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而成仙,一念而成魔。一念之间,一线之隔,截然不同。好与坏,一念好,一念坏;成与败,一念成,一念败;得与失,一念得,一念失;善与恶,不过一念之间。
“你这讨嫌的表情,最好少拿出来,也好少挨些耳光。”伯卿不甘示弱的看了一眼钟不二。
“你...好啊...你也刁钻起来了...”钟不二听完赶紧双手捂着脸,紧张的看了一眼前边像木偶一样机械前行的阿离,回忆起上次被扇耳光,到现在他还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到了。”阿离停下脚步。
“你们先散开。”伯卿说完,掏出身后的桃木剑。
“嗯。”几个人同时应声,向后退了几步,只有阿离继续往里走,她进了仙女殿内,又僵硬的站在那里。
“阿离...”伯卿早已习惯了阿离总是冲在前面的架势,于是只能小声提醒。
“等一下,有声音。”阿离将食指点在嘴唇上,回头严肃的示意大家噤声。
于是伯卿停下了动作。几人跟了进去,又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的盯着阿离,如同石化了一般。
“有人在哭,哦,原来是个女子,我看到了,他们...他们是在准备上吊...”阿离转身,眼神好像跟着什么人在移动,然后她指着殿门口的一棵李子树,轻声的说道,她空灵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殿里显得格外诡异。
“她在说什么?莫不是魔障了吧...”钟不二看了一眼旁边瑟瑟发抖的折戟,“你干什么,吓成这个样子...”
“上吊的女子可是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喜服...”折戟蹲在地上,鼻尖冒汗,随后又起身,拿着扫把看向四处,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冒出来,他手里的汗水顺着扫把开始滴水,他小声的问道。
“嗯,她上去了...同我昨晚所梦一模一样...”阿离仿佛正在看着女人上吊一般。
“阿离,你既能看见,便告诉我们,是什么人在上吊,他们是谁?”伯卿虽然不知道阿离为什么可以梦见那两个人,现在既然能看见梦中的事再次发生,这冥冥之中必然有什么缘故,他赶紧趁机问道。
“那男人在哭,就跪在这里...”阿离转头看向钟不二的身边,“你走开...”
钟不二奇怪的看着脚下,听完阿离的话,他也感觉自己身边好像有人,于是狐疑的后退了一步,一个踉跄,撞上了旁边的折戟,“啊!”折戟吓得手里的扫把滑落在地,钟不二也吓了一跳,“你鬼叫什么...”
折戟吓得赶紧往外跑,刚跑了两步,便摔在殿门前,他又继续往外爬,“别...别过来啊...折戟什么都没说...救命啊...不要啊!啊!娘救我啊!啊!”
“这小子鬼叫什么!”钟不二不满的看着折戟,“大老爷们儿,像什么样子!”于是赶紧拎起折戟的衣领拽着他回来。
“不要!哥哥不要!有鬼啊!”折戟吓得面如土色,一边挣扎一边含糊的解释着。
“看不见了。”阿离冷冷的说道。
“都怪你,傻小子,真是块废铁!”钟不二揪着折戟的衣服埋怨道,“又不是你看见的,你慌什么...”
“这场景...折戟曾亲眼所见,折戟可以告诉你们...”折戟一边擦着汗一边想要弥补的说道。
众人坐在殿前的石台上,伯卿见折戟蹲在地上抱紧自己的身体,浑身都在打颤,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于是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囊递给了折戟。“喝点水,缓缓神。”
“这仙女庙,就是因为这对男女在此上吊,才突然无人问津的...”折戟接过伯卿递来的水囊,喝了几口,定了定神,又坐到面前的石凳上,看着手里的水囊,方缓缓说道,“那年我六岁...亲眼所见...”
“别怕,有哥在,没人敢伤你。”钟不二拍着胸脯,坚定的看着折戟。
折戟盯着殿前蒙着红布的仙女神像,咽着口水,害怕的闭着眼睛,努力回忆。“那天,我来仙女庙捡供果想给娘拿回去吃,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那两个人在里面吵,就听那女人说什么不是男人,不配娶我什么的,我年纪太小,记不太清,只看见过了一会儿,那女人就像被施了法一样,不住的磕头,磕的头破血流,男人一边哭一边求仙女神像,说着求她放过自己的话...”
