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万方从睡梦中惊醒。万方正在午休，他打开门，发现秦山跟杨远征站在门口，神色慌张。
“队长，不好了，晶刚出问题了。”万方一听，也立刻紧张起来。晶刚关系到墨子基地的安危，甚至关系到天行分队的未来。
“晶刚指挥鲲鹏攻击了一艘日本捕鲸船。”
“有人伤亡吗？”
“捕鲸船整个沉入海底，十几个人，无一幸免。”
万方听完，站在门口，久久没有说话。等缓过神来，他赶紧跟着两人来到大厅中，其他几人已经聚齐在厅中。
“把现场的情况立刻传过来？”
杨远征启动3D显示，几人围拢过来，在他们眼前呈现出一片大海，海面上漂着几条长长的暗红色水迹。他们都对这种奇怪的海水颜色感到不适。
“这是人血吗？”
“不是，是鲸的血。”
“回放到事情发生前。”
杨远征把时间轴退回到二十分钟前。中美对峙后的海面，跟往常一样平静。一艘捕鲸船，跟在一头须鲸身后，紧追不舍，船上水手在不停地调整鱼叉的方向。鲸在海水中忽上忽下，拼尽力气，往前游走，嘴里发出急促的“咿呀咿呀”的叫声，可能是在呼救，也可能是在警告它的伙伴。
一支鱼叉从捕鲸船上飞出，正好插进鲸的尾部。它发出绝望的叫声，在海水中来回翻滚。一个水手站在船头，瞄准它，一枪射中，鲜血从鲸身上喷涌而出，顿时染红了海水，在它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暗红色。鲸疼痛的扭动着身躯，在海水中挣扎。无论它多么用力，也奈何不了庞大的捕鲸船。
须鲸猛然往前一窜，把鱼叉从它身上硬生生地扯了出来。捕鲸船紧跟其后，又一把鱼叉飞出，鲸一个闪身，鱼叉从它头上划过。水手赶忙收回鱼叉，再次瞄准。
鲸在海面上拼命游走，速度越来越慢。船上的水手兴奋地吆喝着，鱼叉再次射出，这次它深深地插入到鲸的背部。鲸的身体在海水中一震，凄惨地尖叫了几声，慢慢停止了游动，海面被染成一片惨烈的暗红色。
捕鲸船减慢了速度，然后收紧绞索，鲸被慢慢拉起，悬挂在船舷上，慢慢地，它被拉上了捕鲸船。船上的水手们吆喝声不断，就在此时，海水之下，一个直径超过一百米的巨大气泡在向他们慢慢逼近。
气泡刚接触到捕鲸船底时，船身一震，浮力突然减小，往气泡中坠落。船员们惊慌失措，他们拼命地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船身一穿过气泡顶端，就完全失去了浮力，加速下落。在穿过气泡中心的一团等离子体时，几千度的高温将船身烧融变形，所有船员惊魂未定，就已经全部毙命。随后，海水将捕鲸船整个吞没，沉入海底。气泡中喷出一股巨大的白汽，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完回放，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当初，在制定作战计划时，天行分队就决定将鲲鹏留在原地。这样做，有两个考虑，首先，鲲鹏要阻止任何武装力量再次进入这片海域；其次，鲲鹏已经出现，未知的力量一定已经注意到它们了，它们可以入侵中美的指挥系统，也可能会尾随鲲鹏，侵入到墨子基地，甚至可能侵入到天行分队的大脑中。现在，发生这么严重的问题，是他们始料未及的，后悔没有及时收回见机攻击的授权。
钟喆越已经查证过，确认是鲲鹏上的晶刚发出的攻击命令。它们在水下制造了一次核聚反应，瞬间释放出来的巨大能量，在捕鲸船下方，产生了一个高温等离子体气泡，气泡上浮到捕鲸船下方时，将它整个吞没。
费远看完，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死有余辜！打着科考的幌子，对野生动物乱杀乱捕，毫无人性。”
“为什么发起攻击？这是违反三定律限制的！”万方说完，钟喆越已经追查到原因了，“队长，暗影区日志中写得很清楚，理由是这样的。”他先在墙壁上显示出机器人三定律。
