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一鸣心中早就有了牺牲自己的打算,如今既然老鬼邀请他也算是死里逃生,至于今后是不是要与整个世界为敌,他还没有想好,不过能够逃过一劫自然好过于等死。
想到此处,王一鸣走到项天身旁,低语道:“你用那破界符逃出此地吧,我跟他们走。”
“别去!”
项天虽然也觉得那老鬼的话似乎不像是假的,但却实在不愿意相信。
“师兄,他们说的未必就是真的,即便是真的又能怎样,至少你还有我们,师父应该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世,师兄们也会如往常一样待你,神木峰是一家人!这是你说的!”
“如今我化影术用不出来,他们要杀我们易如反掌,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骗我?何况现在咱们两个人却只有一张逃命符,咱们怎么都要交代在这里一个,怎么?难道你想看我死在这里?”
捏了捏项天的肩膀,王一鸣打断他的话,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没忘记和项天这个自己唯一的小师弟开玩笑,只是这玩笑开得却无别的苦涩。
没有理会王一鸣的苦涩玩笑,项天猛地把那蓝色的符文塞给王一鸣,焦急道:“师兄,千万不要相信他们,你回去!我留下!”
“我加入自己的族群也算是归得其所,都是异类,也就谈不上谁看不起谁了,相反,你没觉得他们挺看重我的么?没准你五哥我将来还能混个公子、少主啥的当当呢。”
嘻嘻哈哈一阵,王一鸣终于正色道,“神木峰永远都是我的家,不过黄龙掌门和唐宇焕的作为却让我难以接受……以后我恐怕没有机会再回去了,替我好好照顾师父他老人家。”
“可是师父他还没醒呢,要不你……”
轻轻推回那救命的符文,王一鸣摇头叹道:“我回去只会连累师父,连累神木峰,师父一直不让我暴露自己的功法,到现在难道你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呵呵,世界虽大却已经没有我王一鸣安身之所了。”
项天要再次推让,却被老鬼打断了,那恍如从九幽深处传来的声音阴森的响起,带着一丝嘲弄。
“晚了,现在空间依然紊乱,用这东西无异于找死。”
出乎意料,王一鸣没有一丝的慌乱,慢条斯理道:“有什么法子就赶紧说出来吧,如果大家都得死的话,你也就不用费力不讨好的拉拢我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我师弟安全离开,我想,你应该能办到吧?”
血脉亲情,王一鸣没感受过,半辈子市井厮混,半辈子三害之首的他却懂得如何在逆境中寻得一线契机。
入而不出是盗,有入有出才是买卖,是交易,既然是交易,并且是以自己这个人作为筹码的交易,王一鸣当然要讨一个好价钱,一命换一命,这最后的筹码他必须拿到,这关系到项天的生死。
此时一旁的周雪漫突然盯着项天,气道:“幽姨的计本来天衣无缝,我说怎么会出现变故,原来是你们两个在搅局!”
项天被周雪漫突如其来的责难搞得有些摸不清头脑,王一鸣则帮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既然霸天的血握手套已经落在了你这个师弟的手上,恐怕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吧。没想到,堂堂一个霸天居然会死在你们两个手里。我倒不是可惜他,只是正是因为少了霸天这一环,才导致这个大阵能够发动,最终导致现在空间紊乱,破界符不能用,你说这些难道和你们没有关系?”
看到项天手中的破解符周雪漫终于明白了一切,本来万无一失的事情却没想到是折在了自己人手中。
“噢,原来霸天也是你们的人。可惜他太自大了,谁叫他招惹我们了,死了活该!有时间在这里叽叽歪歪还不如想想办法,反正我们也被宗门抛弃了,左右都是一死,我也不在乎。救我师弟,我跟你们走!就这么简单!”
周雪漫刚要回呛却被老鬼用眼神制止,老鬼那阴寒的目光中透出一丝玩味,缓缓道:“好,我答应你,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什么?”王一鸣不解道。
“自然是等离开这里的机会。放心,你的这个师弟既然有破界符,到时候自然能够出去,因为我们也同样需要用破界符才能出去,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也没有必要骗你。不过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去拜见一下你们冥族的现任族长呢?”在这顷刻就要毁灭的空间,老鬼依然慢条斯理的说道。
出乎老鬼的预料,这一次王一鸣倒是十分的乖巧听话,前后对比之下简直判若两人。其实对王一鸣来说,这就是一桩买卖,用贾子春那奸商的话讲,买卖最重要的就是诚信,和偷不同,这是件两情相悦的事情。
既然已经决定了,王一鸣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犹豫不决,迈步来到那金色牢笼跟前,躬身施礼道:“晚辈王一鸣见过前辈。”
牢笼中,铁自在缓缓地睁开双眼,两道精光直射向王一鸣,上上下下审视了一会儿,片刻之后那张高傲的面容上缓缓露出了一丝笑意,很浅,却同样的真诚。
真诚是一种感觉,王一鸣的真诚对方显然已经接受到了,但铁自在的真诚王一鸣却没有感受到,因为就在接触到那目光的一瞬他就再次失控了,一种灵魂被剥离出肉体的痛苦让他甚至连基本的站立都是在勉强维持。
这种感觉王一鸣并不陌生,和之前他的化影术失灵的时候如出一辙,只是这一次要强烈的太多。
