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我睁开眼,月色下,巍峨的山脉隐藏在一片迷蒙中,强烈的光打来,我眼睛有些不适应,缓过来,看见一个姑娘站在对面,气质干练,一袭黑衣,身材凹凸有致,手中拎着黑色皮包。
“你醒了?”
“你是?”
“公输家最后一任族长,公输莫愁。”
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在桃花般的鹅蛋脸上掀起柔黑的海浪。
“啊?”
她将手电打向山体,岩壁一片惨白嶙峋,最下方,有个小洞。
“我找到了公输家失传的试炼场,也许能找到公输家复兴的秘密,我的机关术加你的武术,能闯过去。”
公输莫愁拿出两个便携日光灯,递给我一个,挂在腰间,然后领着我从小洞爬了进去。
进去后,发现只是个空旷的钟乳石山洞,突然,洞顶掉下来一只龟,暗淡的棕木双眼发出蓝光,双臂张开,向公输莫愁发射暗器!
“小心!”我瞬间扑到公输莫愁身前,真气鼓动下,一个无形的气场由我身体为中心散发开,暗器打到气罩外,失去劲道哐当几声掉在地上,是银针。
“这是什么?我怎么这么厉害!”
“试炼场的试炼傀儡。”公输莫愁扔在地上一个球,四周裂开,从里面伸出四肢,球的前段伸出一个脑袋,球体成了身体,俨然变成一只蜘蛛,以极快速度爬到了傀儡眼睛上。
“效率。”公输莫愁在身后说,傀儡由于看不清而四处摇晃,我将真气罩收缩成真气球,并轰向傀儡的头部,蜘蛛跳开,真气球将傀儡的头炸开,傀儡扑通一声倒地。
蜘蛛变回球,公输莫愁将球捡起。
“怎么回事?”我问。
“你是个武林高手。”她说。
“这蜘蛛?你不需要控制装置吗。”
公输莫愁抬起双手,说:“我手上有透明的薄膜手套,可以通过手势操纵。”
“好厉害!”
“我从事物理学开发研究,将传统机关术与现代科技连接,你看那个傀儡的样子。”
我看过去,傀儡整体呈青色,尾巴是条蛇,背部很厚半圆形,发射暗器的两只手掌肉厚爪尖。
“龟。”
“是玄武。”公输莫愁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盾牌,盾牌四周散发出蓝色光芒形成一面大盾,她走近玄武,尾部的蛇突然咬向她,被蓝光盾的光芒挡住,我连忙轰出真气球,将蛇身打烂。
公输莫愁拿出钳子,将玄武眼珠像拧螺丝一般逆时针拧下,来到洞穴尽头的石门前,门上有两个圆形小洞,按进眼珠,石门轰隆一声打开,说:“玄武主北方,所以这个石门在南方”。
我们进去,跟着灯光大概检查一下,这里依然是个空旷洞穴,中间有个石台,石台上是个凹槽。
公输莫愁看着凹槽若有所思,说:“要按下去”。
我怕有暗器,说:“靠近点”,然后将真气罩包围我们,按下。
凹槽的石板缓缓陷下,‘轰’一声,东面石门被打开。
“四神兽来讲,东方主青龙。”公输莫愁说完,我们走进去,石门自动关闭,这个洞穴角落多了个水池,石壁上有泉眼朝水池里流水。
“山泉,能当饮用水的。”
“试炼场还蛮讲究,嗯?”我走过去,出水口旁有个拉环。
“这个?”我看向她。
“我不会武功,但机关术还行,拉!”
