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程觉早早起身出门上班了。如晓其实还想问问他,怎么他的家里只来了一个程绍华,不是还有两个妹妹,还有阿姨吗?可蔡如晓觉得自己跟程觉真正的相处不过几日,太多的不了解,过早问这些,只会让双方难堪。
时间久了也许答案自然会有,只是现在问就像不合时宜去开盖等着出锅一般,那菜不到火候味道一定会差些的。
蔡如昂不得不早起,沈碧泉的闹铃响个不停。忙碌的早上就此开始。
沈家父母早已知道了女儿和如昂的事。沈父还是那句话:“一切随缘就好。”开明的父母或许就是造就沈碧泉这般乐天性格的源泉。
莫非绕来绕去多少年,沈碧泉的“缘”是蔡如昂,她久经情场,最后只是种了如昂这棵树。可每每蔡如昂谈到这方面,沈碧泉就会冷静地跟他说,大学还有几个月才毕业呢,不要想太多。
如昂竟然无言以对,这是事实。可他还是对未来有所规划的。恋爱谈着总要有个实质性的进展,比如进入婚姻。可沈碧泉总是认为自己比她小。但这根本无法改变,自己就是小了她三岁。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人家说“爱情是灵感的源泉”,可蔡如昂觉得这句话在自己的身上并没有印证。
沈碧泉压根没有小女孩的那些发嗲,撒娇,卖萌。女人味的风情和妩媚,她绝对有。也许岁月赋予女人的本就有这些吧。
自己的姐姐如晓更是一个连女人味都快要残缺的人,连爱臭美的天性都是被工作压迫才装出来的。
母亲刘瑞华本就是传统得不能再传统的妇女,不但不会姐姐的“装”,更不会沈碧泉的“媚”。更多的是“隐忍”。
如昂觉得生活太残酷,身边的女人一个个都不像时下的女人,自己的灵感不知从哪里可以来。
明眼的奶奶看出了如昂的焦虑,祖孙俩长谈了一次。缓缓地奶奶说起来自己年轻时候的趣事。
年轻的时候,她想扮靓,可条件不允许。
时不时看到旧上海画报上的女明星脸上都有一层淡淡的嫣红,她就偷了家里染鸡蛋用的红色素往脸上抹。可能没有掌握要领,出来的效果竟然是:被人嘲笑像猴屁股。
虽然话语有些伤人,但她却开心地觉得那是人家羡慕自己。
没条件烫头发就用烧红的铁钳子卷自己的长发,差点烧光自己的头发闯大祸。大人们还把自己打了一顿以示教训,不能随意玩火烧身。
看着那一头被烧得焦黄的头发和身上隐隐发疼的手臂,年少的她却觉得自己好歹试过了不后悔。没关系,头发可以重新长出来的。
一年穿不上新衣服也难不倒她。偷偷摸摸将家里的窗帘布裁了一大截,拿到裁缝店愣是让师傅给自己做一身连衣裙。不想裁缝店的老师傅认识家里的长辈,直接拿着窗帘布杀到了家门口。家长知道后连连给老师傅赔不是。
原以为,又会被火辣辣地教训一顿。不想,什么都没有发生,父母只是合力将窗帘挂回了原处。
不过,那一年她果真穿上了新的一件连衣裙。可那不是用家里的窗帘布制作的。
只是很多年以后才知道,那是奶奶的父母用了一家人一个月的口粮做到的。但为了满足小姑娘的爱美之心,他们选择了这样做。
到了刘瑞华那个年代,梳两条辫子是比较入时的发型。扎辫子的头绳是承载时尚的亮点。
当初奶奶第一眼见到刘瑞华的时候,她有些害羞,扎着红色的头绳,真的是简单的红头绳。穿着宽松的军绿服装,她跟在蔡松年身后,看起来礼貌又乖巧。
“这应该就是你们说的眼缘。”奶奶回忆着:“你的妈妈就是跟你姐姐一样的人,勇敢,坚强,女儿心深藏内里不外露。”
“如果她知道跟着松年未来的路会这么艰辛,当初她还会坚定跟在松年后面吗?”奶奶曾经问过刘瑞华。
可刘瑞华的回答居然是:“生活没有如果。一旦做了选择就只有走下去或者放弃两条路。既然不想放弃,那就走下去。”
“我却跟她们俩都不同,喜欢就勇敢追求,大胆外露。时间沉淀了我。”奶奶的手苍老无力,却很温暖。
蔡如昂听后有了自己的想法,各人各爱。各人本不同,不要为了迎合而失了本心。想通这一点,如昂隐隐感觉到了自己的灵感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向自己,拦也拦不住。
杰勋看到如昂为了编写程序,居然连着几天没有去陪女朋友,这不像如昂的样子。
沈碧泉主动找上门,陪在如昂身边。杰勋觉得这二人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可身为局外人又不想点破。看看这俩人的样子,杰勋心痒痒,想着自己也要尽快脱单。
村田源回了一趟老家后,回来告诉程觉自己年纪大了想退休。准备出售自己手里15%的股份。
程觉想自己购进,可手里的现钱不够,找银行借钱,手续多还不一定可以顺利办理。抵押化工家属院的房子,可面积太小,虽然此处地段金贵,可总价偏低即便抵押了还是不够。思考再三,不得不向父亲程绍华开口。
原本程觉提前准备的一大推理由最后都没有用上。他一开口,程绍华就爽快地答应了。不过附加了几个条件。程觉看了看,目前看来这不是难以完成的。没有异议,直接在程绍华出具的附加条件协议书上签了字。
张佳颖和朱倩倩午餐闲暇问过程觉,哪来这笔现金?全款到位,实力不可谓不强劲。不想程觉甩出一句:“卖身契换来的。”
这二位办公室之花平素也算开朗的,一听这话,不免打趣:“程总,身娇肉贵,看不出行情这么好,直接秒杀小鲜肉,不会是哪位跳舞大妈的恩赏吧?”
