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委屈、不甘就这样交织在翁伽的胸腔之中。
她甚至能觉察到自己对奉荼还存在着一点点的期望,希望他能亲口告诉她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希望他告诉她,即使他不喜欢她,之前发生的那些也是真实的,而不是一场骗局。
翁伽的拳头捏的指甲都扎进了肉里,泪眼朦胧之间仿佛又看见了第一次见奉荼时的场景。
最后,她看到了奉荼渐渐离他远去,她看到了奉荼蔑视自己的眼神,她看到自己唯一能给自己安全感的地方崩裂成一座废墟。
头疼欲裂。翁伽用手掌按了按自己的头,依然得不到丝毫缓解。
我要去迷失城找奉荼,把这一切搞清楚!翁伽摇摇晃晃地抓住困住自己的铁栏杆,想要掰开栏杆走出这个困住自己的地方。
翁伽看见眼前的迷失城飘远,声嘶力竭地喊叫一声
她焦急地想要从栏杆缝隙中挤出去,却无能为力。
突然,失去理智的翁伽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威势,周围的温度骤冷,一团原本待在她心脏里沉睡的能量开始在她的体内乱窜,将外界的同类牵引进来融合在一起。
随着能量不断地壮大,她的血液的开始加速流动,等到每一个脏器、每一根血管都无法承受住这种快速运转时,翁伽的身体顷刻间崩碎,消失在羁押处。
迷失城。
荒凉、破败的村庄,覆盖着棕黄色沙土的建筑和器具,一切都那么熟悉。
一块块来自异世界的碎片盘旋着落在街道上,拼成了一个人形。
翁伽睁开眼睛,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站起来,纤弱的身影踉踉跄跄的在街上徘徊着。
“奉荼!你出来!我要你给我个解释!”翁伽不停地嘶喊着。
天色渐暗,翁伽走遍了每一条街道,穿着凉鞋的脚也微微肿了起来,但始终没人回应。
太累了。翁伽缓缓蹲下。
风将她的头发吹的乱糟糟的,被卷起的沙土沾在她流过汗的脸上,使她看起来狼狈至极。
就在翁伽万分无助时,一个糯糯的声音在身边响了起来。
“姐姐,你是来找奉荼哥哥的吗?”
翁伽听见声音猛地站起身来,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你知道奉荼在哪吗?”
小男孩沉默了一会,有些难过地说:“姐姐,奉荼哥哥已经回去了,他可能不会再来我们这里了。”
翁伽听到奉荼回去了,头脑像被闪电击中一样空了一下。那小孩见翁伽空洞的眼睛有些可怕,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嘴跑开了。
“回去?真是无情啊。”
翁伽的头脑慢慢变得清醒。
奉荼,你以为我会咽下这口气乖乖的替你去蹲监狱吗?
可笑。
从进入怪鱼肚子里却意外存活下来时,翁伽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哪里不同了。自己的骨伤正常来说不可能会好那么快,但却在一周的时间恢复地比没受伤之前还要好。
而且,她这次来迷失城并不是通过令牌过来的,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有来往两个世界的能力?
为了保险起见,翁伽决定先测试一下,再做打算。
她在心中默念自己要去的地方,模拟起刚刚在来迷失城之前的状态,虽然得到了体内能量的回应,但始终没有产生质的变化。
哪里不对呢?翁伽皱着眉头沉思着。
在来这里之前,她先是感应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到处敲打着自己,之后,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自己体内。
知道了!
翁伽再次感应起那团能量,并且努力顺从体内能量的感召,牵引更多的能量进入体内,当她感觉自己的体温开始极速上升时,她知道,她成功了。
清晨的暖阳叫醒了沉睡的人们,家家户户奏起了生活的闷响。
秦玉正在厨房炒菜,翁辉慢慢悠悠的从卧室提着裤子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起了早间新闻。
突然,翁辉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被吓得站了起来:“你谁啊?怎么进来的!”
翁伽有些惊讶翁辉的反应,试探的问:“爸,你不认识我了?”