“你靠近点。”我撑起真气罩拉起拉环,密室角落有个地道打开,我透过真气中轻微的波动,看见一只青色的龙冲了出来,双眼睁开,青色的眼白中有繁杂花纹,眼珠呈黑色,跟活物一样冷静地盯着我们。
突然,整个龙体如蛟蛇一般,贴着地面滑行到我的真气罩外,龙身硕大直立,头颅如同神灵俯视凡人。
我额头有冷汗落下,这龙的气势不弱,但我的真气罩却越发圆润,青龙双爪抓在真气罩上,真气罩瞬间布满裂痕,借力使身体转向,尾巴向身后的公输莫愁扫去。
“小心!”我说着,龙尾已经扫到公输莫愁身前,她拿着蓝光盾防御,‘砰’地一声,蓝光盾光芒散去,她跌倒在地,我将真气球轰向青龙,迅速退到她身前,并撑起真气罩,青龙用一只龙爪抵挡真气球,龙爪被轰碎。
‘嗷!’青龙愤怒了,提起另一只龙爪,轰在真气罩上,并没有轰开,青龙不服,用龙爪不断轰击真气罩。
“你怎么样?”
“我没事。”
金属落地的声音,蜘蛛以迅疾的速度爬上青龙眼睛。
青龙看不见,甩了几下甩不掉,将蜘蛛拽下捏了捏,没捏碎,我聚起真气球轰向青龙的头部。
‘砰!’一声炸裂的巨响,我等着青龙的头如同玄武般炸开,却发现真气球的余威没有立即散开,而是漂浮在青龙头部周围,并且慢慢缩小,直到完全消失,青龙的头部散发着幽幽黑色光芒,光芒缩小,只剩青龙眼睛发光,最后光芒消失。
“小心应对!”
我听公输莫愁的话,撑起真气罩,龙嘴张开,竟然成型一个真气球,接着喷向我,与我的真气罩撞在一处,‘轰’地一声,一股猛烈的气流在洞穴肆虐,我倒退几步,肚子里一阵翻滚,强烈的作呕感袭来,龙嘴的能量球比龙爪强不少。
四只黑色炸弹无人机飞起,青龙警惕地盯着它们。
一只炸弹无人机离队飞到青龙跟前,青龙的爪子甩开那只蜘蛛,一把抓住它,剧烈的光从龙爪中亮起,随着一声爆炸,烟雾升腾,龙爪被炸成零件散落在地,青龙的两只爪子都被毁掉。
“嗷!”清亮的吼声响彻洞穴,青龙的愤怒也到达了极致,张开龙嘴,对准了再次撑起真气罩的我,可怕的能量球正在酝酿,最后却什么都没有,青龙毕竟只是傀儡,这才发现能量用尽,滑行过来,用龙嘴直接咬上真气罩。
真气罩被咬得咔咔作响,我看向公输莫愁,她右手五个手指迅疾的姿势输入着指令,那些炸弹无人机继续活动,青龙知道它们的危险,敏捷地向后退去,公输莫愁控制它们追击。
青龙退到地道处,将整个身体缩回地道中,只留有龙头伸着,正好将地道口封死,对着炸弹无人机群怒吼。
“它怕了。”我已经感受到胜利的曙光。
“傀儡是没有生理情绪的,怒吼只是一种设定好的震慑行为,它已经有些年代了,以为这些会飞的东西是什么生物呢,它眼珠材质是‘黑洞石’,能吸收能量,用近炸引信技术制作的炸弹无人机,对它产生不了作用。”
“那可以贴住龙头爆炸,它吸收能量前,龙头都被炸毁了。”
“贴不住,黑洞石作用到整个龙头,龙头表面有无形的膜,阻挡炸弹无人机绝对接近,与龙头周围无形的场,一同吸收能量,但黑洞石吸收有上限。”公输莫愁话说完,炸弹无人机群飞到青龙头部爆炸,就像璀璨的烟火在洞穴中绽放,剧烈的炸响使我耳朵发生了短暂性耳鸣,下一幕有些诡异,璀璨烟火似乎凝固住了,青龙头部被红黄色能量体覆盖,能量体慢慢缩小,直到完全消失,青龙的头部再次发出黑色光芒,缩小到只剩眼睛发光,光芒消失。
“糟糕!”我迅速撑起真气罩,公输莫愁将蓝光盾开启,吸附在真气罩内测,将盾罩合一,说:“这傀儡不简单,将真气罩发挥到极致!”
