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高楼,一道倩影怡然自立。
张御武小心上到楼顶,看着倩影情不自禁的笑道:“这里可是舒海第一高楼,站这里赏月,你也不怕摔下去了。”
“许久未见,张兄还是这么洒脱,倒是少了几分不囿于物,不萦于心的疏离之感,多了几分人气。”倩影转过身来,一张绝美的脸蛋丝毫没有变化,一如初见之时。
“是吗,我自己到没发现我哪里变了。不过多了几分人气总也算好事吧。”张御武踏前几步,与青彩昭站到一处,向下看去。
“张兄从来不是委婉的人,今日有何事就直说吧。”青彩昭轻声低语,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那我就直言了,不知你可曾听说过妖神殿。”张御武紧紧盯视着女子,小心的道。
“哈哈哈,我装不下去了,你找我原来是为了这事啊。”青彩昭抱着肚子大笑道,再无一丝大家闺秀的样子。
张御武无语的看向她:“我还以为你转了性子呢,还是这么的不拘小节,不矫揉造作,我喜欢。”
“咳咳,妖神殿在你们人族看来已是一个了不得的大组织了,但在妖族,可不怎么受人待见。”青彩昭直起身子,挥手掏出一壶酒往嘴里灌了一口,豪放的道。
“哦,怎么个不受待见?”张御武好奇问道,知道自己此次必不会空手而归了,神秘的妖神殿将在自己的手上掀开一角。
“你想啊,妖族以八大圣族为尊,而这妖神殿中却无一位八大圣族之妖,只因这是一伙妖族中‘理想者’所成立的组织。”
“有酒无菜,空谈无趣啊。”青彩昭又灌了一口酒,便住嘴不讲了。
张御武赶忙拿出乾坤袋端出几盘方便存放的点心,果干来。
“只有这些?哎,便将就着吧。”
“称他们为’理想者’,是因为他们想要改变妖族的格局,改变八大圣族牢不可破的统治地位,给予下等妖族能够跻身高位的可能和机会。”
“这太难了。”张御武轻道,八大圣族统治妖族的名义虽然是从二百年前确立的,但事实上八大妖族统帅群妖已经持续近千年之久了,而这也行成了近乎于牢不可破的传统。
“是啊,太难了,为了这个理想,无数的八大圣族以外的妖族俊杰投入其中,但最终他们被禁止在妖族传播这种想法,不得已,只能远赴人族创立了妖神殿,以压制、同化、消灭人族为最终目标。”青彩昭席地而坐,将壶中酒水一饮而尽。
张御武正等着后面的故事,却见青彩昭又取出两壶酒水,一指身旁的位置。
干净利落的坐下,张御武拿起酒水就是一大口:“现在妖族对妖神殿是什么看法。”
青彩昭笑意盈盈的点了点头:“总的来说,八大圣族对妖神殿想要压制人族的目的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但有一部分八大圣族的宿老想要打压他们,八大圣族以外的妖族则是有一部分在全力支持他们,当然绝大多数妖族的想法与八大圣族的想法一致,起码表面上的一致,不提供助力,也不去拖他们后腿,仅此而已。”
“那么,也就是说,如果妖神殿彻底覆灭在此,也不会引发人妖二族之间的战争喽。”
“这我也不知道,但想来重创妖神殿还不至于引发战争,覆灭却是不好说的,毕竟其中充斥着各妖族的俊杰英才,其中不乏未来的族长之选,我可不敢保证。”
“多谢,此解我心头大惑,他日但有所需,我定全力以赴。”
“也没什么,就是我在这舒海城连个喝酒的朋友都找不到,你以后多陪我喝几次酒当成谢礼好了。”
“好,拿酒来,今夜不醉不归。”
张御武揉着还有些发胀的脑袋跟着林益和向着城北走去。
“监察,还真是第一次见您如此失态,看您平时肃正的样子,我还以为您是那种滴酒不沾之人呢。”林益和道,但神色间却有难掩的笑意。
想到昨晚被一女子搀扶着下了酒楼,张御武脸上就是一阵发烧。“咳,闭上你的嘴,带路就是。”
一间白的似雪的房间中,二人席地而坐,桃映夭一身白衣胜雪,其上几朵青梅点缀。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的你满面焦黑,衣不蔽体,被个长翅膀的老虎撵着跑,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呵,你个黑心的家伙,不是老梁发话,你当时就没准备救我吧。”
“咳,过去的事吗就不要再提了,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何事啊?”
