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如晓继续混乱的思路,想了很多。如果离婚,自己的接受程度,还有两家人的反应。可是不离婚,那“张雅馨”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对这婚姻这么不坚定?
如晓回忆起上一次程觉跟自己说的程家的一些事。张佩初带着张雅馨来到程家,虽然张雅馨喊程绍华“爸爸”,可是张雅馨却一直没有改名跟“程”姓。那就是张雅馨并未入了程家的户口,或者张佩初并未有打算改女儿的姓名。
程觉上一次明明就说张雅馨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程乐萱不合,明明就说她们母女爱装无辜。可今日张雅馨的话语,明明程觉跟她就是亲近如恋人的关系。
真是一头雾水,如晓想得头发昏,蹲在床前。不想看到床底下的相册,如晓忽地站起身,混乱的想法忽然理通了一样,自言自语道:“原来张雅馨是那张照片中的女孩。”看来,他俩的关系果然是不一般的。心从这时候起就挂上了别扭的锁,要打开还要找到钥匙,可钥匙在哪里?如晓不知道。
想太多也是空想,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只是从那以后,蔡如晓没有再进化工家属院,因为她不知道打开门后会看到什么。眼前的日子却还要继续。
在这两个月里,巨富泵业竞标还是照常进行着。只是那只躲避极好的“内鬼”并未再有任何动静。或者说内鬼只是收起了爪子,伺机而动。可这个“机”其实也是李萧然等着布的一个局。
如晓又开启了单打独斗地跑业务的工作模式。工作果然是付出就有回报的,她又成功划去一家在“潜在客户名单”上呆了很久的造纸厂。李萧然悄悄给如晓涨了5%的底薪。这一点在如晓拿到工资条的那一刻就知道了。但她并未多说什么。
现在,欠李萧然的车款只剩一半了。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一笔金额。但李萧然这个债主从未催促,好像笃定蔡如晓一定会按时归还的一样。
如晓确实这么做了。每月发工资就给李萧然还一部分。同时留一句话:“不给利息,这是你主动负债的。”
刘瑞华对此发表感慨:“晓晓,你的爸爸一生骨气足,信用一直在,是硬气的人。家风如此,你定当如此。”
从那天跟张雅馨见面回来后,如晓停止了记录程觉离开日期的这一动作。程觉并未给她任何信息,哪怕那只是是一条简短的留言。
“不属于自己的求不来。”感情最是无奈,也最是卑微,如晓的心已经凉了。
时光飞逝,临近毕业季。
蔡如昂毕业论文拿到了A,就等几天后拿毕业证。张媛考取了隔壁城市C市卫校的临床护理专业,培养模式是3年大专制。据说在S市只招录5人,报名就有50人之多。可谓“十里挑一”。
蔡松菊安排着请娘家一家人到张家老宅吃饭。这是大事情,长辈们感叹:“媛媛总算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考上大学可喜可贺。”
刘瑞华在瑞华百货门口挂出“主有喜事,休一日。”如昂背着奶奶坐到蔡如晓的车子里,一路开到了小姑父张立栋家。
“毕业以后,到小姑父单位工作,以后就是他给你开工资了吧?”如昂问张媛。
“哥,你不知道还有护士长吗?主任是部门领导,不是我的直接领导。”张媛对着如昂,翻个白眼,一脸的鄙视。
如昂低下头,果然隔行如隔山。对于父女皆是医疗行业的这一家子,以后问问题要提前做功课了,不然收到的都是白眼。
“哈哈,大老板,小老板,都是老板。”奶奶倒是看得通透。
“外婆,你厉害!”
“奶奶最厉害!”沈碧泉附和着。
张家老宅在西南郊,靠近S湖的东北。早年这里是乡镇上的一个小村,以盛产梅子闻名,故起村名为:梅塘。S市还没有这么发达之前,梅塘的梅子可是S市农产品出口的一块金字招牌。
如果别人家的农产品还需要挑起挑担沿街叫卖,那梅塘的梅子绝对是不愁销路的紧俏商品。那时候要不是上头有人,一般人可吃不到梅塘的梅子。为何?全都被外商预定了,那每一粒梅子都是出口的。就连果农自己也舍不得吃掉,全都出口换外汇了。
蔡松菊就是在梅塘极为风光的时候,嫁入张家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海外经济衰落的时候,梅塘这么倚靠外向型出口的发展模式,自然受到了打击。果农们只得砍掉大部分的梅树,种上别的花木和果木。为了生存,即便对梅树有感情,也不得不做出一些改变。
时间在指缝中溜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些年。S市经济高速发展,S湖成为市里重点打造的景区。
商人的嗅觉灵明,做湖的文章自然受益多多。不仅可以扬名,还能得到实实在在的政策支持。赚得碰满钵满也是不在话下。
环湖开发的项目不停地拓展,树木环绕的梅塘村未来五年内的建设规划定位是S市休闲度假区的中心地。除了梅园保留,其余老房子都要拆除重建。张家这所老房子也不能例外,面临着拆迁。
可是拆迁带来的财产分配问题却让蔡松菊头大。此事说来话长。
张立栋有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哥哥,家中父母健在。大哥和大姐家的孩子都早已成年。张立栋是张家最小的儿子。
