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识，道德，技术理论，文学艺术等等，基本所有的理论知识他都知道，可又有什么用处，有没有这些对他来说有什么区别。
这些深厚的知识从来都没有一点用处，除了原本他就不相信的对世界的认识，直到他自己认识了一遍。
………
他欢快地围着胎舱边上的空阔场地奔跑着，偶尔又被其他同期的培育人绊倒，或是他撞到其他的培育人，没有人因为这无心的举动产生敌意。
有的只是被突然的变故吓到，看了一眼就收回了注意力，有的惊愕过后还对他露出有些生硬的笑容，还有的就戒备的看着他，直到他跑开。
他应该是比较早打捞出的那部分人，也不知道是他比较聪明，还是适应得比较快。
刚刚打捞完他这期人的负责人，正准备进一步完善记录，就被他活跃的身影吸引了注意，之后就干脆先从他开始。
“9727！9727！”
负责人这样喊到。
就只是面向着他，并不大声，但声音却很清晰的传到他耳中，甚至像是直接传到脑海中。
可他哪里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哪里想得到这个数字就代表着他，刚开始根本都没引起他的注意。
还是在负责人烦躁的大喊中，他觉得这个声音很是吵闹，才停下脚步，摸着脑袋有些茫然的四处张望，他想要找到这个声音，然后掐掉。
不一会，他确定了声音的源头，一个张着嘴不停动着嘴皮子，还向他招着手的大人。
还没想到要怎么掐掉这个声音的他，有些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在花了一番功夫让他了解到9727是对他的称呼后，负责人只问了他几个问题，几个让他有些头痛的问题，隐约的他知道他知道，可更清楚他不想去回想。
“那什么什么是什么？”
对于负责人的问题他都这样反问到。
对着负责人平静的视线，他一副好奇模样的望着负责人，但其实内心他隐约感觉到他对眼前这个大人渴望着什么。
“知识传输正常，精神状态正常，某某记录。”
在对视了一会后，负责人收回了视线，抬起手点了几下，对着手臂说到。
之后负责人就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召集引领着他们这一期人离开了胎舱所在的中枢。
负责人的态度让他莫名的有些难受，低着头沉闷地随着队伍缓缓的走向了外面。
随着光线逐渐变得强烈，最前方那个光彩夺目的光团像是充满着无限的可能，轻易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不禁期待着外面的世界。
什么都没有……
这个世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想起他第一眼看到眼前这片大陆的模样，脑中就只有这句话，然后他隐约间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裂开了。
之后的时光里，他回想起了被灌输知识时的痛苦，他没办法忘记面对负责人时的低落，第一眼看到大陆模样的景象更是像刻在了他的脑海。
慢慢的他明白了，裂开的是他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锁，锁着被灌输知识的痛苦，也是他希望和期待的心。
现在他很确定，这些都已经破碎了，或许还能找到些许的碎片，但打开的没办法封存，消失的也没办法再找回。
只是他越发觉得不值，不值得他活这一回。
洛艺集中注意力，随着视线把注意力放到远方，偶尔瞥一眼脚下的路，避开稍微密集点的躺尸人群。
这些人曾经和他也许曾经都和他一样，现在也许也都变得和他一样。
他目光所能到的远方，几乎要靠着地平线的远方，有着一个巨大的模糊阴影，一深一浅重叠在一起的阴影。
深色的阴影要更宽大很多，也矮小很多，位于浅色阴影的前面，那里就是他的目的地了，离他还有相当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在一个如此单调又如此空荡的巨大空间，走路，是一件极其压抑，煎熬的事，对精神不止是一种折磨，更是很容易产生无法承受的负担，而造成意志上的崩溃。
没有静物的参照，认知上就很难感觉到距离上的变动，从而给人一种永远被固定空间困住的错觉，能感觉到的只有单调的边界。
毫无变化是一种最恐怖的感觉，没人能够长时间的承受。
像他已经往那边来回走过很多次，但每次都感觉走的是同一条直线，甚至有时候都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走到过。
完全没办法习惯，甚至应该说这样的情景就不存在习惯这个概念。
来回很多次，他知道这种时候看着自己走动的腿脚会缓解很多，但他也知道一旦他看到自己笨拙的脚步，就会忍不住想要调整，很可能会让身体动作陷入混乱。
自从在胎舱里在他脑中越来越清晰，他就最讨厌脱离他掌控的感觉，没办法抗力的情况另说，在他能够掌控的范围内，他是绝不允许他没法控制的状态出现。
他的视线毫不避让的直视着他的目的地，这条难走的路他有必须走下去的理由，同时也必须坚持已经变成他自己的自己。
没有去在意，时间！又过去了多久，他只知道，在他眼中，那个巨大的阴影变大了不少，同时让他又感觉到有些奇怪的是，视线怎么好像变得模糊了很多？
他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步伐已经变得正常了，动作有劲很多，但神态却变得没多少神采，他也没有察觉，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留意前方的路了。
突然，他停下来没有完全踏下的脚，恍然间他感觉到脚下。
是踩到什么东西，下意识的他晃了晃脚感受了一下，他意识到又踩到人了。
随即他瞬间清醒了，又再一次地不能自已，让他气恼不已，但更多的是懊恼和不甘，他难以接收。
不过他还是迅速的把脚收了回来，烦闷的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被他人，这一眼让他愣住了，让他一下忘掉了那只是和自己过不去的情绪。
他感觉自己莫名的被吸引住了，他出神的看了一会，一时竟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吸引了他。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好看，尤其是匀称又有型的身材，在旧时代绝对是魔鬼级别的身材。
纤细的腰，圆润饱满又挺拔的胸部，紧致光滑的肌肤，在加上没有衣服的遮挡，有着相当的视觉冲击力。
可他不处在旧时代，旧时代也没有美女会光着躺在你面前，丑的也没有，追求思想上的境界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渴望。
没人会在意自己有没有穿衣服，也不会在意别人穿不穿衣服，遍地可见光这身体的人，身体上的魅力早就没多少人在意了。
他打量了几遍，最后还是望着女人的胸部出神，他不禁感慨，这个女人女性特有的这个部位太显眼了。
心中想到按旧时代的标准来看，他正是年少气盛的青年，身体本能也是正常的。
怔了怔，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继续观察，思考为什么自己会被这个女人吸引住。
他真的感到很是不解，至少在他眼中，这样的人不过只是一具躯壳，通常他都不会多看一眼地上的人，即便是意外踩到了。
因为他确定绝大部分人基本不会再离开神界了，所以身体受点轻伤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更何况他基本也不会踩实。
不同于其他大部分人，这个女人躺的姿势看着明显的很端正，像是刻意的在讲究。
嘴角微微上翘，眼角也是，长长的头发都被捋到脑后，只有几缕散开在身体两侧，看起来相当干净工整。
这次他观察的很仔细，一点点从脚看上来，却也并没有感觉到有啥特别的地方，除了给他一种很舒适的观感外。
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他出神的看着女人想了好一会，看过来看过去，就是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让他感到惊奇。
是种感觉，一种什么样感觉呢？惊奇，或者说震撼，从没有什么能让他感觉到的震撼。
可...是什么带给他这种感觉呢？
触手可及却就是抓不到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远方那个阴影，应该是和在它身上感觉到的类似的，他不再拥有的东西。
恍惚间，他好像在遥远的天际看到了女人的脸，那是发自真心的笑脸，可怜他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样么！看来她很满意神界的生活，原来竟有人如此享受着神界的生活，这就是让人羡慕的真正的活着吧！
他起身不再有丝毫停留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