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昭雪一听这话立刻追问，裴锦娘和霁雪也盯着她。
小丫鬟犹豫了一下，看着三人都盯着自己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有点儿内疚道，“奴婢没看见那人正脸，思姨娘带着他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奴婢不好离得太近。”
“看样子，是个中年男子，应是求着去办事的吧。”
小丫鬟说完就转着滴溜圆的眼珠子看着裴锦娘主仆三人，又低下了头，一副不安的样子。
“可看清他穿的什么衣裳？”裴锦娘这才第一次问了话。
“是件白色的直裰。”小丫鬟侧头想了一下才答道。
裴锦娘见也问不出什么消息了，就使了眼色让霁雪去给她拿银子。
“你叫什么名字？你和珠儿两人一起盯着的，是嘛？”裴锦娘见这小丫鬟着实有几分机灵，就问了个名字。
之前她打听到裴大夫人给佳昭仪安排的休息院落在花园东边深处，那里的院子也大多是空着的，就去逛了一圈，遇到了这个打扫空院子的小丫鬟，就有了今日有偿盯梢的这事。细想起来，还没问过她名字。
“奴婢芝草，今日和奴婢一起的是珠儿，所以，我们得要两份钱。”尽管难以开口，但是芝草还是趁裴锦娘问起的这个档口把珠儿那份钱要了。
珠儿家里也是青黄不接了，若不然，也不敢冒险和她一起干盯梢昭仪娘娘的这事儿。
人人都有难处，裴锦娘也明白，大手一挥就各给了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放在外面，都是一个庶出小姐一月的月例了，芝草喜不自胜，忙叩头谢赏。
裴锦娘看芝草那发自内心高兴的样子，也微微一笑，待她走后，就让霁雪去打听芝草和珠儿的家里情况。
裴锦娘接着思考起那男子是谁的问题，直裰，而不是道袍，说明不是陈家大老爷了？
那人十有八九就是佳昭仪的生父，芝草不懂规矩，想着有人要求昭仪娘娘办事，由思姨娘引荐，可裴锦娘可懂规矩，佳昭仪作为皇家妇，怎可能轻易见外男？
但是今日穿白色直裰的人大有人在，若是想在宾客里找出这个人，那无疑是大海捞针。
线索又断了，裴锦娘有些烦躁，转身去书案上练字去了。
而佳昭仪这边，命人去传自己要立刻回宫后，又接着数落起十四皇子。
“你出宫前，我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你不要孟浪，夹着尾巴做人。后来你说府上想换成自己的人，我念着你也大了，也应了，看你看看你现在出的这叫什么事？”
“怎么你以后不需要皇子府了，直接住在平康坊了呗？”
“你是皇子啊，以后可是有机会......”佳昭仪顿了下，接着斥责道，“不要脸面了嘛？”
直到宫人来报，说是收拾妥当，马车也准备好了，佳昭仪这才阴沉着脸停下来。
还是昨日那一身衣服的十四皇子乖得跟个小猫崽儿似的，从头到尾只低着头听训，一句反驳辩解的话也不敢说，也不敢抬头看佳昭仪。
十四皇子今年刚满十五，佳昭仪也不过堪堪比他大七岁，只不过佳昭仪十四岁一入宫就受宠，又刚好在冬日里下雪的时候在御花园偶遇了生母病逝，无人照顾，可怜得像小猫崽儿的十四皇子，就跟皇上求了个恩典，想把他养在身边。
皇上本不同意，耐不住佳昭仪的枕头风，外加嘉贵妃的推波助澜，也就点头答应了。
从那以后佳昭仪就真的把十四皇子当小猫崽儿来养了，虽亲厚有加，但稍有不顺心就斥责辱骂，弄的十四皇子对佳昭仪是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乖顺得像个真正的小猫崽儿一样。
因为他知道，他之所以能在皇上跟前露脸，得宠，有了现在的地位，都是有佳昭仪在，若是佳昭仪那时不养他，他早就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宫里皇子众多，多了就不值钱了，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就像今日这事，其实他也委屈，刚刚建好富丽堂皇的皇子府，还没享用几日，就化为乌有，他也十分恼火，又不是他自己放的火，他顶多是个失察的罪名。
可他明白，佳昭仪也明白，皇上是不可能给他做主的，反而还要怪罪他流连平康坊的事。
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幕后之人是太子，皇上对太子的宠爱，那是打心底里的，是任何一个皇子都越不过去的，像他这种靠着佳昭仪得宠，才让皇上爱屋及乌有了几分圣宠的皇子，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佳昭仪气闷，却又无可奈何。
虽然她脾气不好，暴躁易怒，经常因一点小事儿就斥责十四皇子，但是毕竟也是在她眼前养了八年的孩子，她也是实打实的将他看作了自己的孩子，对他也是尽心尽力。
他将来若是有机会荣登大宝最好，不能的话，左右也是个亲王，到时候自己可以去他的王府当个太妃，不管怎么说都是她未来生活的保障。
看着十四皇子连衣裳都没换，眼下乌青，酒气未散的样子，佳昭仪顿时心软，气也消了大半，开始心疼起他来。
“你在这儿沐浴更衣梳洗一番，免得一会见到你父皇，他更不喜。我先回宫给你探探你父皇的口风，记得速速回宫，回去就去我宫里。”
十四皇子行礼，闷声称是。
“可你也知道，那边我们是越不过去的，实情皇上肯定知道，但是追责你就别想了。皇上最多在你下个府邸建好后，开私库给你点小玩意儿。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说服朝中那些迂腐给你快快建新的府邸。”佳昭仪气消了，就开始为十四皇子谋划起来。
“儿子知道，劳母妃费心了。”十四皇子又行了一礼，一脸愧疚，和小孩子一样。
佳昭仪一见他这个样子，心底一点儿气都没有了，又柔声交代起来，“你这阵子就回宫里住，安心读书，我都打点好了。”
十四皇子从今早到现在，一直在恍惚状态，所以连梳洗也未曾，一听佳昭仪在此次出宫前就给自己安排好了一切，鼻子一酸，热泪盈眶，终于抬头看向佳昭仪。
只见她秋水盈盈的美目中，尽是心疼和担忧，使他更加惭愧，“儿子知道错了，必不会再如此大意，让母妃担心，是儿子不孝。”
“罢了，是你有错在先，我们比不得那边，先忙眼下的事罢。”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佳昭仪见他这样，便不再说什么，只转头又仔细吩咐了一遍留下来伺候他的宫人才离去。
而十四皇子开始思量佳昭仪说的那边所指，皇后和太子。
确实比不得。
又想着太子竟然能做出烧自己府邸这样的事来，日后若是他上位，自己可要艰难了。
遂做了个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