龙嘴张开,凝聚出红黄色能量光球。
我将真气尽数压缩进真气罩中,体内真气很快见底,光球轰了过来,我闭上眼睛,球体撞击在盾罩表面,黑暗的视线中闪耀出强烈的光,勉强挨过这恐怖攻击后,我即刻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真气的过度使用使我的身体出现短暂的麻木。
公输莫愁冲过来,拿起蓝光盾激发,青龙冲出地道,用龙尾袭击我失败,扫到蓝光盾上,蓝光被打散,蓝光盾发出“咻!”的声音,应该是能量用尽了,她一个趔趄倒在我身边。
青龙的尾巴在地上拍打着灰尘,张开龙嘴,又在酝酿能量光球。
这次并未酝酿成功,又五只炸弹无人机从公输莫愁包里飞了起来。
青龙迅速后退,再次将身体缩进地道。
公输莫愁坐起,控制炸弹无人机群接近青龙。
我说:“我的真气缓不过来”。
“我有炸弹无人机呢,我不可能计算失误啊。”公输莫愁很是疑惑。
青龙对着炸弹无人机群怒吼。
“之前没能量了它发现不了?”
“这是给试炼者喘息的时间。”
“感觉你真不容易。”
“我是公输家唯一的继承人,有了!”
公输莫愁手指变换姿势,炸弹无人机群继续行动,其中一只飞到青龙头部不远处,龙头欣然接近,炸弹无人机慢慢飞远,龙头与地道间延伸出较长的脊椎段躯体,炸弹无人机爆炸,能量却未散开,还与之前一样,她立即操纵剩下的炸弹无人机飞到青龙的脊椎处,再次爆炸,由于青龙在吸收能量所以看不见周围,这四只炸弹无人机成功地炸裂在青龙脊椎处,剧烈的烟火爆炸产生的浓雾里,一只庞然大物倒下。
烟雾完全散去,青龙被截成两半,下半身脊椎在地道外的部分,像探出头的巨大蚯蚓,不断蠕动,上半身,断裂处闪烁着绚烂的光,随着不断轰鸣,龙眼也发出光,最后一声巨响,上半身断裂处冒出浓烟,下半身也停止蠕动。
我们来到青龙处,龙头被炸破几个口,从龙头截断的切口处朝内看,零件被炸得七零八落,从下半身看,有一条环形管道被截断。
“机关术能达到这样的程度?”
“公输家在三国时期,就帮诸葛亮制作木流牛马了。”公输莫愁很是自信。
“这个管道是什么?”
“转化能量用的,青龙失去下半身,能量转化失败,所以上半身会爆炸,但黑洞石没坏。”
“哦?”我蹲到青龙头部,看向龙眼,眼白的花纹已经炸烂,随便一扣,黑洞石就掉落。
“这是失传的变异黑洞石,难怪我计算失误。”公输莫愁将黑洞石带向石门,分别按进石门上的两个小洞,它们同时发出黑色光芒,我突然感觉体内刚刚恢复一点的真气在缓缓流逝,轰隆一声,石门打开,黑洞石掉落下来,被公输莫愁捡起。
我们出去,发现凹槽还在,走近发现,陷下去的石板恢复了原状。
“又要按,你的攻击手段还有多少?”
“就剩三只炸弹无人机了,多说无益,你先恢复一下真气吧。”
我开始打坐,半小时后,我按下石板,西方的石门开启了。
“西方对应的神兽是白虎,这个还能用。”公输莫愁拿出蜘蛛球,我们走进白虎洞,石门自动关闭,一根粗大的圆形管道连接着洞顶与地面,管道旁是个铁柱子,我真气罩撑起,转动铁柱,齿轮的摩擦声铿锵有力,洞顶传来一声吼叫,管道向下收缩,就像伸缩棒一样,顶部洞口露出,伸进一颗硕大的虎头“吼!”
