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猫有问题,这人更有问题。
太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宣灯,“你是谁?孤未曾在宫中见过你。”
Lion调转身子隔在凤宣和林宣灯中间,炸高了毛张牙咧嘴面向太子,“嗯——喵!”你小子敢站得比你爸爸还高!
玄爷从蹲坐的姿势起身,守卫在林宣灯一旁;胖将军加快速度扫清罐头里的肉,然后一个打滚起身落位守护在林宣灯的另一边,它眯着眼睛伸出舌头舔弄肉垫,看似随意但其实肉垫中的尖爪随时准备弹出。
父皇留下的三只猫在防备孤,而守卫她?凤宣看明白了三猫的这番动作后,眼神变得格外锐利。再往人那里看一眼,额,太拉胯了,这人是真的呆蠢还是装疯卖傻?竟是一副看孤看呆了的模样。
林宣灯自看到成年儿子的那一刻起就傻眼了。我的妈丫,感谢可可的一双妙手,我儿真是太帅了,灯宝感动落泪!感觉快要被自己儿子帅得失去思考能力了。
当年林宣灯捏人的时候,因为是弄的自己儿子,所以有些紧张不敢亲自下手,兼之他妹妹又是个鬼斧神工爱抠细节的建模大师,所以他哭着求着妹妹帮自己的儿子捏脸捏骨架。在可可上手捏人时还屡屡在旁要求说要把自己儿子捏得如何如何。比如,一定不能像自己一样长一张娇嗔桃花脸,要英俊冷淡一看就是个高冷男儿汉;再比如身高一定要拔足,不能像他老爹一样一米八都么得。除此之外还有种种要求,叫人听得烦躁又耳痒。
当时可可被闹得举拳直冲她亲哥面前,威胁道:“再多哔哔就把你儿子摔烂自己捏去!一拳把你打瓜咯信不信!”
林宣灯直面拳头威胁这才愿意歇嘴到一旁安静呆着去,只是脑袋还伸着去看,探头探脑像个乌龟王八蛋。
哇,可可的技艺真不是吹的,牛批,心悦诚服。我儿子真的好帅啊。
沉浸在这样的心思中,林宣灯一双秋水灵眸直晃晃看着凤宣,脸上还出现了难以言喻的密之微笑。红云泛滥的脸上羞涩与迷恋掺杂,真是绝了。
“你究竟是何人,孤可不想再问你第三遍。”凤宣不愿她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再次出声。
我靠,我儿子跟我说话了,声音也是好好听。林宣灯不仅没有从痴迷的状态里出来,反而陷得更深了。
凤宣觉得自己面对此情此景理应感到不耐,但是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他很想说第三遍问话,但是一般来说是不应该有这第三遍问话的。若以往有人在自己问了两遍后还未答话,那么无需再有第三遍,直接叫人拖下去用刑就是了,哪里还用得着费口舌。可是面对这个人,不仅不愿对她兴起用刑的想法,就连说第三遍的问话都感觉有点犹豫?这是为什么呢?
他觉得这样的反常很不好,但实在是不想再说话了,于是就把脸绷起来,眉心皱起,弄成一副黑脸模样。
林宣灯看儿子不知何时变得黑脸了起来,于是便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啊,我的乖儿子,咋个不高兴了呢。他面露忧愁,走近太子,对着人左看看右看看,想要找到儿子不悦的根源。
凤宣小小地叹了一口气。“你,是谁?”
“啊,我……”林宣灯小声说着,才两个字又没了声响。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他的父亲,哪里有这么丢人的父亲。况且,自己也不适合做父亲。
凤宣:“怎么,不能说?”
林宣灯听了他的话,头垂低,不愿去看他。
忽而,林宣灯又抬起头。他有些忐忑地问:“你要摸摸吗?摸到猫咪的话,人会变得快乐哦。”说完,伸出一根细指往三猫所在的地方凭空戳了戳。
凤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答话。这人真是问非所答,而且还自说自话。明明是问她的身份,她却说要不要摸猫。猫有什么好摸的,畜生罢了。
不过,凤宣没有直说不要,他说的是:“那些猫都是艳帝收养的御猫,除了讨要吃食之外,是不亲别人的,连孤也不亲。想要去摸的话,它们会跑开。”
林宣灯眸光闪亮,说话的声量随之变大“可以摸的。我给你抓来摸摸。”
说着,立马转头去逮猫。首先,玄爷短毛且毛质粗硬,性情也是从不爱亲人的,它还是不要摸比较好。另外两只,Lion皮毛软滑,也常常和人类接触;胖将军一身肥脂,肉波荡漾,手感妙极了。就逮着这两只猫给儿子摸摸,让我儿也感受一下撸猫的美妙!
