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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骨肉团聚

[美联社东京四日电]满清的最后一个皇帝以及日本占领的满洲国前皇帝,五十四岁的溥仪,在过了十年的监狱生活后,于星期五被中国共产党赦免。

溥仪做梦也未料及,自己被特赦的消息,在国内外引起如此震动——当他接过特赦证书的当天,这则新闻便通过电波传送到了世界各地,并迅速变成铅字载于各国报刊的显要位置。乃至台湾也轰动一时。香港报纸以“台北看特赦战犯”为题,惊呼台湾的反响。法新社亦从台湾发出一则客观、谨慎的简短报道:

[法新社台北五日电]北京最近特赦释放在押的伪满洲国皇帝溥仪和其他二十三名战犯,在台北看来,这种行动是在表明中国共产党执政十年后的稳固。

“‘宣统’被特赦了!”久居北京的满族人尽管见解、认识不尽相同,碰面却不免相互传告,一时竟成了爱新觉罗家族的热门话题。法新社发表消息的当天,溥仪的族弟、区政协委员溥仲给载涛打去电话:“七叔,溥仪何时到京,有消息吗……”对于族兄的获赦,他深有感触,“这次溥仪被特赦,对满族人是一个鼓舞。不管是封建关系也罢,民族感情也罢,大家对他很关心,他是个封建皇帝,又是个战犯,真没想到把他释放出来!”

对于溥仪的生年记忆犹新的原清朝内务府大臣之子、时为中国画院委员的惠孝同,对他的新生抱着热忱的期待:“溥仪被赦是件喜事。他很聪明,今年才五十四岁,今后说不定还可以为国家建设做点事情呢!”

而离别北京已三十五年的溥仪,即将走下列车之前,内心却极不平静。他依稀记得当年离京的情景……一九二四年十一月五日,溥仪被逐出宫,相继去摄政王府和日本大使馆躲了一段时间。在日本驻华公使芳泽谦吉参与下,他决定“寓居”天津。翌年二月二十四日,他由醇亲王府视为“护身符”的日本浪人池田纠夫“陪伴”,从日本公使馆后门偷偷溜出,到当时的北平东车站,上了一辆运兵的列车。为防止露馅,逊帝竟穿上一身粗布料的西装,打扮成日本商人模样,头上的猎帽遮住了半个脸。在丰台车站,他虽畏缩在座位里,仍受到盘诘。后来在池田遮掩下,由三等车厢转移到二等车厢,哆哆嗦嗦地混过了这一关。由此,抵津后的溥仪,开始向卖国投敌、充当日本傀儡迈出了罪恶的一大步……

列车鸣笛,令溥仪汗颜的回忆被打断了。

他在车上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东西。其实,所有的东西,他的那只黑皮箱就足以装下。这是个长方形状的、原在伪满装小型电影机的皮箱。他当年逃离长春时,携带的就是此箱。哐铛,列车停稳了。他一手提起黑皮箱,一手拿起往日盛消化药的瓶子。

药瓶,你放进书包不就行了吗?何必捧在手里。老孟轻声提醒他。

对……溥仪不好意思地笑着采纳了建议,然后,随老孟等人大步迈下火车。

这是北京时间:一九五九年十二月九日,清晨六点三十分。

他走下车,随即看到了迎候在站台的五妹金韫馨和她的丈夫万嘉熙以及四弟溥任,堂弟溥佳和溥俭。在人群中,老孟找到了等候已久的妻子和两个儿子。郭文林也下了车,想顺便进京看望一下旧日的朋友,他没有家属来接,在旁边看着溥仪与家人久别重逢的动人场面,异常感动。

“大哥!”

五妹……老万,俭六弟……

溥仪应接不暇地与前来迎接的人们握着手,这是普通公民式的握手,已见不到当年君臣之礼的半点影子了。从他们的称谓上,也可察觉,他们从以前被封建等级疏远间离下,恢复了骨肉关系,而且建立在了一种新型的基础上。他与溥任近二十年未曾谋面,相见时,面带疑惑,竟认不出了。因为,溥仪在伪满最后一次与他相见时他才十四五岁,而今个子却和自己一般高了。

“这是四弟溥任啊!”