白虎从洞口跳下‘砰!’一声落在地上,整个洞穴都微微震动,两只虎眼堪比铜铃,琥珀色眼珠虎视眈眈,筋骨浑然一体,肌肉微微颤动,不论是压抑空间的气场还是质感,都不像傀儡。
“炸弹无人机呢,炸它个体无完……”话音未落,一只巨大的虎爪已经攻了过来,虎爪一攻在真气罩表面,表面立刻出现几道裂痕,我手臂都颤抖了,迅速将真气罩补全,白虎一声巨吼,虎臂青筋暴涨,我正在感叹傀儡的制作水平接近活物时,这一爪将我的真气罩直接拍碎,我真气失调,整个人倒下,即将要葬身虎掌时,蜘蛛爬到了虎眼部位。
“这货是奇兵啊!”我欢呼的同时,真气覆盖双腿向后跃去。
“吼!”白虎大怒,虎头甩了几下甩不掉,竟一爪朝虎头拍去,蜘蛛及时爬上白虎后脑勺,那一爪结结实实拍在自己的脸颊上。
“吼!”“轰!”白虎的吼声与炸裂同时响起,红黄色光芒瞬间覆盖了一切。
烟雾散尽,只见白虎趴在地上,后背赫然被炸出几个大洞。
“这就解决了?”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问:“为什么不炸头部?”
“它的琥珀色眼珠,万一是黑洞石染色的呢。”
我走向白虎的尸体。
“黎学,小心。”
“嗯?”我听到公输莫愁的话,仔细观察白虎,发现其动都未动,“怎么了?”我看向她,发现她神色急剧变化,我连忙转身,白虎已经扑了过来,依旧是青筋暴涨的一爪,我匆忙间撑起的真气罩,被白虎一爪抓散,仅起到一个缓冲作用,虎爪拍在我胸口,将我整个人拍飞了出去。
我撞在墙上,瘫倒在地身体剧痛,白虎扑上来,我一时无法动弹,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蜘蛛再次爬到了白虎眼睛上,然而蜘蛛也发出“咻!”地一声能量用尽,虎头用力一甩,蜘蛛被甩飞,虎爪拍上来时,真气罩总算及时撑起,表面被这一爪拍出涟漪,我觉察到了不对,它攻击变弱了。
这时候,一个东西扔在白虎头上,白虎迅速转身,我拽住它后腿,它通过前臂的力量扬起后腿,我趁机将真气球轰进它背部的破洞中,打到什么关键零件,白虎在地上抽搐挣扎,我看向打在它头上的东西,失去能量的蓝光盾,被白虎掀起的灰尘覆盖,很快动静停止。
我看向胸口,五道渗人血迹,如果白虎力道没有变弱,青筋暴涨的一爪胸骨都能拍断。
“疼吗?”公输莫愁看着我的胸口。
“还好。”
“我的武器用光了。”
“放心,我们能出去的。”
将白虎眼珠按进石门两个小洞,石门打开,我们出去,身后轰隆一声石门关闭,原来的凹槽还在,旁边,站着一只火红大鸟。
公输莫愁说:“这里正好在玄武南方,这就是朱雀。”
我一看,通往其它洞穴的石门全部关闭。
朱雀比青龙大两倍左右,翅膀与成人的身高一样长,比人的腰围宽多了。
“这……”我喉咙有些涩,朱雀的体型让我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别靠太近,太近就醒了。”公输莫愁说。
我观察了一下,它的确是静止状态,问:“怎么办?”
“让我思考一下。”
公输莫愁开始思考,我也开始思考,我是谁,从哪来?