第零定律：机器人必须保护人类的整体利益不受伤害；
第一定律：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除非，这违反了机器人学第零定律；
第二定律：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给予它的命令，当该命令与第零定律或者第一定律冲突时例外；
第三定律：机器人在不违反第零、第一、第二定律的情况下，要尽可能地保护自己的生存。
然后，钟喆越读出晶刚发起攻击的原因：
“捕鲸船上的人类捕杀鲸类，长此以往，会损害海洋生态平衡，最终将威胁到整体人类的生存，此项违反第零定律。补充原因一：对鲸类的捕杀，毫无怜悯之心，过于血腥，已偏离了人类良善的本性；补充原因二：据可查证的信息显示，此次捕鲸目的，完全是寻求刺激。结论：毁灭他们。”
钟喆越说完，在场的人，个个忧心忡忡。三定律，秦山当初是抄过来的，他一直认为是完备的，没有仔细琢磨，就用上了。
“远征，赶紧解除鲲鹏的攻击授权，没有命令，不得再发起攻击。”然后他看着众人，难掩心中不安，“这是一次血的教训，我们希望的终点绝不是这样的。”万方又想了想，才继续说下去，“先不论这次攻击的对错，也绝不追究谁的责任，我们的任务是要补上漏洞。杀戮解决不了所有问题，一旦放开，最终，枪口必将会指向我们自己。三定律需要重写，让机器人无条件服从‘主人’的意志，没有主人的容许，不得以任何理由伤害人类！”
好长时间，大家都没有做声。等杨远征忙完后，他问到，“如果主人不在，机器人怎么办？它只能任人宰割了。”
“即使是人，也没法对整个人类的未来负责，更何况是机器人。它怎么判断一件事情，对人类的未来是好还是坏，人都做不到。最现实的做法，就是让它跟主人连接起来。它的所作所为，后果必须由主人来承担。如果主人也不在了，机器人就不能伤害任何人。”说到这里，万方也觉得为难了，“所以，它必须寻找新主人，或者，原来的主人在走之前就帮他选好新主人。”
“这样的机器人，就失去了很多主动性，做什么都要跟主人确认。有没有更加灵活一些的限制？”秦山对这样的限制不太满意。
“只有在要伤及人类时，才需要主人确认，其他情况仍然维持三定律的逻辑。”万方环顾所有人，“晶刚的主人，就是我们这里的九个人。”
见众人没有搭话，万方让秦山、赵佑凡立刻行动起来，修改晶刚中的隐藏逻辑。他们经过多次讨论，慎重选择后，才得出一个新的定律，加入了属主约束。
属主约束：机器人必须有至少一位人类主人，当无法避免伤及人类时，必须得到所有主人的确认；
第零定律：机器人必须保护人类的整体利益不受伤害；
第一定律：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除非，这违反了机器人学第零定律，并通过属主约束；
第二定律：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给予它的命令，当该命令与第零定律或者第一定律冲突时例外；
第三定律：机器人在不违反第零、第一、第二定律的情况下，要尽可能地保护自己的生存。
有了属主约束，天行分队才松了一个口气。缺了晶刚，天行分队将力不从心，幸亏问题发现得早，如果留到以后，他们想想都后背发凉。
留在海底的鲲鹏还不能返回，它们停在外面，杨远征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即使只有六架鲲鹏，如果它们造起反来，也足够掀起滔天巨浪。
为了早点接回流浪在外的鲲鹏，一忙完晶刚升级后，天行分队立刻启动蓝盾计划，他们成立了一家医学研究中心，主攻人体免疫研究。半年后，张振飞跟费远的试验就正式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