程觉笑笑,不再回答。其实他从未跟办公室的同事提起自己是程绍华的儿子。即便那人是跟自己对味的老谢。
清水源内部大家都传开了,程总现在是绝对的老板,程总的压力绝对大。虽然开玩笑的每个员工都有股份,可谁也没有程觉的股份重,压力大。而这一切蔡如晓无从知晓。
虽然结婚了,可蔡如晓每天住的还是轻工家属院。程觉还是住在离清水源近的化工家属院。只不过两人的钥匙环里各自多了一串另外一个房子的钥匙。
“交换钥匙等于房产证上加名字。”这在以前可是沈碧泉一直唠叨的。她认为男女关系进展到哪一个阶段,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实证。再多的花言巧语和肢体动作都不如那个小小的冰冷的钥匙来得实在。
以前如晓曾反对:“钥匙只是使用权而已,可不是所有权。”
“女人,房子是身外物,你以为能带走?人生短短几十年,也就是使用权罢了。”不想沈碧泉早已看得通透。
“身外物?”
“难道你以为扫墓上坟给你烧一座别墅,你就真的住别墅了吗?”
“所以呢?”
“所以就是男人认可了你,才会将家里的钥匙给你!要把握真实的当下的人生,明白吗?”
如此反复,如晓后来渐渐接受了这个说法。觉得这是互相走进对方世界的真实佐证,从此不再怀疑。
母亲刘瑞华倒是希望程觉住到轻工家属院这边来,家里人多也热闹。多做一个人的饭,无非就是多添加一双筷子而已。而且怀着孩子的女儿还一直坚持着上班跑业务,在自己跟前住着,就是变相天天看管着了。
可程觉目前的工作都恨不得住进办公室了,自然不愿多花时间耗在路上。要是办公室还有多余的空间,他就搭起一张床,带上被褥直接入睡。愣是老谢不同意他这般拼命才阻止了他的疯狂想法。
对此,刘瑞华隐隐有些担心,这刚结婚,年轻的小夫妻就分开住总归不是好事。
沈碧泉倒是天天来报到,成了家里的固定成员。即便蔡如昂晚回家,她一个人下班了也会回到这里。这一点,奶奶特别喜欢。虽然经常要“装聋子”。
如晓可远没有刘瑞华想的多。
目前而言,对于结婚的认识无非是肚子里有一个孩子每天都在成长。从原来的一点点,到现在的再大一点点。
“孩子的爸爸是程觉。”这一句话是被刘瑞华和奶奶反复提及的。
结婚证摆放在那堆证书里。无论是尺寸还是外包装都不是最显眼的,但这本证书却是刘瑞华最看重的。仿佛这是对于某种诺言的一种承兑。
也许做家长的,对于子女的婚嫁都有一种“找到接盘手”的情节吧。即便是乖顺懂事的女儿,刘瑞华再不舍也必须走出这一步。
有时,程觉会接蔡如晓到化工家属院居住。每到这时候,如晓就会被程觉的甜言蜜语哄骗着行房,事后两人又小心翼翼地抚摸如晓的肚子,说一些安慰的话。好像做这件事对不起孩子似的。
如晓每次都说:“假惺惺的爸爸。”
程觉也不示弱,每回都顶:“妈妈其实很享受,她才假惺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