噢。待老万告诉溥仪,他才恍然大悟。

站台上,新闻记者的摄影机显眼地架在车门前面。当溥仪与昔日的“皇姑”握手时,记者揿动快门,摄下了一个饶有趣味的镜头。他看到,五妹身着普通棉衣,头围一条微带孔眼的驼色围巾,完全是一副劳动妇女的打扮。在她淳朴的笑脸上,已丝毫不见当年五格格的娇态。

初冬的早晨,空气清新。溥仪走出刚刚建成不久的北京车站,看着宽阔的广场,听到车站钟楼的悦耳报时音乐,不由掏出上火车前夕,金所长交还他的那块金灿灿的怀表——三十四年前,他离开北京时由庄士敦陪同在东交民巷乌利洋行买的。当时,他曾对金所长果断地摇头,表示拒绝接受,因为这块怀表是他在管理所隐匿的赃物之一。金所长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这不是发还你赃物,而是人民重新交给你的!溥仪一阵思索后,郑重地双手接过。

此时,他站在广场上,想起了金所长的临行赠言,拿着这块具有历史见证意义的怀表,脑海里闪现出迈出乌利洋行的那一幕。

从那一刻起,开始了我的可耻的历史。如今,我让它也开始一个新生命,用北京时间,拨正它的指针。

他对准了表,激奋的思绪却跨越了时空的束缚。整整三十四年啊,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短短一瞬间,伴随祖国的沧桑巨变,他经历了魔鬼般的沉沦生活以及菩提树下艰难的忏悟,终于获得了灵魂的新生!他意识到,自己将与这块怀表一起按照北京时间走下去,开始人生的一个新纪元……

大哥,走吧?去车站外租了一辆小卧车的任四弟,看到人们不愿惊扰陷入深思的溥仪,便走过来轻声唤他。

呃……溥仪如梦方醒,紧紧跟上了北去的人流。告别了老孟夫妇、郭文林等人,他与家人沿着宽敞的长安大道,乘车向西驶去。沐浴着金色的阳光,爱新觉罗·溥仪第一次以新中国公民的身份,进入曾引起他幼年无数联想的古都——北京。

他的归来,一位妹夫的日记作了这样记载:“十二月九日(星期三),早晨和蕊洁、俭六哥到新车站接大哥归来,即到他家(五妹夫家——作者注)。并有李福生和北映(影)摄影人员同来。据李福生说,所以把大哥安排在他家居住,是因为溥仪本人自愿和政府认为对他能有帮助。”

他来到了五妹的住家——北京西城区东官房前井胡同六号。这是一个比路面微凹下去的、座东朝西的普通院落,南临风景优美的北海公园,东濒碧波粼粼的什刹海,环境幽静。说起来,溥仪对这儿似乎并不陌生。他的出生地醇亲王府,就在距此不远的什刹海后海的僻静的西北岸,用不了片刻即可行至。出了这个胡同向西一拐,不远处,就是著名的恭王府。五妹家居住三间北房,因几个孩子都在外上大学,身边只有一子上高中,所以家里还挺宽敞。俭六弟和妻子叶乃勤无儿无女,住在同院两间西厢房。

进了屋,人们纷纷摘下棉帽、围巾。按照老北京旗人的习惯,五妹先泡上了一壶茶,请大家品啜。环顾室内,溥仪注意到,除了几件旧硬木家具外,陈设简单,根本看不出是皇姑的住所,却处处显示出是一个劳动人民的家庭。五妹向他介绍,院里吃水要到门口的集体自来水管去打。这也好,倒成了不容易忘的记号,因为他瞧上去,几乎所有的院门都一模一样。

稍坐后,五妹带溥仪看了他将暂住的居室——三间北房中最东边的那间。中间,用花木隔扇隔开。屋内,单人床上的新褥子和两床新被子,是五妹为他连夜赶做的。窗前的桌上,摆着市民政局为他购买的一些日用生活品,如茶缸、暖壶……他并不知,市民政局领导在他到京前,特意替五妹请了三天假,将房子全部粉刷一新,还重糊了顶棚,使屋子焕然一新。市民政局领导王旭东还陪同市委统战部长廖沫沙察看了准备的情形。

“看看七叔去。”溥仪的活音刚落,返家告知溥仪抵京消息的溥佳,匆匆走进门,我父亲和大伙都等着您呢!说走就走,溥仪由溥佳和老万相陪,乘公共汽车来到七叔家——东城区西扬威胡同六号。这时,才九点刚过。

“七叔!”