朱雀洞陷入寂静,正如我们来之前的许多年,朱雀巨型的身躯,似乎在默默凝视着我们。
恍惚中,我进入了冥想,这是武学修为的至高境界,我感觉头脑发胀发麻,似乎有许多小虫子在来回噬咬,我的眼前出现了画面。
医院的病房,站着两名医生,其中一名对着一台仪器操作着,另一名医生看着单子,仪器屏幕上有许多凌乱的绿色线条,只有一条是有规律的,但很快,所有线条全部有规律了。
“德国最新的电疗仪器,能让他清醒吗。”看单子的医生问。
“他被打成植物人一年了,哪有这么容易,电疗机的作用是刺激大脑皮层,使陷入无意识的他开始做梦,然后醒来,刚刚脑电图的规律有了变化,我加大了仪器功率。”操作仪器的医生回答。
“不会有影响吗?”
“多了些电磁场与辐射,但在标准范围内。”
植物人?做梦?头脑发胀发麻的感觉被一股眩晕充斥,有大量的信息正在涌来。
“快醒醒!”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浩浩荡荡,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焦急饱含情绪。
“你看屏幕!”看单子的医生注意到脑电图全部有了规律,操作仪器的医生也注意到了,然后他们同时看向我,但我瞬间陷入了黑暗。
黑暗像一部电梯,在极速下坠,突然,黑暗变成了石灰岩,我从石灰岩中落到地上,看见火红大鸟朱雀,正挪动着笨重的身体一步步走来,公输莫愁瘫坐在我身前。
我有一种冲动,我要救她,这是一种本能,她至关重要。
我跃出,真气罩撑起,大鸟的翅膀扇来,撞在真气罩上,真气罩直接破碎,但我真气涌动间,碎裂的真气罩扭曲成一股束缚的力量将其翅膀束缚,另一个翅膀拍来,我转身,真气罩再次被拍碎,我将公输莫愁抱离原地。
“差点走火入魔了。”我像自言自语。
“学武有这么危险?”
“想要追求至高境界,就要有觉悟。”
公输莫愁问:“走火入魔是什么感觉?”
“我完全不记得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感觉很压抑,有意识后发现自己在下坠,醒来发现晋级了。”
“晋级后有什么感想?”
“对于重要的人,要保护,对于敌人,就毫不留情!”说完我轰出真气球,撞在朱雀的翅膀上,朱雀停下,沙尘呼啸。
我左手抱着公输莫愁,右手向前张开,狂放真气盘旋舞动,犹如飓风之轮。
“风轮怖!”我说,这一刻,我成了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朱雀怎么突然醒了?”我问。
“我看你神色痛苦,就想喊醒你,但你无动于衷,然后你晋级了,我感到很强烈的真气波动,把朱雀惊醒了。”
“呜~!”朱雀扬起头,嘹亮嘶鸣如若穿云破雾,我放下公输莫愁,上前用风轮怖攻击,风轮怖是一圈真气镰刀组成,刀口在外刀柄在内,快速旋转时成一圆形整体。朱雀用翅膀抵挡,翅膀边缘被擦碎一块,巨大的震动使我倒退,朱雀两双巨型翅膀张开,呈飞翔姿态,接着迅速合拢,合拢时扇出的风力极大,我退到公输莫愁身前,她被风刮倒,我真气罩撑开。
朱雀以极快速度张开双翅,大风刮来,被真气罩挡住,朱雀的翅膀再次并起,反复张合双翅,产生巨大的风压冲击在真气罩上,掀起大量烟尘,风压渐渐有着向风暴转移的趋势。
虽然有真气罩防御,我们依然不断后退,渐渐退到底,贴住了洞壁,整个洞穴似乎被掀翻了,尘土遮天蔽日。
就在我双手都开始发麻时,攻击停止下来。
“你真气够用吗?”
