”胡老实看着胡彻手里提着的山鸡,有些着急。
“不用不用!胡叔,那老头不知好歹!某不与他啰嗦!”说罢,提着山鸡走到胡婶身边蹲下,哼哧哼哧的拔起了鸡毛。
“婶子,午时多蒸些米饭,某中午在这吃一口。这两只山鸡,您都留着,一直中午煮了,这只先洗剥干净,回头也尽早吃了罢。过两日,我再送些来。”
“唉......唉,好。婶子这就去煮饭,只是,这只大郎还是带回去吧。你那人多......”
“无事,我那些兄弟们,都是山里出来的,这些东西不在话下。多!”
“那......”胡婶有些犹豫,不过被胡彻笑着推进了灶房做饭去了。
胡老实又坐回了院里,黝黑的脸上带着愁相。讷讷道:“大郎,那.......”
“无事。胡叔您放心,那老东西贪婪无耻,气量狭小,某却是不怕他。”胡彻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那老家伙以后怕是要寻你和我胡婶麻烦。您先避着一些,晚些时候,我那边安排好了,便接您二老过去。以后,我同大郎一起给您二位养老!”
“不!不!不!这......这怎么使得?使不得!使不得!”胡老实脸色涨红,忍不住摆手道。
胡彻笑呵呵的道:“当初要不是您和我婶子收留,我这会怕早已经饿死。救命之恩,再生父母。胡叔这话见外了!这是这段时间,要委屈您二位了。”
“没......没事!”胡老实用粗糙干裂的手背抹了抹眼角,急道。“都是一个村的,村老他......他应该不会的。”
胡彻笑笑,没说话。
仲夏已过,大暑将至。
此时的山里,草木丰茂更胜春日。林间时有飞鸟掠过,或是野蜂飞舞。枝头的蝉鸣扰的人心烦意乱,山下那方池子早已被偌大的木质盖子给遮掩的严严实实,盖子上还用浸过桐油的麻布蒙裹的严严实实。
池子上方不时有苍蝇嗡嗡飞舞。
一阵风吹过,胡彻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喷嚏。
“呕!娘的!这股味道真特么的恶心!李老二,赶紧的!把今天的猪粪倒进去,再喊几个兄弟好好搅一搅!”
李老二苦着个大黑脸,鼻尖还用一根布带子狠狠勒住,然后擒着根搅屎棍子揭开了木盖子上特意开出来的小盖子,开始搅拌。
“呕......”
一阵叫骂之后,一帮人实在受不了这股臭味,纷纷做鸟兽散了。
原先的猪圈旁就是工地,此时的工地被简陋的大棚遮盖,底下尽是处理过后大块大块的木材堆积。除此之外,棚子外的空地上也堆积了近千块巨大的粗糙石板。这是这伙人四五个月以来努力的成果。
为了这些东西,一帮人每天从早到晚一连工作六七个时辰,个个晒得皮开肉绽跟黑人一般,连脊背上的皮肤不知干裂了多少回。
现在的养猪场早已经交给胡老实夫妇两人,小猪崽子们也在欢快的成长,个顶个的精神。
这些日子一来,工具不知损耗多少,粮食吃了不知多少,若不是王洛外出行医补贴家用,加上山里偶有大货,这帮人早饿死不知几回了。
好在该准备的东西基本准备的差不多了,沼气池现在也只要每日翻动。等再过一段时日,房子建起来了,到时候通上沼气,有了光亮,日子也就好过了。
这天傍晚,胡彻召集所有人在猪圈的边上开了个会。
“兄弟们!经过两个月的努力!咱们能准备的东西基本上都准备好了!剩下的东西就差钱了。大伙一直不知道我要求大家弄这些东西为了啥,咱们这些日子筹备的石木别说盖房子,就是再建一座胡家村都够了,是不是?”
杨雄喘着粗气,没好气的瞪了胡彻一眼。“你也知道啊!这么些日子,老子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天天特么都快要累吐血,你小子倒是没完没了了!”
“嘿嘿!”胡彻抖了抖眉毛,笑道:“莫恼,咱今天就给大伙说说咱的计划!”
“快说快说!休要啰嗦!”
“就是就是!”
“好勒!”胡彻拍了拍手掌,“各位听好喽!”
“要说咱们只想在此落地生根做个普通农人,那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不过咱们这么多人需要养活,光靠养猪,太慢!王洛这小子出去行医,也顾不来咱们这么多人。山上的野味也被咱们祸害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没饭吃,怎么办呢?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兄弟们现在多累些,咱们弄一门新营生出来!以后,咱们就靠着这门营生过活了!”
“扯这么多有什么用?什么营生赶紧说!”杨雄有些气恼,一巴掌摔在胡彻肩膀,把胡彻疼的龇牙咧嘴的。
“咱准备弄个大宋不夜村!”胡彻有些得意洋洋。
“大宋不夜村?”
“这是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啊!”
“谁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唉,郎君就是屁事多!”
......
“啪!”
“嗷...........”胡彻被杨雄的一巴掌拍的一蹦三尺高。
“听到没?屁事多!成天瞎想些什么呢?”
“呸!土鳖!”
胡彻狠狠的啐了口唾沫,鄙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