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女儿求您了,别再逼我了好吗?我真的不想去!”这叫苦连天的正是包小楼,而她面前这个肤白貌美,身姿绰约,风华绝代的女子正是望月庭的老板娘包清田。
小楼,为娘的也是为你好,你今年十八了。再不找个好人家,以后就真的嫁不出去了。“包清田在床边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对着拿被子蒙着头的包小楼。
”女儿才十八,哪须着急嫁人嘛,再说了,娘亲家大业大的,养女儿一辈子也不是问题,何故着急将女儿嫁出嘛?”包小楼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抓着包清田的袖子撒娇。”
“咱们这产业不同于寻常生意,难不成你想在青楼里呆一辈子啊,终是会让人耻笑的。为娘这辈子,是没啥挣头了,我啊,就盼着给你找个正经人家。”包清田一手拍着包小楼的手,另一手抚摸着包小楼娇嫩的小脸。
“可是……”
“别可是了,你若不愿去相亲,那便去跟着账房先生学习怎么打理楼里的账本吧。”
“别别别,我去还不成吗?娘你太过分了,每次都用这招。”包小楼怜悯摆着手立刻起床更衣。
“这招管用啊。”包清田嗔笑着起身为女儿梳妆打扮。
“那这次又是找的谁家公子啊?”包小楼嘟着嘴一脸无可奈何。
“这次啊,包你满意。”
“拉倒吧,娘,您每次都这么说,结果呢?您这大半年里可没少给我介绍些奇葩,东街陈叔那傻儿子,西街李婶儿那卖猪肉的胖儿子,还有城门口那死了老婆的布店老板……娘亲啊,我是您亲生的不?”包小楼心里苦。
“这个,这个,都是娘的错,其实也不能怨娘,都怪那王媒婆胡乱介绍些乱七八糟的人,也不看看我们家小楼是何等姿色,岂是那些个莽夫能般配的?”
“听娘这意思,这次您不是找那王媒婆介绍的了?”包小楼放下手中把玩的梳子,突然来了兴致。
“那肯定不是,那王媒婆那般不靠谱,娘以后都不找她了。”包清田双手搭在包小楼的肩上,看着铜镜里穿戴整齐后更显娇俏的女儿的脸,很是满意。
包小楼饶有兴致地跟着包清田来到后院。望月庭分为两个部分,从正门进入望月庭的大厅,大厅中央是个两米高的台子,那是歌妓舞姬们表演的场子,台子周围设了一道一米来宽的水障。水深两米,并非与舞台齐高,而是往地下挖了一米,故而水面实则刚好到舞台的一半,平日里水法表演则正好与舞台高度一致,外人看来,这舞台设计精美别致,其实这水障设计初衷是为了让楼里那些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免于受到一些宾客的骚扰。包清田说过,若非走投无路,谁家正经姑娘愿意抛头露面沦落到这欢乐场子里来,所以对于那些只卖艺不卖身的姑娘,必定要保她们清白的。也正因为如此,楼里那些身怀才艺的姑娘们,都是心甘情愿来到望月庭的。
舞台周围一圈则是布的桌凳,与其他家酒馆青楼不同的是,望月庭的地面并非平铺的,而是环状,越往外约略高于里面一圈,这样厅里所有宾客在欣赏台内表演的时候,都不会被阻隔视线。最重要的是这样从周围看向舞台的时候,斑斓的灯光加上氤氲的水汽,那舞台如同一轮圆月,而台上起舞的舞姬,正如同那广寒宫里的仙子一般美妙绝伦。
来过这望月庭的人,都不免感慨一句,望月庭这老板娘可真是个奇女子。
而后院则与前院的灯红酒绿截然相反,后院闲静淡雅,庭院里种满了各色花草,假山曲水参差,错落有致,水里种满莲子,莲下鱼儿争相嬉戏。说是大户人家的庭院也不为过的。
包小楼大老远就看见凉亭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人,男人背对着自己,从背影看略显清瘦,不过看那发髻和发箍式样,家境应当不错,那妇人侧对着自己,从穿衣打扮上看,雍容华贵,应当是那男子的母亲或者婶婶之类的。