当溥仪突然出现在涛七叔面前时,这位七十三岁的老人惊喜交加,一把抱住他,顿时老泪纵横。

我被特赦,成为公民了!溥仪说出这个人所共知的事实时,激动得声音发颤。

祝贺你……涛七叔搂着他,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

一句话没说完,溥仪也已痛哭失声。

我们都等急了。二妹、三妹……都在这儿等着你,还以为火车误点了。载涛喃喃而语。

溥仪却激动地答非所问,要不是新社会,我早就没命了!屋内站立的二妹金欣如和丈夫郑广元、三妹金蕊秀和丈夫郭布罗·润麒、族兄溥毅斋,在一旁瞧着叔侄相逢的感人场面,纷纷掩面擦泪。

过了好一会儿,二人才松开手。溥仪疾步走向静候多时的二妹夫妇、三妹夫妇等人,使劲地与他们握手,大声地说:“国家为了挽救我,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像我这样有罪过的人,让老百姓说个‘放’字,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涛七叔当时是溥仪家族中辈分最高的一个。说来也巧,溥仪三岁做皇帝,而载涛也是三岁时被封为镇国将军。由于沾了侄子的光,载涛曾担任过军咨府大臣等要职。如今,叔侄二人以公民的身份重逢,自然不免百感交集。

应该提起,过去载涛即使作为他的七叔,也要行“君臣之礼”。在伪满垮台的前一年,叔侄二人的最后分手是极不愉快的——也可以说“掰”了。那次,伪满宫中表演滑冰,载涛在溥仪面前不慎与日本人吉冈打招呼,犯了“大不敬”。事后,毓嵒将此事禀告了溥仪,载涛知道后又去责问毓嵒。于是,溥仪对他的七叔大拍桌子:“给你脸,你不要脸,你眼里还有我吗?”吓得载涛慌忙跪在地下“请罪”。从此,载涛再也没去过伪满。

倒是毛泽东主席让他去探望溥仪的。当溥仪在抚顺战犯管理所接受改造时,载涛出席了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全体会议,见到了毛泽东。在场的周恩来总理介绍说:“这是溥仪的叔父,载涛。”

“噢,”毛泽东问道,“你现在与溥仪还有没有往来?”

“他是战犯,我怎么能和他来往呢……”载涛说得再明确不过。

“我们消灭的是阶级,不是消灭的哪个人。”毛泽东意味深长地说,“你们家族要关心、帮助他,共同使他成为新人。听说他在那儿(抚顺战犯管理所)改造得不错,你可以和他的弟弟、妹妹去看看他嘛。”

“好,好,我去看他……”

此后,载涛果然去抚顺探望了他。溥仪也在那次检讨了当年与七叔发生的不悦之事。在他看来,那正是自己大施皇帝之威、忘乎所以到了疯狂的病态之时。七叔一摆手:“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它干吗……”

如今,溥仪成了一名公民,观察七叔的角度也有了变化。他看到,“涛贝勒”的住所是那么简朴,与一般的平民几乎没有什么两样。稍稍不同的是,房屋是过去皇家的“马号”所改建的,虽然住得比不上过去的“贝勒府”阔绰,但七叔一家人的精神生活却比过去充实得多,昔日的涛贝勒已经作为满族的代表,光荣地被选为全国人大代表,参与了国家大事的商讨。

溥仪也首次见到了七叔的两个妻子——金笑兰和王乃文。两位七婶都是苦出身,在旧时代被载涛“收房”的。过去,他对其不屑一顾,而今,他恭敬地称她们为“七婶”。原来那种以血统和贫富划分贵贱的观念,在溥仪看来已成了可笑的往事。

为溥仪“接风”的并不是一桌盛筵。精通烹饪技艺的七叔,亲自动手与妻子金笑兰摆上了一桌热气腾腾的玉米面“菜团子”。七叔伸手拿起一个,对溥仪说:“今天叫你吃点儿特殊风味。”边吃边问他,味道怎么样?