“她说,你如此贪生怕死,简直不是男人,枉费我如此信你,如此懦弱不配娶我。”阿离淡淡的补充着,想来两个人说的便是同一件事。
“对,就是这话,她说完便着了魔似的不住的磕头,过了一会儿,好像又清醒了,她狠狠的瞪了一眼男人,又从殿内走了出来,绝望的解下了红色的腰带,抛到树上,就上吊了...”折戟握紧拳头,低头颤抖着。
“原来如此,那男人呢?”钟不二又问道。
“也上吊了。”阿离淡淡的回答。
“那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毕竟陪她一起去了啊...”钟不二感叹道。
“什么啊,他是吓的,女人刚上吊,殿内就阴风阵阵,总觉得他们两个是被什么恐吓了,就是想不起个究竟。”阿离一边回忆一边嘟囔。
“啊?吓的啊?”钟不二挑着眉毛,露出一丝鄙夷,又气又笑的讽刺道,“这...算什么男人啊...”
“喏,就这棵树。”阿离抬头指着钟不二头上的树枝,冷漠的说道。
“啊?我的天,真的假的?怪瘆人的...”钟不二听完赶紧跳到一旁。
“我们...走吧...这...这里...太可怕了...”折戟深深的埋着头,满是汗水的手紧紧捂着耳朵,吓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怪不得我难以察觉,原来是这样...”伯卿皱着眉,忽而周边阴风阵阵,原本正直晌午,艳阳高照,转眼,便变天了。
“我们...快走吧!求求你们...”折戟痛苦的捂着肩膀,几乎哽咽的说道,“这里...不对...这里...不对..我...好疼...”
“老弟,你怎么了?”钟不二见他如此痛苦,赶紧拍着他的背问道。
“不要!好疼!哥...我们快走吧...!”折戟的肩膀被钟不二轻轻一拍,整个人疼的连连倒退。
“来不及了。”风越来越大,旁边的两棵李子树被吹的几乎要断掉,伯卿赶紧拉着几个人进了内殿。
在这种突发的恶劣天气下,人的本能反应就是躲进旁边的房子里,几个人已经忘了刚刚讲的故事,很自然的躲进了殿内。
“哈哈哈哈哈!你们果然来了...怎么?几个黄口小儿,还想翻了天不成!”一声刺耳的女声从殿中的四面八方传来。
“什么声音?”钟不二惊慌的看向伯卿问道。
话音刚落,只见原本好好绑在神像上的红布忽而落下,一座非金非银非铜非铁的仙女神像屹立于殿上。
“原来是她。”阿离冷漠的看着神像。
“你还认识仙女?”钟不二听言吃惊的问道。
“眼熟,不认识。”阿离淡淡的回应道。
“哦。”钟不二不可置信的皱着眉看着阿离。
“大家退后!”伯卿拔出桃木剑指向神像,口中念着咒语,“玉清有命,告下三元;十方曹治,禀命所宣;各统部属,立至坛前;转扬大化,开济人天;急急如律令!”