“二位久等了,这就是我家小楼”包清田拉着包小楼的手,走到两人跟前坐了下来,又命丫鬟去添些新的茶水果子。
那妇人上下端详了下包小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便和包清田商业互捧起来,包小楼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一下眼前这男子,男子身着白色绸缎外衫,衣服上配有精致纹绣,腰间系金丝绣花腰带,腰侧佩戴一枚做工讲究的玉牌,看那质地,价值不菲。再看那男子长相,清秀之余也算俊朗。男子对他微笑示意,看起来斯文儒雅,包小楼心里想母亲这次总算没有再找个奇葩过来。
那妇人和包清田也寒暄得差不多了,便对男子说:
“辰儿,你带着小楼姑娘去逛逛吧,你们年轻人的事儿,还须得你们自己拿主意,为娘就在这儿和包老板聊聊天。”
“好的母亲。”男子起身对那妇人和包清田分别作了个揖便转身对着包小楼说:
“劳烦小楼姑娘了。”
包小楼清楚这是在给他俩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扭头看了看母亲,包清田笑着示意,看得出来,母亲对这男子甚是满意,其实她也挺满意。
包小楼领着男子穿过花园从侧门出去,院子外正好是护城河,河道两畔绿柳成荫,周围鲜少有人,倒很是适合男女之间谈情说爱。
“小生还未自我介绍,小生姓粱名辰,城郊人士。初见姑娘,礼数不周。还望见谅。”
“粱辰?公子可是城郊粱员外家公子?”
包小楼心中暗喜这次可赚大发了,粱员外可是这皇城里出了名的有钱人,城郊一代所有良田都是他家产业,名下还有数不清的地产宅子与商铺,包小楼要是嫁过去,躺着都能吃一辈子了。
“正是小生。”
“我愿意!”想到那万贯家财,包小楼一个没忍住。
“什么?”
“咳咳,没,没什么……”包小楼羞愧得真相一头撞在这护城墙上。
“今日之事,实属无奈,还望姑娘……”
“等等,无奈?粱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包小楼一脸不解地看着粱辰,难不成这家伙没看上自己?
“实不相瞒,今日来与姑娘相亲是我求着家母过来的,虽未与姑娘见过面,但梁某也听说过姑娘为人善良,不拘小节……”
“粱公子有话不妨直说。”包小楼算是听出来了,这男的压根儿不是来相亲的。
包小楼这么直接倒让粱辰有些意外,不过也好,所求之事更方便直接说出来。
“是这样的,小生有一青梅竹马的女子,我俩原本也有婚约,本想着佳期一到就缔结良缘的,不曾想,她家横生变故,出事后,她曾来我家找过我,奈何家父唯利是图,觉得她家家道败落,便不愿让我娶她,非但欺瞒我她来寻我之事,更是说了一些中伤她的话,她走后,跟我一起长大的小厮才将此事告诉我,可是为时已晚,她已经离开了。”
“可是,这与我有何关系呢,难不成你想拖我帮你找这位姑娘?”包小楼满脸不解。
“那倒不是,我寻了她半年,原以为她去了其他地方,所以杳无音讯,只待今日,我才发现,她这半年,原来一直近在眼前,半年前,,她走投无路来了你们望月庭,她叫安澜,也就是望月楼头牌舞姬青鸾。”说到此处,粱辰显得有些激动。
“青鸾姐姐?你说她是安澜?半年前因为贡品下毒之事被抄家灭门的安家大小姐安澜?安家不是满门抄斩了吗?,我记得她是半年前来的,那天晚上雷电交加的,没啥客人所以打烊得早,满意哥哥去关门的时候发现一个女子晕倒在门口,浑身都湿透了,还发着高烧,娘亲把她安顿在后院,还请大夫给她治病。她醒以后并未多说她的身世,只求娘亲能让她留下来。她没说我们也就没问,不曾想,她居然是安家大小姐。”
“贡品之事定是被奸人所害,安澜一事,还望小楼姑娘保密。”
“放心,我一定保密,不过你既然找到了青鸾姐姐,为何不去找她,又为何来找我,还安排今日这一出?”