“晋级后,真气量大幅提升,它怎么了?”我看着怀抱双翅,不再动弹的朱雀问。
“冷却零件。”
我对公输莫愁说:“跟在我后边”,撑起真气罩接近朱雀,朱雀果断扇动翅膀,剧烈的风暴再次袭来,我将真气罩发挥到极致,迎着狂暴的风眼艰难抵御,四周连灰尘都无法容身,我的身体开始颤抖,脚步有些踉跄,我们像滔天巨浪中的一艘帆船,看起来随时会被打翻,又似坚如磐石。
我真气用掉一半时,朱雀的扇动停止下来。
烟雾散尽,我看见朱雀在抽搐。
“强行运作,超负荷了,效率!”我听公输莫愁的话,冲上前,将剩余的真气激发,风轮怖在我右手急速旋转,我跃起,对着朱雀的头部砸去,朱雀的头抬起,勉强使用双翅想挡,然而速度极其缓慢,我成功将风轮怖砸进朱雀的头部,头部极为坚硬,风轮怖缓缓向内磨动,到极限时撤功跳开,风轮怖爆炸,零件崩碎间,朱雀应声而倒。
朱雀的眼珠拧下,在凹槽上多了两个小洞,按上眼珠。
‘轰隆!’又是石门开启的声音,是北面玄武洞,我们从洞穴走出来,山中漆黑一片。
“宝藏呢?”
“已经拿到了。”公输莫愁指了指包。
“什么时候?”
“你忘了,那两颗变异黑洞石啊。”
“那个就是宝藏?”
“你以为呢。”
“很好!”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青年从山石后走出,身材瘦高、眼神冷漠。
“打!”公输莫愁说,我轰出真气球,青年抬起一只手,对着真气球张开,真气球轰到他手心处停下,悬浮着,青年扬起手,说:“这是什么垃圾?”将真气球甩了回来。
我真气覆盖右拳,‘砰’地一声将真气球打散。
“不错”青年淡然评价。
“再来!”我将两个真气球交叉着翻转轰去,青年抬手一掌,隔空将真气球轰散,轰鸣之音在山谷回响,振聋发聩。
青年大笑,说:“投降吧,你们没希望的”。
我问:“你是谁?”
“我叫殷迈。”
“什么目的?”
“抢夺公输家宝藏。”
“做梦。”
“是不是做梦,试试就知道了。”
我撑起真气罩,殷迈隔空打出一掌,‘轰!’真气罩被一股无形巨力轰上,形状由圆形压迫成平面,直至力量消散真气罩才又鼓了出去。
“可以啊。”殷迈盯着我,说:“你不是我的对手,但我可以让你没有痛苦的死去。”
“抱歉。”我将双手一摊。
“那就去死吧!”殷迈的右手笔直朝上,成掌形,然后向下挥去,真气罩顶部出现巨大的压力,似有千斤重担,殷迈身体站得笔直,右手与身体垂直,保持姿势不动,我没想过真气能这么玩儿,真气罩咔咔作响,我真气在对付朱雀时用得差不多了,支撑不住,真气罩被拍碎,我被压进地面,尘土飞扬,骨骼碎裂。
“好强。”我心想。
殷迈仰天大笑。
公输莫愁走向前,说:“放了他!我跟你走!否则你得到变异黑洞石,你也不会用。”
我说:“不!”但瞬间不省人事。
月光下,我飞起来了,前方一片迷蒙,有两个人影消失在夜色中,我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上都是血迹,被压成人形坑,这时候,我意识到,这是梦,我瞬间来到殷迈与公输莫愁身前。
“鬼!”殷迈吓得大喊。
我看了看自己,是灵魂状态,我知道时间不多了,一巴掌将殷迈拍飞,在半空炸裂。
我越飞越高,渐渐地,我看见巍峨的山脉,看见落到西边的月亮离别了乌云,看见苍茫的大地,无垠的云层,浩渺的星河。
我醒了,这次真的醒了,由于关闭了电疗仪,头脑发麻的感觉消失了,但依然胀痛,因为回想起许多事,不时有眩晕感。
“恭喜你,从植物人状态清醒了。”医生走过来。