翁辉听见一个不认识的看起来像是精神有问题的人叫自己“爸”,起了一串鸡皮疙瘩。
“你别乱认人啊,我跟我媳妇根本就没有孩子。你什么时候进我家的?是不是进来偷东西的!你别动,我这就报警抓你!”
说罢,翁辉拿起手机拨打了110,然而等再抬起头时,面前的人已经消失了。
手机里的振铃声响起,翁辉看了眼手机,发现自己的手机正在拨打110,赶紧挂了电话:“我这手机怎么自动拨号了呢?”
归心湖边。
翁伽坐在曾与奉荼一起坐在上面钓鱼的岩石上看着湖面,心中有些黯然,也有些庆幸。
原来带着身体离开那个世界是会被忘记的啊。翁伽笑了笑,叹了口气。
自己过去的十七年也算是清空了。什么都经历了,也什么都消失了,就像是重生,也像是肯定了自己在那个世界并没有什么意义。
那现在是不是没有人记得我了?翁伽突然失去了归属感。
虽然她痛恨那个地方,但至少有一个安身之处,现在呢?自己的家在哪里?
想到这,翁伽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怎么变得这么矫情了?”自己可是去找奉荼复仇的,纠结这些小事干什么。
但是要去哪找奉荼呢?
对了!那条怪鱼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想到这,翁伽再次动用了自己刚刚获得的能力。
“你怎么又来了?”怪鱼打了个哈欠有些不快地问。
翁伽站在怪鱼刚吃下去的一头狮子的头顶上说:“你不是神通广大的吗,我想请教你点问题。”
“说吧。”怪鱼不情不愿地回答。要不是因为看你前途无量,我才懒得理你。
“奉荼是往生界的人吗?”
“奉荼是谁?啊!就是上次跟你站在一块钓我那个,他应该是往生界的,因为他没有实体,身上的力量也纯粹,应该是获取了本源,所以他应该是类人。”
确定了奉荼是往生界的人,翁伽便想直接穿去往生界,但是尝试了两次,却还是没离开怪鱼的肚子。
“我怎么去不了往生界?”翁伽自言自语道。
“你是傻的吧,你都不知道往生界长什么样,怎么去往生界?想要穿越两个世界,必须知道你要去的地方的样子才能过去。”
“那请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知道往生界的样子?”
怪鱼怪自己多嘴,用鱼鳍扇了自己一巴掌,犹豫着要不要帮她。
虽然这个人现在还很弱小,但上次的异象已然告诉它这个人的未来不可小觑,万一她去了往生界惹出了什么乱子,到时候那位不好惹的主再查到它的头上,这事可没法善了。
翁伽见怪鱼沉默下来,想来一定是有什么顾虑,便说:“我不喜欢强迫别人,但是去往生界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请你告诉我你的难处,我会尽力避免让你感到为难的事情。”
怪鱼思来想去觉得两边都不好惹,叹了口气:“罢了,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可以。”翁伽见怪鱼松口,干脆地答应下来。
“第一,你不要去祭陵殿;第二,你得答应帮我一个忙,等哪天我向你讨要时,你一定不能推脱。”
“可以”。
怪鱼见她回答的这么干脆,也不好再磨蹭。它动了动自己的触角,一个巨大的显示屏便出现在翁伽面前。
画面里呈现出一座巨大且繁华的城池,密集的建筑囊括了各个时代的风格,街上的人虽然穿着各个时代的衣服,却仿佛司空见惯了一样,并不觉对方有什么怪异之处。
接着,画面向右边移动了一下。
长长的古街和另一条现代化的商业街相互对望,古街的叫卖声和商业街的巨屏宣传声融合在一起,显得好不热闹。
“这就是往生界?”翁伽啧啧称奇。
“这是往生界最繁华的城池之一法相门。好了,你现在知道往生界长什么样了,你可以过去了。”怪鱼不想多做解释,言下之意十分明显,就是赶翁伽走。
翁伽很识时务,立刻开始感应本源。
怪鱼感应到翁伽周身的能量正在极速加强松了口气,正准备重新入睡,却突然想到什么,赶紧说:“对了,不要让人知道你是带着血肉之躯去的往生界的,不然一些不甘于被统治的人会为了去其他世界占用你的身体。”
话音落下,怪鱼发现翁伽已经走了。
地球上正值夏天,温度时而能冲上三十八度,法相门却比地球快了一个季度,秋风瑟瑟。
翁伽穿着短袖短裤一身污秽地在人群中穿过,吸引了一众人的目光,但她并没有在意别人的想法,因为她现在心情极差。
法相门大概是刚下过一场大雨,进城的人的车轮和马蹄多多少少从外面沾了些泥进来,城内虽然已经开始清洁路面,但始终不如人家糟蹋的速度快。
刚刚翁伽正朝城中走,谁知道竟然有人在街上骑快马,而且骑马不看人,翁伽躲避不及,脚上一打滑,直接面朝下摔进了泥浆里,不过好在躲过了马蹄,没受什么严重的伤。
“新鲜的肉包子,早上刚打的南山剑齿虎,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呦!”