“我找过,不过她不见我,找人递过去的书信也悉数退回,想必那日,我父亲话说重了,她才不愿再见我了。”粱辰说着,眼神黯淡了下来。
“那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包小楼虽说心里有点不爽,但也被粱辰的痴情打动,若青鸾姐姐真能与他相守,倒也是个好归宿。
“我想劳烦小楼姑娘帮我约见一下安澜,我打听过,她在望月庭庭里除了和老板娘,就和你关系最好了。“粱辰一脸讨好的样子。
“这个,有啥好处?”包小楼眼珠子一转,狡黠一笑。
“小楼姑娘有何吩咐尽管提,粱某一定照办!”粱辰眼里写满了真诚。
“哈哈哈,逗你的,虽说你今日之举让我很是气恼,但看在青鸾姐姐的面子上,本姑娘不与你计较,你所托之事,我可以帮你,但我且问你,半年前你父亲不同意你娶青鸾,甚至施予言语羞辱,如今你又如何保证你家能接纳她呢,若你父亲继续反对,你又当如何处之?”
“小楼姑娘放心,此事我心中已有打算,若是父亲还不同意我和安澜在一起,我就带安澜离开皇城,这些年我帮着家里人打理生意,对行商之事也略懂一二,就算离了家里的庇护,我也能照顾好安澜。”粱辰信誓旦旦,倒看得包小楼心生嫉妒,果然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不过,她也为青鸾姐姐开心。
“你若有这决心,那我便帮你一次,你且回去等我消息,等我这边确定好,我便找人通知你。”
粱辰连连道谢,包小楼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对于他骗自己相亲之事的气愤也消失殆尽了。
“那,今日之事……”
“你放心,我回去就告诉我娘说我没看上你。”
“谢谢小楼姑娘,他日若有所需,粱某万死不辞。”
包小楼回到后院的时候,梁夫人已经回去了,母亲则还在凉亭里坐着,看样子,是在等着自己,包小楼本想趁母亲不注意快速溜回房间的,不过还是被包清田发现了。如此一来也只好往凉亭方向走去。
“和粱公子谈得如何?”包清田一脸八卦的样子。
“嗯……还好还好。”包小楼半趴在桌子上,下巴放在茶杯上。
“还好是什么意思,成没成?”
“没有,那个,我觉得不合适。”包小楼底气不足。
“怎么就不合适?这梁家公子人品家世样样拔尖,再加上这梁夫人可告诉我了,人家粱公子点名要娶你,你又觉得哪里不合适了?以前那些你看不上,娘理解,这个你还看不上?”包清田被气得提高嗓门。
“又不是我看不上。”包小楼小声嘀咕着。
“你说啥?”包清田问到。
“没,没,娘,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嘻嘻嘻。”包小楼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准备开溜。
“站住,你今天不交代清楚怎么回事哪也不准去。”包清田严肃起来。
“娘啊……,我就是觉得他长得不如我意,所以……”
“你如今连谎也不会撒了,你若嫌他丑,初见时便已抽身离去,跟别谈随他出去,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
包小楼瞄了瞄包清田铁着的脸,自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于是又坐了下来。
“娘,青鸾姐姐有跟您提过他的身世吗?”
“说你的事呢,你好端端提别人干嘛?又想岔开话题?”