Lion一听主人要把爷三给卖了,当即骂骂咧咧跳到高处想要跑路,但是最终还是舍不下主人,只是身居高处喵呜喵呜大叫着抗议。胖将军没带跑的,任由主人一个手就把自己夹带走送到了太子面前,它还懒懒地把左边的前爪往前勾了一下,示意想摸的话就给你摸吧。
林宣灯逮着一只懒猫就送到儿子面前,然后下手揉了揉胖将军的肚子演示给儿子看,一时猫肚皮上肉波激荡,他看了儿子一眼,给了个眼神提示说可以这样子去摸哦。
示范完以后,就把儿子和胖将军留在原地,蹬蹬跑过去Lion的附近,又是哄又是威胁,把猫咪惹得一通乱叫,最后忽然蹿高逮猫咪一个措手不及,最终拿下了这一只叛逆的小猫咪。
林宣灯怕Lion挣扎的时候尖牙利爪划伤儿子,所以把猫头夹在了手肘和侧腰的缝隙中,又两手捏着它乱动的前爪和后爪,只留下一身香暖的白毛向着太子。
他卡着猫讨好地笑着跟儿子说话。“你摸摸,Lion的毛特别好摸,很舒服的。真的!”
凤宣托着胖将军,空出手在Lion的身上摸了一把,确实触感美妙,很好摸。
“你管它叫什么?”
太子确实从禁院中的人和艳帝旧臣处知道这猫并不叫白狮,而是有别的名字。但是他们都没有告诉太子这猫正名为何,只透露说是个异邦名字。
“Lion,是狮子的意思。它就像是个狮子一样威武霸气。”
Lion听到主人夸自己,顿时变得不怎么挣扎了,连太子摸它的时候都不太抗拒了。只是嘴巴里还发出着嗯嗯哼哼的声音,不肯彻底屈服。
“这是父皇给它起的名字?”
林宣灯点点头,肯定了这一点。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林宣灯想了一会儿,只说出个“就是知道。”
“哼。”这个女人,敷衍之词。
“你不是这宫里的人,孤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未曾见过你。”
林宣灯思考了一下。他选择回答说:“是这宫里的人,不怎么外出,所以你没见过。”
“那你住哪里?可别说你住在禁院,那里只有四个人,没有多的。”
林宣灯站起身垫高脚四处张望,回忆着有哪个地方可以用来掩饰的。哎,忽然想到一个了。
他伸出右臂指去一个方向,说:“那里,伊甸园。我住在里边。”
伊甸园?太子没听过宫里有这个地方。但是这人手指的方向上确实有一大片区域,是他这个做太子也未曾涉足的。那里不是艳帝走后才封禁了,而是早在艳帝还在的时候就掩上了大门,没有开放过示人。他是太子,恭顺孝直的太子,不能带头坏了规矩,所以从未有所染指,只是私底下派出的人,进去了就没再出来了。多番试探下,便也歇了心思。
她就住在那里面吗?一时难以辨明真假。
“曾有盗贼进去过,你若在里面,可有遇见过?”
盗贼?不可能丫,范叔看管下紫宫里还能有盗贼进入?而且也没听西德丽有过类似的报告啊。总感觉儿子在说假话。
“那估计是没了。连块肉都不剩的那种。伊甸园里边有很多机关守卫,你不要随意进去,很危险。”
“那你呢?就愿意呆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这一时就把林宣灯给问住了,他还没想好这一点呢。于是哑口无言,只能当场寻思琢磨起借口来。
太子也不急。他知道这女人嘴里的话未必是真,但是假话也是有迹可循的,只要还能从这人嘴里得到更多的讯息,就一定能顺着假话摸到真实。可以给她点时间去编织谎言。
想了好一会儿,林宣灯这才憋出了一些话来。“额,其实也没干什么。就是留守而已?没有什么正经事干,就是吃吃睡睡,然后消磨时光。我,什么也没干成,就是虚度光阴罢了。”
“父皇就养着一个闲人?”太子难得笑了。
林宣灯惭愧地低下了头,废材宅男可不就是这样混日子的嘛。我本来的愿望是想要当咸鱼王的啊,可不是什么一统天下的威武帝王。
“孤想要进去,你住的地方,伊甸园。”太子低下头靠近林宣灯说。
林宣灯没有因为对儿子的爱立马就答应了,他有自己的考虑。那里对于儿子来说太危险了,他不希望儿子无故靠近伊甸园。有太多的牛鬼蛇神在伊甸园了,人类不应该接近。
但他又怕说得太决绝,儿子会失望和伤心。
于是,他婉转道:“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写封信去问问?”