“就没有一个简简单单的牛肉馅吗?”翁伽揉了揉不停叫唤的肚子腹诽道。
翁伽的肚子早就饿了。
她闻着味找到了那条在显示屏中看到的小吃街,结果走了好几个摊位,这些包子不是渡渡鸟馅就是象龟馅的,一个没听过,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听过的,还是早就灭绝的剑齿虎馅,吃个包子就这么难吗?
还是买碗面吧。
翁伽饥肠辘辘地走到一个做热汤面的店铺,还没等坐下,却见那些离自己比较近的食客突然以最快的速度找了张离自己更远的桌子坐下。
“嘁”。
我不就是不小心掉进沾了点粪便的泥浆里了吗,我都没闻出来自己有多臭,你们倒嫌弃上了。
没理会那些,翁伽依旧我行我素地坐在自己挑好的位置,叫老板给自己做了碗热汤面。
没一会儿,老板端着面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却在刚走进翁伽两米时脸色骤变,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面放在翁伽的桌上后,将所有的客套话都憋了回去赶紧跑回了厨房。
翁伽的注意力全在面上,也没注意那些细节,面刚落桌便赶紧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面。
连续四次穿越空间,翁伽感觉自己已经被透支干净了。但如果她知道所有已经达到可以穿越空间实力的人,一天最多能穿越两次,她一定会在心里暗喜自己是个天才。
将碗里最后一点汤喝干净,翁伽将老板叫来结账。
“老板,你这面多少钱?”
老板屏住呼吸伸出了两只手,一个比着十,另一个比着五。
“给。”翁伽递给老板正正好好的十五元钞票,正要离开,却被老板喝住。
老板一把将钱丢在翁伽面前:“我们只收新币,不收你这个纸钱!”
翁伽愣住了:“我只有这个钱。”
这句话可把老板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你有啥钱我就得收啥钱呗?我就说你这一身的酸臭味就不像个付得起饭钱的人,没想到还真猜着了!今天你不把这个钱付了就别想出这个门!”
“要不您先记着帐,等我有你们这的钱了,我再给您。”翁伽安抚老板道。
“甭想!”老板尖着声音道:“这么着吧,回头你在我院子里把你这一身臭味给洗了,你给我打一个月的工,咱们这账就结了。”
翁伽皱了皱眉头,说:“老板,您通融通融,我现在急着找人。”
老板一听,不怒反笑:“那我就报官把你抓起来,到时候可得关更长的时间,你自己考虑吧。”
翁伽正一筹莫展之际,却见一个人影挡住了自己身后的阳光,一把将翁伽拉到身后,丢给老板两块十新币,说了句“不用找了”,直接拉着翁伽走出小店。
那人出来后只想做好事不留名,连个正脸都没给翁伽便头也没回地朝自己的马走去。
翁伽见对方身着黑色与藏蓝色交融的锦袍,头发梳成利落的侠客头,看起来有些眼熟。
“你就是刚才骑马撞我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