“才不是呢,这个事和青鸾姐姐有关啊,那粱家公子就是冲着青鸾姐姐来的,他们是青梅竹马,而且还有婚约,只是青鸾姐姐家里出了事才走到今天这步。“
”青鸾的事为娘知道。“包清田冷静了下来。
”娘知道?”包小楼放下手中的杯子,一下提起了兴致。
“你以为望月庭能有今天是随随便便来的?投奔望月庭的每一个女子,娘肯定都是调查过她的底细的。”看着包小楼一脸惊讶有佩服的眼神,包清田继续说道:“青鸾原是镖局安震天的女儿,安家因贡品投毒一事被满门抄斩,她却不知何故逃过一劫,我调查过,似乎是有人买通了关系保她一命,但此人行事谨慎,所以我并未查到是何人。不过安家灭门一事应该是被诬陷的。”
包小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平日里她只知母亲能干,竟不知母亲能干至此。
“娘,你从何看出是被人诬陷的呢?”
“按惯例。贡品向来都是地方官员派武艺高强的官兵一路精心护送至皇城,然后上交给礼部,通常不会有半点纰漏,而那一次,居然叫一家镖局去接贡品,而恰巧的是贡品还被查出被人投了毒,显而易见是有问题的。”
“那,既然连娘亲都知道是有问题的,为何皇上不下令明察,而是直接灭门安家?这不是冤枉好人吗?”包小楼有些气愤。
“你还小,好多事你还不懂,这世上之事本就不能完全以黑白定论,何况宫廷之事,能操控贡品的人绝非普通人,皇上不查自有不查的道理,宫廷权势相争历来如此,安家或许只是替有的人做了替罪羊罢了。”包清田悠悠地说着这些道理,听不出半点情绪。
“都说百姓是皇帝的子民,明君应爱子,如此草菅人命的帝王,与昏君又有何异。”包小楼气得握紧了拳头。
“你可不能这么说,此事你知道就行,今日之后,就让它烂在肚子里,以后莫要再提起,免招来祸事。”包清田瞬间严肃起来。
”哦……“虽内心气愤难忍,但只能作罢,自己一个寻常百姓,生如蝼蚁,就算知晓这些不公之事,又能如何呢。
“昔日安家多么威风,如今落得个如此下场,太惨了,青鸾姐姐太可怜了。“
“好了,这事就到这里了,你且说说这又何粱公子又何关系。”包清田呷了一口茶整理了下情绪。
“这个啊,是这样的,粱公子和青鸾姐姐原是青梅竹马,而且自幼就有婚约在身的,他们两人互相倾慕对方,原本只需等着婚期一到就可喜结连理的,不曾想天降横祸。安家出事后,青鸾姐姐去找过粱老爷,不过粱老爷唯利是图,觉得安家落败,便不再愿意履行婚约,反将青鸾姐姐赶了出来,青鸾姐姐走投无路才来了咱们望月庭。可这粱公子是个痴情人,一直寻找青鸾姐姐,今日才知她在我们望月庭。”
包清田听出了个大概。
“那他为何不直接找青鸾,反点着名要和你相亲?”
“因为青鸾姐姐不见他啊,那粱家老爷子肯定没少说一些恶毒的话来伤害青鸾姐姐,以至于她如今都不想再见粱公子。”
“据娘所知,这粱老爷不是这样不顾情谊,唯利是图的人。”包清田似乎想到了什么,了然一笑。
“那他亲儿子总不能冤枉他吧!好了,娘,事儿我也交代了,您不会怪我吧?”包小楼挪了挪凳子,靠近包清田,双手拉着包清田的袖子撒娇。
“此事是不怪你,但你开始试图隐瞒,娘亲很不高兴,娘有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你有何事直接与娘说便是,说不定娘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包清田宠溺地摸着包小楼的脑袋。
”嘻嘻嘻,遵命,就知道娘亲最好了。“包小楼笑嘻嘻地撒起娇来。
”那粱家公子托你帮他约见青鸾了吧?”
“您怎么知道?娘,您真是太聪明了。”包小楼佩服之情都快要溢出眼眶了。
“好了,别拍马屁了,你既然答应了人家,你就自己去办好。娘还有事,就不唠叨你了。“包清田说着就起身。
”遵命!”看着娘亲的背影,包小楼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