大哥张立柱中专毕业后在S市日化厂工作,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城里人”谈萍,并娶她为妻。这在当时的梅塘村,可是一件值得骄傲和宣扬的事情。谈萍的父母动用自己的关系,将张立柱的工作由厂里的技术员调整到办公室,做了厂长秘书。
谈萍的父母要求张立柱住到谈家,理由是他们舍不得独养的女儿搬走。就这样,张立柱就从梅塘的张家老宅搬了出去,户口也跟着迁到了谈家。一年后,儿子张谈祺出生。孩子的户口也在谈家落着。
自此以后,张家父母只是偶尔过去看看孙子,平素顶多就是电话往来。因为张家父母是农民,而谈家父母是S市城里的处级领导干部。要说没有门第之差,那绝对是美化后对外的说法。
张家二老与孙子张谈祺最亲近的一次是孙子大三时带着女朋友杨小米回了一趟张家老宅,居然在老宅里住了两天。为了这两天,二老提前忙活了几个个月,特别请装修队将家里重修装修了一遍。尤其为张谈祺预留的房间,更是布置了高档的家具,床上用品等。
虽然这个房间软装的钱是张立栋和谈萍出的,但儿子和媳妇只是出了钱买了东西而已。余下的布置之类的活全是二老要做的。蔡松菊自然是要被拖来帮忙的,还是干活的主力。
这个房间完全整理好后,张媛忍不住比较:“哥哥的房间比我的房间好多了。”蔡松菊戳戳女儿的脑袋,告诉她这就好比婚房,马虎不得。
年轻的小情侣走后,二老又折腾着搞卫生。晒被褥,清洗床单等等。要不是蔡松菊上班,估计又要被拖过来干活。
不想张谈祺毕业后,杨小米出国了。曾是爱入骨髓的小情侣这就分道扬镳了。蔡松菊以为的“婚房”成了人家来梅塘二日游的旅馆。
张立霞小张立柱一岁。大哥张立柱搬出去的那一年,她嫁给了大哥的同事,同是办公室上班的黄育民。张立柱是媒人。
结婚后当月就将户口从梅塘村的张家老宅迁了出去。黄育民的家在S市里,虽然只是工人家庭,可那个年代,黄育民也是“城里人”。
几年后,黄育民和张立霞的女儿黄君倩出生。户口自然是落在S市黄家的住址。
张立栋是小儿子,大哥大姐相继成家搬出去后,他成了家中父母跟前唯一的孩子。后来上了S市医专,毕业后工作也就在家附近的乡村医院。后经人介绍认识了蔡松菊,结婚生子也并未搬出去。
张媛10岁的时候,张立栋被家附近一家新开的民营医院高薪挖走,做了科室主任。后来张立栋与同事一起在西郊买了一套商品房,但没有入住,装修后直接出租。
蔡松菊和女儿张媛的户口就一直在张家老宅里。虽然,张立栋已经在S市买房,蔡松菊愣是没有动过搬离老宅的念头,因为张家二老自张媛出生后就一直帮她带着。如果搬出去,二老感情估计难以接受。所以一家人一直守在此。
度假区规划公示前一年,张立柱和张立霞早已闻着风声嗅到了某些信号。于是,动用了尽可能多的关系,想方设法将户口迁回到老房子里。就连已成年将要成家的张谈祺和黄君倩也一并迁回了张家老宅。
“松菊,你也知道我们的难处,化工厂效益不好,我们的工龄早被买断了。”张立霞觉得姑嫂完全可以敞开来说,不用遮遮掩掩。
“那不正好,以后帮着君倩带孩子嘛。”
“可S市现在消费高,房价也高,哪样不花钱?”张立霞又找了话头。
“唉,那就要动这里的主意吗?”蔡松菊是直来直往的人。
“松菊,都是一家人,你要体谅体谅我们。”硬的不行来点软的,张立霞觉得可能有用。
好好地吃着一顿饭,最后成了暗自较劲的脑力活。蔡松菊也不想这样,可事实哪有全如预料的样子走着的。
大哥和大嫂早已离开原来的日化厂。大哥到了S市东城区街道下属的一家工厂做了厂领导。张立栋曾说,大哥那家单位效益还不错,只是大哥做到了副厂长,他的官运估计也就到头了。而大嫂是S市某所大学的后勤员,平素虽然有些油水,但大花头也没有。
张谈祺毕业后直接进了S市银行,也算端着一份“不错的饭碗”。早前,刘瑞华为蔡如晓找对象的事操心的时候,蔡松菊和张立栋还动过心思,想把张谈祺介绍给如晓的。
大姐张立霞和姐夫黄育民真是十年前就被买断工龄,这是实事。当时一大家子人还坐在一起商量,这是否可行。谁都担心以后的路不好走。
可后来他们夫妇跟人合伙开了一家日化用品批发店,在S市日化厂附近,生意兴隆。要说怎么不好,最多就是受到了近年来网购的冲击,但不该有太大的影响。因为他们是走渠道销售的。
黄君倩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直接跟着父母做了几年的生意,这两年专门开网店,据说养活自己是绰绰有余的。前段时间还开着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回来看张家二老。并且她特别强调,这是靠自己挣的,并非父母资助的车款。当时围观的一家人对君倩不停竖大拇指。
蔡松菊缓了缓,回头再想想自己,张立栋是做了医院的科室主任,可自己现在却是家庭妇女,没有任何收入。女儿要到外地C市才上大学,家中二老是农民,每月只有很少的一点农民征地补贴。这一大家子的开销,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想到这些,蔡松菊有些不悦。饭后,众人从饭桌前散去。刘瑞华和她一起收拾着餐桌。如晓从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