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往往比想象更荒诞。
赵蕊抱膝坐在床上，脑海里还在回想之前车内的谈话。
赵老师，黑猫早年死后，多半是你太牵挂，留住了它的灵。
赵老师，黑猫对你的感情不一样，该怎么形容呢，它已经在想办法变成人，就像你听过的那些神话故事一样，化形，理解吧。
赵老师，白猫是黑猫找的壳，化形，妖才可以。只剩灵魂的黑猫，不行！
赵老师，白猫不太像凡种，它是有智慧的，它一定不会心甘情愿让黑猫抢占的。像你说，它自己从楼上跳下来，是完全有可能的。换位思考，其实很容易理解。
赵老师，黑猫已经彻底消散，魂飞魄散的那种。
赵老师，黑猫的灵魂很不干净，按理说，死亡到现在不到十年，正常情况下，它就是一个无害的鬼魂，可以你也看到了，它有多厉害，七组那么多人都没抓住它。黑猫就像练了吸星大法那样，走了邪路。
赵老师，白猫没有魂魄留下，向来人和动物都是一死就直接入轮回。事实上，黑猫也不该存在这么久，等你不想它的时候自然就该走了，了不起一俩月，至多一两年。当初你一定留下了什么，让它有了留在这个世上的锚。
.....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赵蕊疯一样的扯下胸前项链，砸在床上。链子是银色的，上面挂着一个琥珀吊坠，黄色透明的琥珀中心，封着一截爪尖，那是月牙死后剪下的指甲。
是她，都是她。如果早些让月牙入了轮回，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好多人都不会死。就像那段被安排的婚姻，那个已经算是未婚夫的男人，就在众目睽睽下踩空楼梯摔死了。她还记得当时得到消息，她是担优和解脱各半，唯独没有伤心。
现在想想，那或许是月牙第一次出手。之后凡是与她接近的男人，要么受伤要么出意外。就这样一晃六七年，她也从金陵一些圈子里的‘赵家双姝’变成‘赵家克夫女’。父母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而她反成了最无所谓的人。
想想真是讽刺。她留下了它，它毁了她的人生。
按着月牙的剧本，不久之后，她就会遇到化形后的月牙，就像遇见小贝一样。一步步相爱，结婚。她相信月牙一定会爱她一辈子。就像它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但是，这样被安排的人生，她！不！想！要！
抱膝埋头，从初时的哽咽到泪流满面，不过用了十多秒。明明不想哭，就是忍不住。
“小老弟，我怎么觉得，把记忆洗了或许会更好。”
随便对付了顿晚饭，陆太躺在床上，准备进行每天的日常。小老弟投出一段即时直播，这也是陆太吩咐的，有情况就通知，怕楼上打击太大想不开。
若是保留记忆会给当事人带来困扰，那就很有违他的初衷，还不如干干脆脆洗掉来的痛快。
“太哥，洗不洗的无所谓。我感觉她现在需要安慰，还缺少一个坚实的臂膀，我看你挺合适。要不我们今晚放个假？”小老弟话里带着调笑，修行进度虽然赶，可也真不差这一两天。偶尔劳逸结合，也是可以的嘛。
“别闹，我可是正经人。”陆太脸色一摆，嚼着自己都不信的鬼话。
“太哥，这里又没外人，何必呢。给句话，我现在就送你上去。”
小老弟的揶揄陆太没在意，赵蕊这事其实就是太熟的下场。从当初只为观察黑猫，到后来画风慢慢跑偏，不知不觉这位小姐姐已经在他心上挂了号，不算太重要，但终归又有些许痕迹，换成别人他管都懒得管。
他倒是没想过一定要发生什么，只觉得这样一个小姐姐若是陷在对过去的后悔中无法自拔，那就太可惜了。错不在她。
“把张露喊下来。”
劝可以劝，他不合适。602不就有个人选么，都是邻居，邻里之间互相帮衬，这不是应该的？就像他小时候一样！
“太哥，这......好吧。”小老弟刚想说机会难得，错过可惜，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不过又很识趣的闭上嘴。他们又哪里需要机会。
602，尚在虚幻空间休息的张露，只觉一阵无法抵抗的拉扯力传来，带着她的魂体，穿越层层障碍。再清醒时，周围有些眼生，只知道这是一间卧室。床上，有个男人坐着，笑眯眯的看着她。此情此景，她...有些不自在。
“陆叔叔，你找我有事？”张露怯生生问了句，她甚至都不敢看那人的眼睛。
这一次不需要小老弟投影，陆太就能看到张露的灵魂。鬼魂类果真不在同一维度，处于现实之外。就像现在，张露的右腿和柜角重合，俩个维度交互，却互不影响。亲眼所见，和小老弟投出的二手屏，其实没多大区别，不过满足感却大了去。
小姑娘上次只是团半透明的虚影，现在凝实多了。小老弟偶尔也提过，张露很努力，尽管缺少正规指导，她仍在不停的锻炼灵魂。用的方法虽然粗浅，但路子是对的，灵魂才是基石。
小老弟推算过，按她的天赋，继续坚持下去，足够在本源耗尽前，进入下一境界。又能活很久。鬼魂类，本就出了名的命长。除了没有肉身，先天孱弱之外，没有太大缺点。
陆太思考的有些久，直让小姑娘乱想得不行，她不停的攥着衣角。正准备心一横，只要答应帮她报了仇，一切随你，反正她也反抗不了。
“不要紧张，找你帮个忙，小事。”
帮忙？不为别的？小姑娘立马松了口气，急忙回道，“陆叔叔你吩咐，只要能做到，绝对办的妥妥的。”
“你隔壁邻居，601，有个大姐姐现在很伤心。我需要你去劝劝她，让她看开些。这应该不难吧。”
张露一愣，双手摊开转了个圈，纠结道，“陆叔叔，你看我这合适吗？”
“没事，你不是已经能出现在现实世界么，她今天经历比较玄幻，应该能接受。”
“......”
张露直接被送到601的门口，她小半会没从无语中反应过来。她是一个鬼，现在要去安慰一个人，这已经够离奇了。还说什么做得好，抵她房租，还要邻里友爱，互亲互助，这又是什么鬼！
还房租！她一个鬼能去哪里打工挣钱？第一次，张露感受到生活的艰辛。
人生不易，鬼生好像也挺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