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下一瞬,两个人出现在那位夜行者原先躲藏的地方,他们用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扫视了一圈——这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王田的视线扫到了距离这里有几十步远的一颗大石头,但他的目光从那里顿了一下,就滑了过去。
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就是那块石头后面了,但从这里跑过去,就算是最快的豹子也要累死吧。
王田摇了摇头,将脑袋中突然生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念头压下去,看完这边的情况,马上招呼着王三儿往回走,边走边高声喊道:“这边没人,估计是一些野猫野狍子吧,王五你那边怎么样?”
“没有,这里也没什么,这么冷的天,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过来的,连只野耗子都看不到,就我们三个倒霉蛋子被抽中看着这里。”
“闭嘴,”王田立刻低声呵斥道,停了一下,才低声说道:“不想活了?!被那位大人听到,不光是你,就连我,王三儿,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王五缩了缩脖子,似乎想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不再发牢骚,反倒是一旁的王三儿神秘兮兮地说道:
“哎……是啊,听说老爷特别看重那位大人,前几天太奶奶重病也是那位大人出手,太奶奶立刻就好了,听说还在地上走了几圈呢!”
见王三儿开腔,王五兴致又上来了,他眼睛咕噜一转,低声快语地说道:
“可不是,大人神通大着呢,夫人房里的大丫鬟春梅你们知道吧?告诉你们个秘密,现在她已经不在夫人房里了,你们知道去哪了吗?”
“去哪了?”王田与王三儿齐声问道。
“嘿嘿——”王五贱贱一笑,却不做声。
“嗵”王田踹了他一脚,“有屁快放!别磨磨唧唧的!”
王五揉了揉屁股,不敢触王田眉头,眉飞色舞地说道:“听说就是因为碎嘴那位大人,就被老爷发配到浣洗院里了,那里每天都是刷马桶倒痰盂盆子的差事,是以前那些长短工们做的,现在那里都是些犯了错的下人,听说只有春梅一个女的,剩下都是些刺头无赖们……嘿嘿,前两天我专程去那里饶了一圈,那叫声真一个惨字啊,一身白肉也都捏得黑了……”
王田皱了皱眉,他似乎对这些颇为不喜,“夫人不管吗?”
王五看了一眼王田,也不敢讨机灵了,老老实实地说:“夫人不是没去老爷闹过,听说老爷这次面色铁青,任谁都没法,春梅这事就这样了。”
王三儿:“好可怕……”
王田:“……”
三人都没吭声了,气氛陷入了沉寂。
另一边,石头后面。
“唉——”
我们的不速之客——张千钰,他也犯了难,不知道该如何突破这个困境,进到围栏里面。
刚刚那一刹那,他没忍住声音,被王田发觉了,幸亏他的身体强度早已被锤炼得接近人体极限了,他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躲到石头后面,不然,难免会打草惊蛇。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如何进到围栏里面呢?
张千钰抬起头,望着高约三米的围栏,对他来说,这围栏不算高,只需稍稍借下力就能轻松上去,难得是如何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翻过围栏,又不会被那些锋利的木刺穿几个血窟窿,更何况,他也没有把握围栏里面会不会有更大的危险在等着他。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几声暗铃的声音,不大,在寂静夜晚的空气中显得异常清晰。
发出铃声的是王家在空地周围布置的一些暗铃,用于警戒和放哨。这些暗铃摆放得特别有技巧,目的是为了排除一些风吹草动和飞虫小兽的误触发,正常来讲,非人的生物是很不容易触发的。
而一旦触发暗铃,则很大可能性是,有人。
暗铃的声音同样引起了王田三人的注意,王五与王三儿全部看向中间的王田,后者神色凝重地点头,道:
“王三儿你去那边瞧一下,别不是一些阿猫阿狗,我和王五留在这里,免得有人偷摸过来。”
王田发话了,他选取了一个最稳妥的方式,三人当中,王三儿天性谨慎,而且求生欲极强,跑得也是最快的,万一真遇到什么问题,可以马上跑回来。
“好!”王五和王三儿都没有意见,王田在三人中年岁最大,在王家中呆的时间最久,说出的话还是很管用的。
王三儿从旁边摸了一根长条木棍,在手里颠了颠,感受到木棍带来的安全感,才勇敢地往前走去。王三儿的胆子并不大,甚至可以说胆小,他害怕老婆也是真的,但他不愿在别人面前将这份怯懦表现出来,对他而言,男人的脸面同样重要。
王三儿走后,王田和王五守在门前,四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肯离开半步,空气中传来的风吹在人身上冷飕飕的,他们不自禁的裹住了自己身上单薄的衣物。
夜色很黑,光线不好也不坏,远远看过去,远方深色的树影像极了人在招手,稍微有点人声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远,夜空中稀薄的星光寥寥。
“喂,田哥,你说,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看着我们吧?!”
王五打了一个哆嗦,他后背的汗毛已经竖起来了,冷汗沁湿了他单薄的衣物,在夜风中更显湿冷,他抖了一个激灵,手臂上,脖颈处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里处在一片缓坡的高点,从这里看出去全无视线的遮蔽,能直直地看到太河村北边黑压压一片的黑森林,那一处地平面比这里看着稍稍高一点,看上去诡异而鬼魅。
“屁!瞎说!哪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净听那些老不死的吓唬人,老子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我和你讲,你要是再敢发怯,我饶不了你!”
王田虽然也感觉有点阴冷,但他还是强鼓勇气呵斥道,不知怎的,他心中也有些慌,语气也开始不善起来了。
王五缩了缩脖子,默默地没有说话,空气静静地流淌,周围仿佛成了静止的空间,只有偶尔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的“淅淅沥沥”的声音,在清冷的空气中有些渗人。
王三儿还没回来。
时间虽然不算很长,但如果仅是去查看暗铃而言,时间已经过了许久了,照这个时间,已经足够王三儿从这里去那里来回两次的时间了。
“田哥……”
“闭嘴!再等会儿——”
王田摆了一下手,他心慌得厉害,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强自镇定。
为什么非要自己当值的时候发生这种事?
王田埋怨道,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再等会儿。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王田终于也受不了了,对王五说道:“你、你也去看一下!”
“啊?我?”
王五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王三儿出去不知道多久了,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倘若真有什么危险,自己现在出去不是送死吗?
“不是你难道是我?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一样!叫你去你就去,小心我在老爷面前告你一状!”
王田突然发火了,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早就对王五不满了,此刻王田那瞪得滚圆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看上去极为赫人。
王五脸上也冒出一股怒意,他攥紧拳头,强压一拳揍在王田头上的冲动,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就朝着王三儿离开的方向走去。
王五走后,王田就已经有些后悔了,他不该发这么大的火,就连王田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今晚会如此暴躁呢?
也许王五说得没错,被派过来守夜,本来就是一件苦差事,更何况这份差事原本是王家一个与王田不对付的王梁干的。
因为那王梁与新来的管家有点亲戚关系,王田就被分配到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上了,再加上连他都预感到王三儿可能出事了,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了,统统发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