写信去问?给谁?给父皇吗?难道这人能够联系到父皇。太子的眼神一瞬间锐利了起来,亮起了一瞬间,又很快平复了。
“孤是太子,也不可?”
“太危险了。”
“你住里面你不怕危险?”
“我不一样。”
“你都能,孤却不能?”
“不能……”
“孤是太子,艳帝唯一的儿子。”
“……”
对话最终以沉默结尾。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纠结于此。他转了个话题。“那你此次为何外出?”
林宣灯看看了太子,又看了看猫,一番可怜兮兮的动作讨来了几声咪呀喵呀的猫叫。
“倒是心善。”太子说。
他这句虚情假意的话惹得Lion直翻白眼。真要是心善的话,这缺德的主人就不会抛下几只猫跑路哦!还不知道是亲爹呢,就开始学着说臭屁话。
太子不熟悉这几只猫的性情,没注意到猫也会翻白眼,但是林宣灯很熟悉了,所以在他被自家猫翻白眼的那一瞬间立马一个手掌往它脸上盖。不爱看的不去看,没看见就等于没有。
太子见他此举有些疑惑,皱着眉歪了歪脑袋。
林宣灯假笑着顺势拍了拍Lion的脑袋说:“这猫有点变态,不仅喜欢别人拍它的脑袋,还喜欢别人拍它的屁股,你也可以试试,它可喜欢了。”
Lion听到当场炸毛,决定要大喵一声以正视听,只是被主人一套蛇皮手法从脑门转移至腰脊接近尾巴和屁股处一阵快速拍打,于是鄙夷的白眼就变成了嗨爽的白眼,喵喵之声也随即变得弱气缥缈。
“真的,你看,它老变态了。呵呵”
太子对猫不感兴趣,没有说些什么。
这里的三只猫咪里边,就剩下Lion还没吃上香香的肉罐头了,可这里又有太子在,林宣灯不好像之前那样肆意地展露神秘,所以只能磨磨蹭蹭,遮遮掩掩地从怀中衣裳间掏出两个肉罐头开给Lion吃。那胖将军还觉得没够,探头过来讨要,被林宣灯看到之后一个肉掌给摁了回去。“你别吃啦,都够够的了,肚子趴地不嫌磨得慌?下次,下次再给你带啊。吃那么多,养猫呢还是养猪呢!”
拂开抢吃的,Lion就能安心吃肉了。不暴躁时,确实是一只高贵优雅的好猫咪,一口一口,吃吃饭又舔舔毛,绝不让汁水沾到白毛上,保持一个良好形象。
吃完了还细细长长地喵一声,提醒人可以收餐盘了。
林宣灯拾起地上的空罐头,看着太子用大拇指别了别伊甸园的方向,示意自己要走了。
太子:“我送你。”
林宣灯料想到他要跟着去看上两眼的,并不感觉到奇怪。
因是凤宣主动落后林宣灯两步走的,走去伊甸园的路上是林宣灯自己的节奏。他专挑偏僻的地方猫着走,一路上竟真没遇上一个人。
太子在心里琢磨着她到底是运气好,还是有别的法子预知别人的线路因而能够如此精准地避开。
走了一阵子,到了地儿了。
伊甸园的大门左侧有一块铁牌显示院子的名字,只是这文字是太子没见过看不懂的。大门只是合上了,没有落锁,谁都能够进去,只能进去之后能不能出来便很悬了。大门金属所制,异常沉重,无论差使多少人合力推开也只能推开一道只够一人侧身进出的缝隙,故而要是陷在里边了,别说难以出来,就算是进去搭救也是很难的。故而,闯门的人大多选择了翻墙,毕竟这里的墙高对于学习过轻功的人来说,是不算什么难题的。不过,依旧是那个问题,进去的人,不管是采取什么办法进去的,没一个出来过,都是一去就再也没了信息。
太子见她走近大门,出声问道:“你确定你住这里边?”
林宣灯回头答说:“啊,嗯,对的,我住这里。”接着伸出手按在大门上,一阵浅浅的蓝光从他手的轮廓处蔓延出来,渐渐淡去消失。门开了,虽未全开,但已是足够一个人正身进去了。只是明明还未天黑,可是从外望进去却只能看到模模糊糊,似雾像纱笼罩着的一片黑,十分不详。
太子:“明天!明天我要看着你从这门里出来。”
林宣灯回头看他,“还要见吗?明天几时?”
太子:“还是这个时间,你出来喂猫。”
林宣灯:“我,我尽量过来吧。”
说完话,他就快步溜进去了。在林宣灯刚刚好进入大门以后,门扉就立马合上了。
送人进门的猫咪见大门合上也就各自散去了。
只有太子凤宣还在留在那里看了伊甸园的大门好一会儿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