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小贾掌柜恭敬地送走裴锦娘，回到书房独自喝茶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裴锦娘今日是来干什么的，不禁抽了自己一巴掌，前面做的那些，都白费了。
他做戏做得足，连明面上和孙嬷嬷见面都不曾，而是通过中间人，私下里见的面，说是为了避开裴家的人，还说了董氏陪嫁铺子和陪嫁庄子的情况差不多，都被裴家人掌控了。
可今日裴锦娘来一探究竟，就能发现他是名副其实的店铺掌柜，手握大权，他之前所述皆是虚假。
他并非没有防备，甚至还想好如果孙嬷嬷到时候要来，给怎么做戏给她看，甚至做戏的小厮都找好了，可惜今日裴锦娘带着裴家的下人来店铺，他不敢妄动。
如果招待不周，或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让那跟着的妈妈回去禀了裴大老夫人，那裴家定会怀疑上他，怀疑他的忠心，毕竟他本是董家家奴，是半路出家的裴家仆。
而且他私下里和孙嬷嬷见面的事，还没有和裴家汇报过呢，他是想等事情差不多了，再尽数告知裴家，这样自己既能跟裴家表忠心，又能在裴家人那里记下一记大功。
可是今日为了不被裴家怀疑，他不得已只能放弃假装归顺裴锦娘这个局了，弃车保帅，识时务者为俊杰。
如此一来，他也算是和裴锦娘对上了。
虽然裴锦娘身后有七皇子这座大山，但是小贾掌柜如意算盘打得好，他想着，就算裴锦娘能当上七皇子正妃又能如何，还不是要从裴家出嫁，只要裴锦娘还住在裴家一天，那就逃不过裴大老夫人的手掌心，但凡裴锦娘还姓裴，那就有孝道二字压着，裴锦娘永远要屈服于裴家。
不同于小贾掌柜的懊悔，陪同的刘妈妈还在惊讶裴锦娘能在宝越珠宝铺拿那么贵重的珠宝首饰而咂舌。
不过走到一半的时候，她还是清醒了些，还是琢磨该如何跟乔妈妈汇报此事。她不过一个外院的四等婆子，自然是不可能亲自见到裴大老夫人，不过能见到裴大老夫人身边的红人乔妈妈也是好的，总能给自己记上一功，得些赏银。
而坐在马车里的裴锦娘则是表情淡淡的，不惊不喜，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对面的孙嬷嬷一脸不安，一把年纪还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一会儿抬眼看看裴锦娘，一会儿又继续低头垂眸。
裴锦娘看着于心不忍，不禁出言安慰道，“嬷嬷不必如此，他混迹市井，见的人多主意也就更多，你不察被骗也不是你所愿。”
孙嬷嬷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缓缓道，“小姐不怪罪就好，是老身想得不够周到。”说着又低下了头，颇有一股垂头丧气的意味。
裴锦娘颔首，继续部署接下来的事情，“嬷嬷不必这样，接着办好下一件差事要紧。”
孙嬷嬷一听，立时精神了起来，问道，“小姐还有什么事要交给老身去做，尽管吩咐。”
看着她恢复精神的样子，裴锦娘心里也舒坦了些，幽幽的道，“既然小贾掌柜这里行不通，不如去看看大贾掌柜那边？”
她说着便垂下眼眸，嘴角浮现若隐若现的笑意。
孙嬷嬷思索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双手合十拍掌，赞叹裴锦娘的敏锐，“还是小姐伶俐，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当年不仅是小贾掌柜被你母亲施恩，大贾掌柜也有啊。如今小贾掌柜已然是裴家的走狗，那凭着两家的关系，他定然不会让大贾掌柜顺利搭上裴家。怪不得那时候见到大贾掌柜，他看着过得并不好，像是饱受折磨一般。”
裴锦娘点了点头，表明自己也是这个意思。
可孙嬷嬷却更加谨慎了，“不如还是先派人花点银子去打听一番实际情况吧，看他们家这些年到底过得怎么样，有些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说着就抿了抿嘴，眼中散发出哀怨。
她这是想到被小贾掌柜骗了的经历。
裴锦娘微微一笑，笑着应是，又让她有事就吩咐白檀白桦，他们定会将事情办好的。
虽然这是为了自己的私事用了七皇子给的资源，可他当初承诺自己，可以帮自己覆灭裴家，这是交易条件，自己这么做并不出格。
裴锦娘摩挲着手中的墨玉珠子手串，想起了彼时七皇子叫她去夜观十四皇子府邸被烧时候，手里的那串黑玛瑙手串。
不管怎么说，两件事情可以同时进行。就算裴家提前倒了，自己大不了就像魏敏那样，当七皇子的谋士，随便隐姓埋名住个长安城里普通的宅子，等到七皇子登基后，自己再去乡下找个庄子住，了此余生也无何不可。
孙嬷嬷见裴锦娘盯着那墨玉手串沉思起来，也不敢打扰，只得自己在脑中盘算如何去打听大贾掌柜的实际情况，再加上到时候该如何拉拢大贾掌柜。
直至回到裴府，裴锦娘都未再开口说一句话，孙嬷嬷也是如此。刘妈妈在裴锦娘主仆下马车的时候，见到她们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晦暗，一时间也摸不清头脑了。
于是便在她们走后，拉住刚领了赏银的青山，打听道，“你妹子是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你刚才另赏银的时候她可跟你说起大小姐为何不太高兴啊？”
青山虽然憨厚，但是并不傻，并且他并不喜欢刘妈妈这幅故作玄虚的样子，想知道大小姐为何不悦，直问便可，做这幅样子给谁看。就算他知道也不会告诉她的，但是他也不知道。
青山心里鄙夷，面上却笑了一下，用手挠挠头，憨厚的样子尽显，后知后觉地道，“啊？有嘛？大小姐平时不就是这个样子嘛，我瞧着没什么不同啊。”
刘妈妈撇了撇嘴，心里也暗骂自己忒着急了些，每次能被大小姐亲自点名赶车的青山，自然是大小姐的人，怎么可能给自己透露口风，自己真是太着急了。
也不怪她着急，毕竟像今日能跟着裴锦娘出门，而且还有机会汇报给乔妈妈消息的机会并不多，要是能多说些消息，那自然是更能被上面记住，若不是今日孔妈妈的搭子昨日喝醉了酒，今日也轮不到她当陪同妈妈。
她讪笑了下，又和青山寒暄了两句，这才往回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