就在王一鸣以为自己又要再次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时候,一股暖流不受控制的从体内自然的生出温暖的走遍了全身,一瞬间王一鸣甚至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那无处安放的灵魂终于重归肉体,甚至这本就是属于自己的肉体让王一鸣有了一种更加契合的舒适感。
手掌快速的握成拳,再慢慢松开,那是力量,一种从没感受过的强大的力量,再次看向壮汉,虽然他仍是被困在笼中,但在王一鸣感觉上,自己所识的所有大能当中,哪怕是当初那魔狼,恐怕也不能及其一二。
处于对强者本能的敬畏,还有心底突然莫名升起的那一丝亲近,王一鸣再次恭敬地施了一礼。
同样的真诚,如果说前一次是因为交易的诚信,那这一次则是由衷而发,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两种真诚的区别,威严过后铁自在突然豪爽的笑了起来。
“好!略施压力居然又有进步,可惜,你要是生长在我族中……”
似乎不愿意停留在那假想的憧憬之中,铁自在的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凌厉,只是其中还能看到那一丝激动。
“冥族后辈能出现你这样的人才,真是我族之幸,你血脉之精纯恐怕还要胜过于我。好,好,好!既然你不是地幽的后代,那就应该是灭世大战之前,我的族人在这里留下的香火。”
“我族虽能征善战却不善繁衍,后辈中能够激发血脉之力的更是少之又少,像你这样能够自行领悟天赋本领的更是凤毛麟角。而只有激发出本族血脉的人才能真正算是冥族的后辈,如今的冥族在帝界虽还有些势力却也因为青黄不接而不复当年了。”
铁自在仰头看天似乎在伤感又或是在遥望家乡,顿了一顿,动情道:“你虽身具我族精纯血脉却从没见过自己的族人,对这里的朋友割舍不下也能理解。可是既然表现出了我族的特征,你就不再属于这里了,他们也会视你为不共戴天的仇敌,这是两界的战争。孩子,你是属于冥族的,有朝一日我希望你能够回到帝界,回到自己的族群,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家,你需要族人的支持,他们也需要你。”
王一鸣抬头看向铁自在,或许是血脉的联系王一鸣此刻觉得这个初次见面的长辈要比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修士要亲切的多,真诚的多,或许只有清风子能够与之相比吧。
“这场战争,输的一方会怎样?”沉思片刻,王一鸣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归顺或者灭亡,但,这里的情况却有些复杂。”
铁自在慈爱的望着王一鸣,话到嘴边却被远处那惊雷般的炸鸣打断了。看了看满是空间裂缝的天空和近乎支离破碎的大地,知道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与王一鸣细说了,向远处的老鬼使了一个眼色。
“一会儿等我破开这牢笼的时候,空间会短暂的稳定片刻,你们趁这个时间赶快离开这里。老鬼,我族的这个后辈就交给你和幽儿了。”
老鬼点了点头,拉过了王一鸣,又接过周雪漫递过的破界符,三人都拿到手中做好了准备,在王一鸣眼神催促下项天也把那蓝色的破界符拿了出来。
咔咔咔,空间的碎裂突然加剧了,向着铁自在所在的牢笼为中心飞快的塌陷着。那恐怖的裂缝吞噬着一切靠近他的物体,项天毫不怀疑,一旦自己被那裂缝碰到恐怕连个渣都不会留下。
就在那塌陷马上就要到达这座无名小山的时候,铁自在突然发出了一声长啸,在那金色牢笼的映衬下如同一尊金色的战神顶天立地。
一声长啸过后,铁自在双臂猛的向两侧一展,那牢笼没有了八位大能的主持残存的能量本就不多了,再加上外围那巨大牢笼因为失去一角此刻已然崩塌,失去遥相呼应的依仗这小牢笼在铁自在天神般的爆发前显得脆弱不堪,顿时化为点点金粉向外侧激射而去,与那向内塌陷的空间撞在了一起。
撞击看似猛烈却无声无息,这一刻时间似乎都为之停止了一般,世界似乎就这样定格在这一画面。
“走!”
老鬼知道这是唯一离开这里的机会,当下发出了撤离的命令。
项天不舍的看了王一鸣一眼,似有所感,小不点此刻也从项天怀中钻了出来,泪眼婆娑的看着王一鸣,又或许是王一鸣怀中的“跟我好”。
“去吧,替我陪着他。”
轻柔的抚过小不点那光泽的皮毛,项天低语,就在小不点莫名其妙的回头呆望自己的时候,项天猛的一甩手,那毛茸茸的柔软带着几滴晶莹一同射到了王一鸣面前。
不愿独自感伤的项天选择了先走,拿出那蓝色符文开始笨拙的念起了那上面的晦涩口诀。
在项天的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王一鸣那不舍的眼神和小不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知为什么还有周雪漫那错愕之后的欲言又止。
再见了,五哥。
看着那个即将消失在视野的人影,项天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相见。压下心头的不舍,眼前也开始了一阵模糊,依稀看到那个金色的天神冲向了虚无,之后就没有了知觉。
第一卷《荧惑守心》完!
荧惑:指的是火星又叫罚星,因其荧荧似火,行踪捉摸不定,故被称作荧惑,是战争和死亡的代表。
荧惑守心指的是火星、土星和心宿二星,三星一线的天文现象,代表战争和死亡的罚星入侵代表王权的心宿,这是一场秩序的变革,被视为天降之灾。
荧惑守心这种稀奇的天象大概三十年发生一次,最近一次出现是在2016年8月28日,上一次是在1986年2月17日,下一次预计将在2046年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