“这菜团子太好吃了,又香又甜,而且有意义,它象征着我们全家的团聚。按理讲,菜团子确实比不上什么山珍海味,可是,它说明了我们家族的团圆,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它胜过美味佳肴千百倍。”

……对,对!你今天回来,是家族的大喜。咱们得一起喝点喜酒。年逾七旬的载涛,仍是洪钟般的嗓音。他端起酒杯,大声地对溥仪说。不料,溥仪抬眼,巡视大家后却音调沉重:

“今天咱们家族骨肉团聚了。但是,想起那些被日伪杀害的人们和家属再也无法团聚,在这儿我是于心有愧的!”

说着,他慢慢放下酒杯,追悔莫及地陈述起过去的种种罪孽。这些话与欢迎他的气氛显得那么不协调。当他说及自己“罪恶深重”时,载涛禁不住插言了,“你没有直接杀人,这些罪恶不是直接的……”

当初你在伪满的所作所为,是日本人强迫的。溥毅斋在一旁同情地补充说,再次与载涛举起酒杯。

“不对!”溥仪陡然面生愠色,又将酒杯推向一旁,“你虽然是我的七叔,”他朝七叔颔首而言,又一指溥毅斋:“他是我的哥哥,但你们的观点不对头,我也要反对。咱们得找个时间辩论辩论……”

载涛和溥毅斋吃了一惊,万没想到为溥仪开脱的话却招致他的忿懑,顿然面面相觑,对坐无语。或许,溥仪已感到态度忒生硬,过了稍许,他的语气变得和缓了。“起初,我在押时学得也不好。大家拿我当‘小菜碟’取笑。你们还不太了解我的现在。”他望着住筷停盏而注视着他的亲人:“曾经有一位日本记者带着录音机去访问我,想听到我对国家不满的话。可是我把他们大骂了一顿,结果日本记者说,‘溥仪的话一文不值’,走了。班禅也询问过我。我说我赞成你,不是因为你是活佛,而是你能参加西藏的和平解放,维护了祖国的统一。达赖现在和我过去一样,不知为什么还不觉悟,对此我是不满的。”

屋内静静的。他侃侃谈起自己的前途,当说到对未来工作的设想时,谙熟中医的润麒问道:大哥,你针炙学得怎么样了?

穴位都懂,就是不敢扎针。目前,我只会听血压……

他的最后一句话没说完,便淹没在人们的笑声里。这么一来,气氛倒活跃了许多。溥仪朝着乐得前仰后合的三妹金蕊秀,认真地说:“听说你学习得不错,进步很快,还当上了区政协委员,大哥要向你学习。你的光荣就是家族的光荣,我也感到脸上有光。”

溥仪不同意为自己的旧恶开脱,却为家族的进步端起了酒杯。酒过三巡,已是午后一点多。当他辞别时,涛七叔请妻子拿出件半新的皮大衣、一顶帽子和五十元钱,亲自递到他的手里:“你在五妹家里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到我这儿来住。”

不了,您身体有病,我看还是住在五妹家方便些。对手里的衣帽和五十元钱,他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他走了。载涛默默地望着他和五妹夫妇的背影,对妻子大发感慨:“唉,以前是亲族不亲,亲侄不亲……现在世道变了,把这个‘皇帝’也改造过来了,我们由‘君臣’又恢复了叔侄关系!”

