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城头,秦且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车接着一车被运出城的粮草,看着一旁的段无成问道:“无成兄,这是怎般回事?”
段无成虽是知道这是言墨的吩咐,但看着架势,倒像是要将整个下邳城内的粮仓全部搬空的模样也是一时半会儿答不上话,良久,才说道:“都是公子的吩咐,公子说这批粮草所带来的收益难以想象,让我们不要多问。”
秦且眼皮跳了跳,气急败坏的说道:“这可是我下邳三年来所有的粮收!如今可全都是搬出去了!这样一来,我军将士可如何是好?!不行!就算是公子的吩咐!我也要去问个明白!”
就在秦且气冲冲准备去问言墨之时,言墨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我的吩咐,不必惊慌,这批粮草我有大用,城中的一切我也已经打点好了,下邳城之中的供应会由其他几座尚有富粮的仓库之中调出。”
秦且走上前,问道:“公子,就算这般说,这可是三年的粮收啊!少说也能救济半个郡的乡民。”
言墨笑了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放心,百日之内,我自然给你们个答复。”
秦且还欲问个明白,一旁的段无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问了,公子不愿意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就算你去问他也不会与你说的。既然公子已经允了百日之约,那便让我们等上百日便好。”
言墨看着愈行愈远的粮车,轻叹了一口气,这楚汉时期的人对熔铁没有丝毫的头绪,即便是在自己的指导之下也是难以造出让她满意的筑炉。好在其中还有一两个筑炉勉强能熔铁,要不然言墨这一头青丝恐怕都是要愁成白发。
言墨想起那几位经验老道的铸剑师看到铁水浇铸而出的铁剑原胚时眼中透露而出的兴奋,不禁有几分好笑,不过那铁矿还是太少,除却铸剑之外,恐怕是难做其他。至于连弩的精妙机关和火枪,恐怕只有等寻到有那般本事的铁匠来,才有办法完成。
言墨拔出腰间宝剑,出鞘的一瞬,言墨只感觉寒毛倒竖,一道寒光乍现,恰似要劈开这暮色斜阳。
青葱玉指抚上剑身,轻轻擦过,言墨忽地眉头一皱,收回手,只见其上已是流落出几滴猩红的血珠。
言墨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尔后随意在一旁树上一抹,叹道:“倒是一柄好兵器,这么锋锐的剑,恐怕世人都是会忘了持剑者的厉害。”言墨嘴角勾了勾,略带几分嘲意的收回手中宝剑,回过头,看着军备森严的大营,低语道:“项梁,你倒是好手段!”
远处,从城墙上匆匆跑下的段无成走至她近前,言墨抬眼看了看他,道:“去收拾收拾东西,不多时我们就要出发了。”
段无成不解,疑惑的看着言墨,问道:“公子这是要去往何处?”
言墨轻笑了一声,道:“项将军委以重任予我,我自然是要尽心尽责的做到,矿铁之紧要,重若泰山,项将军不放心他人,交付于我,我自是不能懈怠了。”
段无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有些气愤的道:“项将军怎可如此!先生,且不说冶城地处偏僻,妖异之事频出,单就是一路上流民强匪都是极大的危险,怎可轻易去这般险地?”
言墨目光远眺,轻吐出一口气,道:“所谓之妖异,不过是见识浅薄,天地若有神灵,岂会令天下苍生受罪人间?不过是笑话罢了!至于流民强匪,又岂能与随行军士相提并论?无成,我知晓你是为我担忧,但是有些东西,不得违抗,你可懂?”
段无成无言,微微垂下头,道:“属下明白了。”
言墨笑了笑,道:“虽说我远去冶城,但军中之事亦为重要,无成,我需你安排些信得过的人手,安插在军中,大小详细之事还是知晓下更为安心一些,尤其是进来将军广纳贤士,我想定然是有些不轨之徒想要混入军中的。”
段无成听着言墨所言,心中一惊,连忙四下看去,确定无人之后才是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先生尽管放心,吩咐之事,无成定会办好,除此之外,先生没有别的事再交代?”
言墨顿了顿,良久道:“此番我离去,你需留在此地,帮扶秦兄,你二人万事莫要意气用事,若有甚么重要之事,可书信寄之。我于这军中尚且留了些后手,若是有什么情急之事,你可自己做决定。”说着,从袖口之中取出一枚信符,交于段无成手中。
段无成面色迷茫,言墨低声耳语道:“襄城三地,我皆留有后手,总有精卒三千,不用担心出处,此事亦是无他人知晓,小心行事。”
段无成面色有些动容,但随即便被他强行压下,这个向来坚毅的男人确实在这一刻红了眼眸,默默低下头,朝着言墨抱了抱双拳,而后转身离去。
言墨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茫然,自她出山以来,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指掌之中,从未有过甚么超出她的意料,就连她所揣摩的项梁的性格也是出了差错,自古来说,项梁虽有将才,但过于自负,疑心不重,更遑论在这关键时刻放逐她这位出谋划策的投诚之士。
言墨轻叹一声,终究是她的出现搅动了历史的漩涡,一切也同样变得未知了起来。
无奈摇了摇头,言墨自语道:“本欲尽早除去沛公,看来也是难了,只希望这次不要再出些什么变数为好。”
下邳军营之中,项梁一众人坐在帐中,项羽望向坐在自己身侧的叔父,问道:“叔父为何要将言先生打发至冶城?”
项梁略有深意的扫了眼在座都是有些好奇的众人,皆是自己的亲信友朋,开口道:“言墨手下军士对她皆是死心塌地,足以见得其人手段非常,极会笼络人心。再观其喜恶,皆未有所非常,可见的其人心思沉厚,难以捉摸。更遑论言墨其人谋略过人,若其有所歹心,我等皆万劫不复。”
一众人闻言,面色各异,项羽立于一旁,不以为意,抬头平时前方,沛公却是低着头,目有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