“三件事。”张御武神色认真起来。
“第一件最重要,关乎到我的小命,如何涅槃。”
“那这个话题可就长了,要从武祖说起了。”桃映夭神色淡然,眼中满是回忆。
“在数万年前,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有妖族与人族以及寥寥几个苟延残喘的种族,而是万族并立,强者层出不清,当时统治万族的乃是天人族,因不满天人族高高在上,视万族为蝼蚁的态度,魔族带领万族将天人族拉下神坛,结束了不知持续了多久的天人时代。”
张御武眉头一皱:“这和武祖有什么关系?”
“你听着就是,在击败天人族后,魔族登临了万族之首,开启了短暂的魔族统治世界的时代,然魔族生性残忍,以万族为食粮,那是个无比黑暗的年代,最终妖族的妖神带领着残存的数千种族撕破了这黑暗夜幕,将魔族彻底灭绝。”
“而在这其中,我人族的祖先扮演了不那么光彩的角色,帮助妖族战胜了魔族,成功得到了人族的第一块领地,即现在舒海城的中心所在,彻底摆脱了居无定所的日子。”
“然后就是动乱的时光,妖族想要统治其他种族,其他种族却不愿意,再次掀起了一场征服与反抗征服的战争,而在这场战争即将结束之时,武祖降生了。”
“我记得武祖纪里记载他降生时天降异象,一落地各种武学无师自通,是天生的武学奇才。”张御武越听越震惊,这些资料就连武国闻风阁都没有记载,可见其隐秘程度。
桃映夭饮了口茶,轻笑了一声:“哈,骗人的罢了,那时候整个人族也就是三个稍大点的村子罢了,武祖的父母只是以打鱼为生的渔民而已,在那个年代武祖自然也只能做个渔民喽。”
“在武祖四十三岁那年,一流星坠入到武祖捕鱼的湖中,没人知道他得到了什么,有传言说是天武碑。”
“天武碑。”张御武想到了那块貌不惊人的土黄石碑。
“对,就是那个东西,天武碑,不过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真是它,只能当做流言来看待了。”
“自那以后,武祖开始习武,才开始显露他的天纵奇才,诸般武技,一眼便通,修为更是一日千里,半年时间便击败了当时村落中人族的最强者。”
“但前路无门啊,当时人族的最强者也仅是涅槃之下的修为,往后没有路了,任是武祖如何天才也被死死拦住。”
“武祖没有放弃,看不清前路又如何,其他种族的强者多不胜数,那就去去看看他们是如何跨过这道门槛的。”
“可那时的人族被谁放在眼里呢,武祖过千山,跨万水,九死一生后终于从妖族那里看到了破境的希望,他将妖族的突破方式称之为破茧。”
“破茧,我曾听闻蚕虫蚁可以破茧化蝶,想来便是如此。”张御武不禁鼓掌,如此形容实在贴切。
“但,这才是苦难的开端啊。”桃映夭却苦笑了一下。
“武祖开始费尽心力的模拟破茧的环境,从千丈悬崖跳下,双腿断裂,数月不能行走;潜入深海,于极深处冥想,若不是当时一座火山爆发,他已经窒息在海底了。”
“如是三年,武祖因疲惫睡于一铁锅中,结果铁锅下方的柴火复燃,然后便是冲天的金色火焰,火焰中武祖踏天而行,九转涅槃归一,超迈前人,踏入武道宗师境界,自此天地大不同,人族的历史也掀开了崭新的篇章。”
“涅槃境不外乎术法丹,我的术与法来自儒家和稷下学宫还有夜玄道,不经他们准许,或者门派的同意不能传你,这需要你自己的努力,去偷去抢,去骗,去交换,一切由你。”
“但帮你渡过下次涅槃的丹就在这里,拿去。”桃映夭随手取出一枚青绿色丹药抛出,张御武伸手接下,仔细观察,其上一株树干挺直、光洁的小树栩栩如生。
“此丹名为梧桐丹,取凤凰栖梧桐之意,可帮你渡过下次涅槃,小心使用。”
张御武收起梧桐丹,轻声叹道:“还有吗,我欠你的以后是还不了了。”
“你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啊,无妨,毕竟把你架在火炉上烤是我的主意吗。”桃映夭轻笑道。