然而,就其亲身感受而言,溥仪在遍访亲友后,才领悟了爱新觉罗家族变化之大。算起来,他的父辈,在北京的除七叔载涛外,只剩下了载润。载润是嘉庆皇帝的曾孙,和硕郡王奕详之子,曾做过西陵守护大臣和镶黄旗都统,此时,已年逾七旬。溥仪当年被抱上皇帝宝座时,他作为御前大臣也在朝班叩拜之列。如今,他与清贝勒载濂之子溥修一起应聘为文史馆员,正以有生之年用笔向后人倾吐那满腹有价值的活史料。

溥字辈,也就是与他同辈的近族中,除七叔家的三个堂弟较年轻外,大多已年近六旬。在无量大人胡同瀛贝勒的宅第,他见到了溥雪斋和溥间,而今,他们都应聘为中国画院画师。溥雪斋还以他那精湛的古琴和书法艺术荣膺古琴研究会副会长、书法研究会会长。见面时,溥仪有幸聆听了他的一首优雅的古曲。而在旧社会,兄弟俩的技艺不仅得不到发挥,在生活上也是一筹莫展。

他还愉快地与六叔载洵的女儿金蕊禅见了面,她已从贵族娇小姐成为街道主任,其夫白凤鸣是著名的中央广播说唱团团长。润贝勒之子溥仲已是人民银行的一名老资格的职员。相见时,他顺手接过溥仲的自行车,试着蹬了两下。他问起溥仲何时改名为金龠中,于是手扶车把听他谈起满族人在旧社会所受的歧视。

我当时找工作,填表写上了‘溥龠中’,介绍人说一看你的名字就知道是满族人,赶快改一个。于是我的名字成了金龠中。

由此,溥仪对家族在旧中国的命运有了深一步的理解。

在与侄辈的会面中,他简直难以相信他们的变化。毓崇,就是溥伦贝子之子,那个当过溥仪伴读与伪满宫廷近侍处长的侄子,成为了北海画舫斋的工作人员。溥仪素来喜欢的侄子毓嵒(载濂贝勒之孙),不久前与恭王溥伟之子毓嶦一道成了京郊农场的第一批拓荒者。溥伟的次子毓嵂,已是一名兽医。“你好好干吧,咱们一同为国家出力。”他以羡慕的口吻拍着侄子的肩膀。

曾任伪满宫内学员班长的俭六弟,在义利食品厂工作,是一名工会业余活动家。他的妻子,就是过去那个娇滴滴的少奶奶,当上了一名售货员,凭着不错的记忆和服务态度还评上过先进。溥修的女儿毓林筠担任了夜校的教员,每天向课堂上的青年人传授文化知识。

任四弟从车站接回大哥的当天,连饭也没顾得吃,就匆匆上了班。当时,正赶上工作忙,及至一星期后的晚上,哥俩才得以聚会。他在家准备了一顿便饭请大哥一叙别情。溥任,除了不戴眼镜,身材略比溥仪魁梧外,面庞酷似两位兄长。但他的经历却大相径庭——并没有在政治的漩涡中沉浮。自从一九一八年出生后,他始终伴随父亲而未离左右,直到载沣去世。

自从溥仪登基起,其父载沣就一步登天而成为摄政“监国”——中国的实际掌权者。但溥仪对父亲在伪满垮台后的境况却不甚了了,直到这次叙谈,才知道父亲逝世的确切时间。一九五一年旧历十二月初,载涛请载沣去相隔一个胡同的家里吃菊花锅。归途中偶感风寒,不料引起尿毒症。偏偏载沣像往常似的不肯请西医,也不愿去医院,病情重时想去医院,为时已晚。旧历十二月二十七日,载沣病逝于北京利溥营十一号的居室内,尔后葬在西山福田公墓。

他听任四弟说,一九五六年,溥任将竟业小学献给国家后,先后在西什库、西板桥小学任教。“现在我担任班主任,还兼少先队辅导员呢!”他瞧着任四弟笑吟吟的面容,仿佛悟到了一个历史性的主题:社会在前进,在改造着一切,也当然无例外地包括自己的家族。

与清朝工部大臣溥良的后人启功相逢,他又感到一阵激动。启功,已然成为家族中惟一的大学教师,并担任了北京市政协委员。他带来了家人对“皇帝”新生的问候,还与溥雪斋和溥仲一起请他去文化俱乐部吃了一顿蒸饺儿,以示祝贺。饭间,溥仪大声地告诉他们:“我这次得到特赦,是由于改造成了另一个人。”还认真地补充说,“可绝不是照顾的……”一句坦率的话,把三人逗得捧腹大笑。

溥仪也笑了。因为他在短暂的几天,听到了家族成员一连串的笑声,也看到了爱新觉罗家族新生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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