“他在念什么?”钟不二一边扶着折戟,一边看向阿离问道。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大声念咒,平日听不见。”阿离的眼睛一直盯着神像,一副随时冲上去的架势。
“阿离,看见了吗?”伯卿纵身一跃,在半空中快速画出符咒,念完了神将咒,神像的周边开始散发出微弱的金光。
“她胸口,伯卿!”在场的人只能看到伯卿在空中画出的幽蓝色符咒,还有神像的微光,而阿离却清晰的看到神像胸口有一块红色的隐隐震动的心脏。
“哈哈哈哈哈!顾伯卿,你还没得道,就妄想诛仙了?可笑!”那女声又从殿内的每个角落传来,每个字都犹如一根钢针,狠狠的钉在折戟的肩膀上。
“折戟,你怎么了...顾伯卿!怎么回事?你念的什么咒语?折戟快疼死了!”钟不二看着唇色煞白的折戟,愤怒的冲伯卿问道。
“肩膀...疼...哥...好疼...我...”折戟痛苦的捂着肩膀,几近昏厥。
“神将咒!”伯卿闻言,转头一看,皱起眉惊讶的说道,“他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他说他疼...”钟不二心疼的护着折戟的身体,又不敢乱动。
“伯卿,我来吧。”阿离抢过伯卿手里的桃木剑,活动了一下胳膊,又跑到殿门口,双手举着剑,跑了两步纵身一跃,便将木剑刺向了神像的胸口,神像甚至一点裂痕都没有,反而移到了后面。
“我的咒语只能看到她的命门,难以击倒她。”伯卿担忧的看着阿离,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刻着符咒的红色小瓶子,他递给钟不二,“这雕像的材质极其古怪,你先给折戟服下元清丹,他怕是中了魔障。”
“好,你们小心啊...”钟不二打开瓶子,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放进折戟嘴里。“你怎么样?”
一旁的伯卿又拿出清风剑,飞快的不断像神像劈去。
“这样不行。”阿离一边跟伯卿两个人飞快的进攻不断移动的神像,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爱,本座也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今日便与你们好好玩玩儿!”女声再次响起。
折戟服下元清丹,立马清醒了许多,他双眼散发着幽紫色的光芒,突然起身,“说,是不是你杀了他们!”折戟仿佛顷刻间恢复了神志,大声的对着神像喊道。
“折戟,你做什么?”钟不二赶紧上前去拉他,不料折戟忽而跃起,稳稳的落到了神像的肩膀上,“天呐...”钟不二目瞪口呆的看着折戟。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折戟轮起拳头,拼命地砸向神像!
“折戟小心!”阿离跟伯卿同时停止攻击,生怕误伤了折戟。
“杀了你!杀了你!杀!”折戟的动作越来越快,他在神像的头顶疯狂的挥动着拳头,一下比一下重,直到双拳发出金色的光团。
“顾伯卿你给他吃了什么!”钟不二双眼微红,他揪着伯卿胸口的衣领狠狠的问道。
“不二,冷静一点。”伯卿完全不理会钟不二,眼睛一直看着发了狂的折戟。
“杀了你!!!”折戟越来越发狂的喊着,只见神像的肩膀突然被他散发金光的拳头砸的裂开了一个缝。
“你看!”伯卿皱着眉指向神像。
“折戟...”钟不二回头看像折戟,只见折戟的赤手空拳已经将神像的两个肩膀打出了裂口。
“折戟!小心啊!”阿离大声喊着,原来神像的手臂开始动了,它正缓缓的抬着手像折戟砸去!
折戟此刻已经几近癫狂,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的脑海里全都是千千万万的女人在嘶吼,千千万万冤魂扭曲的脸,还有无数惨死在仙女神像手下的狰狞死态,而这、便是仙女的用来控制村中男女的方式。
无数的哀嚎声灌满了折戟的耳朵,他努力让自己不去听,不去想,不去在意脑子里的幻想。
“折戟!”三人异口同声的喊着他的名字,殊不知折戟已经进入了完全放空的状态,巨大的能量始终在他身体里堆积着、却始终不能得以施展。
在折戟的一番猛攻之下,神像的一只手臂开始裂开,折戟见状,更加快速的挥动着拳头,直到双手沾满鲜血。终于,那只胳膊开始断裂,重重的砸在地上!
神像抬起的手这才砸向折戟,“啊...”折戟被神像打翻在地,伯卿赶紧接住他,“没事。”折戟吐出一口鲜血,他伸手用手臂擦着嘴角的血。
“命门在胸口,折戟,千万小心她的手臂。”伯卿见折戟已经快要用光所有力气,而自己又没有他那般神力,只能赶紧提醒道。“也许村里那奇怪的传统,便是她定下来的,我们唯有消灭了她,方可保全铁大娘她们那些老弱妇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