张御武的脸色瞬间不好了:“原来是你个混蛋。”
“算了,我命中有此一劫啊,第二件事,我有一个朋友突破宗师时失败,却没有被涅槃火烧成灰烬,涅槃火奇异的和他体内的元气纠缠在了一起,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没有,你太高看我了。”桃映夭不禁皱眉,摊手道。
“那……”
“我不行,有人也许可以,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只有夜玄道。”
“白首夜玄道,我会去见他。”张御武凝视着按在丹田处的右手,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一个要将天地镇压住的黑色身影。
“第三件事,对当前的朝堂我完全看不清局势,我想知道我在这个位置能呆多久,能改变什么,朝堂的局势什么时候会影响到我。”
张御武起身看向房间外的树枝,这座府邸外的一切似乎都变作了黑色虚影向其压迫过来。
“放心,当前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无视朝堂的声音,尽快掌控住整个玄机营,其次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做几桩大事出来,起码一年内威亲王动摇不了你的位置。”
“那我就放心了,做大事我最擅长了。”张御武转身,只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
凝视着眼前慵懒的身影,张御武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念头:“要不要来切磋一下。”
“呵,我还以为你不会这次提呢,同我来吧。”
桃映夭自家的演武场竟比得上整个玄机营的总部般大小,两人相隔百米,遥遥对视。
才方站定,桃映夭已如一只白色的仙鹤冲了过来,百米对其来说等于没有距离。
张御武不敢怠慢,没有用拳,拔出从玄机营宝库借来的八面长剑,剑身长而窄,分八面研磨,其上嵌有战争发生时的图案。
修罗的影子一闪而逝,两道身影交错,张御武的剑下有一块破碎的衣物,而自己头上的束发的冠已飞了出去。
长发飞舞间,张御武心沉如水,手中长剑挥斩不听,一道道剑气组成一个个小风暴向桃映夭而去。
桃映夭用一种不紧不慢的姿态,迈着恰到好处的步伐从剑气风暴中走出,其轻轻伸出右拳,其上纯白色浓郁的像是奶的元气凝结,却没有达到宗师层次,一拳击出,身后所有风暴覆灭。
张御武手中长剑如遭重击,带着其整个人向后倒栽葱倒去。
一脚踏碎脚下的石板,张御武伴随着火焰似的元气冲天而起,九尊赤红的太阳在其背后绽放,张御武疾冲向前,手中的长剑炽热的像是要融化,整个演武场的空气像是受不了高温般蒸腾、扭曲。
“有趣。”
一杆纯白的长枪在桃映夭手中凝聚,一挑而已,九尊红日破碎,张御武手中长剑横飞,像是利刃切豆腐一般,直直刺入演武场地面的砖石中,没柄而入。
“天色不早了,我想我也应该早点回去了”张御武束好头发道。
“请便,我就不送了。”桃映夭虚着眼笑道。
一只脚踏出门外时,一个问题递来:“你究竟是支持哪一方的,是齐天梁,还是威亲王。”
没想等到回答,远去的脚步声没有停顿,越来越小。
“也许我是想两不相帮呢。”一阵喃喃低语吐出。
从那座白色的庭院走出,回到热闹的人群中,就像是跨过了两个世界,由极静到极动。
将落的太阳下,张御武游走在如海的人流中,一条鱼突兀来到他的身边,是雷高良。
“大人,最新情报,开山宗那边有动静。”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