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大门推开又快速合上。高跟麻利两下踢开,鞋也顾不上换,钥匙,包,文件袋统统丢向茶几,俏丽人影整个扑向沙发,头部深埋入柔软沙发里,双手和双腿来回使劲扑腾。
“好烦.....好烦.......烦烦烦烦烦.........”
反复折腾好几分钟,足以证明人影白天工作有几多不如意,或者气恼。
女人的动静,早已惊动屋内角落里的一只半大白猫,等女人稍稍安静下来,白猫起身,出了未上锁的笼子,试探着小走几步,眼神带起几许好奇,望向它的主人。
不等它有再一步动作,女人颈脖间窜出一道虚影,投入白猫身体里。
闭眼,再睁开。好奇的眼神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
它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它的主人,直到对方发泄够了,它才尾巴摇起。
“喵......喵......喵。”
女人转过头,白日严肃的伪装虽已退下,坏心情仍在,小可爱的到来,让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小贝,上来。”
坐起身子,张开双手。白猫一个纵越,轻轻的停在女人腿上,转过身子配合对方抱起,拢入怀中。
“小贝,吓着你了吧。你是不知道我今天有多气呀!
教务处那个姓李的八婆,就我以前和你说过的那个,今天又在背后编排我,偏偏还被我听到了。
什么年纪轻下来镀金,她才狐狸精一天到晚勾人呢。还说我整天竟知道瞎折腾,还不是被他们逼的,不想管吧在那挑刺,管多了屁话又多。好烦!
下边的几个年级组长全都是墙头草,一天到晚阳奉阴违,还动不动撂挑子,教务处任务重要,我们德育处就不重要了?真是好气啊好气啊!
不就是抢了那八婆姘头的主任位子么,当我愿意啊!大家都是副科,有能耐把我撵走。想逼我自己走门都没有!
还有姓马的,藏在幕后看笑话以为我不知道,校长就了不起啊,没他撑腰那八婆敢这么嚣张?别以为我猜不到他脑子里想什么东西,衣冠禽兽,简直就是教育界的无耻败类,他们才是狗男女,天生一对......”
越说女人的情绪越发激动,不过随着苦水大倒,也逐渐平息下来。她怀中的白猫,静静的听她倾诉,作为听众,无疑是合格的。只是在女人看不到的地方,白猫眸子里的冷芒时而闪起,却又迅速压下,最终只化成一声声无奈的‘喵’。
片刻之后,女人牢骚发完,拍了两下白猫脑袋,把它放到地上。起身走向笼子,盆里早上添的猫粮空空如也,她又往里面添了些,朝后招招手。
“小贝,你先吃饭,我也要做饭了,今晚上事情一大堆。”
去到门口把鞋换上,踢散的高跟摆好,套上围裙。
冰箱打开复又合上,前天超市买的食材依然在,左看右看却没有动手的心情。手指划开手机,照着外卖翻过几页,按说各种美味应有尽有,却也同样一点胃口都没有。
最后一碗撒着葱花的水煮面条端上桌,配上一根火腿肠,就是今天的晚饭。
一手翻着文件袋里取出的资料,一边唏哩呼噜就着面条。
赵蕊,你要加油,不能让人看扁!
稍后,电话响起。
“喂,妈。
嗯,在吃饭呢。
自己做的,四菜一汤,丰盛吧。
妈,这样不好,才调来小半年没出成绩就走,影响不好。
行行,让爸明年再把我调回去。
同事呀,上次不就说了嘛,都很好,都很照顾我。每天都很开心。
新搬的房子蛮不错,住了将近一个月感觉比上次的要好。
哪有时间回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回去一次路上要开一俩小时,现在工作这么忙,过几天都要高考了。
相亲?别别别,不是,没说这辈子不嫁,行行,等高考结束找个时间回,你别来了。
真的,高考之后隔天是校庆,完了大概有一两天假,结束我回去,说定了。
嗯,拜拜。”
通话结束,握着手机的身影久久没有动静,细看已是眼眶已泛红,只是被强忍压抑着。
万幸,蕊蕊,在你不如意的时候,依然会有人关心你,在意你,给你努力和前进下去的动力。
女人身后,白猫趴在窝里,注视着女人微伏着的身影,一如往昔的每个日夜。女人高兴,它也跟着高兴。女人伤心,它的心潮同样跟着揪起。
快了,不需要等太久,很快很快。
等到诸事理顺,洗刷干净,一身清凉的赵蕊端坐在化妆镜前,素色面孔已恢复严肃状,桌上摊着几页发言稿。先默记上一小段,在对着镜子里的眼睛背出,时刻调节语调,反反复复,直到很晚。
同层楼的602,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撒入屋内,给茫茫黑暗带来一丝光亮。
北边的卧室,常人看不到的世界里,面色白皙,不再透明的张露小姑娘,聚精会神的盯着面前笔筒里一支黑笔。右手慢慢接近,抓空几次后,指尖终于有了一丝真实触感。小心翼翼的提起。
现实世界里,黑笔周围出现一道半虚幻,极不稳定的身影,提着它移出笔筒,跨越桌子与床之间的距离。
很好,张露,又比昨天进步一点!小姑娘心中喜意刚起,当下的状态立刻维持不住,身影虚闪,黑笔失去依托,掉在床沿,逐渐向床下滑落。小姑娘连抓几下,次次如水中捞月,一穿而过。
‘啪。’黑笔坠地。
声音不大,但也吓得小姑娘一个激灵,僵立几秒。
犹豫几下,缓缓沉入脚下的地板,再出现时,小姑娘连续拍了几下胸脯,一脸后怕。
还好还好,下面没有新住户。
人权到底有没有,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一定没有鬼权。
之前的经历告诉她,没有人会在意她的生死。
无限悲哀的同时,她更知道不能轻易去死,要好好活着,仇人还在逍遥法外,她要复仇!
小姑娘不傻,她知道自己一定有特别的地方。比如像现在,经过一段时间锻炼,能抓起现实物体,之前她会觉得一切都是马脸男的缘故,现在可是完完全全靠自己。
她要强大起来,在下次和房东大叔见面的时候,给自己争取一定的自由。大仇未报,她不想永远困在这里。
小姑娘并不知道,她在辛苦锻炼的同时,同层601有道目光带着无情和冷漠,注视着她的方向。仿佛小姑娘只要有踏入601附近的想法,等待她的将是绝命一击。
而望出那目光的白猫显然也不会想到,踏入602,等待它的是同一个下场。
白云苍狗,世间无常,谁是猎物,谁又是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