“谢谢您做的努力。”
“都要感谢这台最新的植物人专用电疗仪,你需要继续住院观察,但时间不久。”
今夜无眠,兴许植物人状态时睡够了,但准确来讲,那不叫睡,没有意识就像做了全身麻醉,彻彻底底的‘无’,闭上眼睛时,黑暗到底算是一种颜色,‘无’是连黑暗都没有的,死亡的感觉,我像是跨越了一年的岁月而来,可惜只是心理上的而非生理上。
睡不着就会乱想,我满脑子都是公输莫愁,她是名手办艺术家,我不知道我爱的是她,还是她的手办,我通过艺术作为媒介,了解她,她的性格,她的审美,她的精巧,她的耐心。
可惜,现实总是那么残酷,虽然梦弥补了部分创伤。
她很孤单,这是我对公输莫愁最深刻的印象,像是寂静森林中一片清澈寒冷的湖泊,她的美丽只是飘零于湖面的一支羽毛,泛起涟漪,轻盈又萧索,有时我会疑惑,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甚至在想,孤单其实是种骄傲。
我不敢向她表露心迹,小心翼翼地窥视她,我不敢惊动那片湖泊,甚至不敢踏入森林一步。
但有一次,我半只脚踏进去了。
那是一个冬日的午后,我在她的店里,她给我端了一杯卡布奇诺,咖啡的热气氤氲了面庞,泡沫牛奶上写了‘加油’,右下角还有个笑脸。
“你这么忙,还这么细心,知道我今天试用期过了,被警局正式录用了。”我喝了口咖啡,看向公输莫愁,她坐在店门口的竹藤椅上,看着外面的集市发呆,阳光给她柔美的曲线镀上层金辉。
我将咖啡喝完后,她站起来。
“好了。”
“什么好了?”
“每天中午,我都会给自己二十分钟,什么都不做,就静静地看着外面,然后一天的疲累感都没了。”
“心理作用。”
“也许吧。”她坐到桌前,擦拭着一只颜色很鲜艳的鸟形手办,脖子上有火焰般的羽毛。
“这是什么鸟?”
“鸳鸯。”
谁都知道鸳鸯代表着什么,我内心一阵悸动,我问她:“每天这么累,没想过找个人帮你?”
“你的童年,幸福吗?”她问。
“蛮好的,问这个干什么?”
“那种被父母抱在怀里哄的感觉,我多希望拥有啊。”
“你父母,对你不好吗?”
“有一句话,你父母一定没对你说过。”
“什么话?”
“生了你,真是个累赘。”
这话给我带来极大的震撼,我没想到公输莫愁这样的姑娘,竟然是原生家庭的受害者。
“在我小的时候,有个邻居的大哥哥,他会送给我很多玩具,这些玩具是我手办事业的启蒙,但父亲知道后给了我一巴掌,说我贱,说大哥哥的东西都是偷来的,大哥哥知道后,将父亲刺伤,被判了刑,他父母搬了家,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吗,我想的是,我再也见不到大哥哥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看过《沉默的羔羊》吗,我觉得汉尼拔,特别迷人。”
我依然沉默,我在心里说,她不是真这么想,她是个多么纯净美好如水一般的姑娘,这些话,一定是与我暂时保持距离的说辞,但探究的欲望终究战胜了理智。
“莫愁,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沉稳冷静、寡言少语。”她的回答不带一丝犹豫。
“这样的人很有魅力,但以我警局画师的经验告诉你,罪犯往往也是这样的。”
“你是在嫉妒吗?”说这话时,她看我的眼神多了一种嗔怪,那是张扬的青春气息,我第一次在她眼里见到这样的神情,就像少女向往白马王子,可我同时也清醒地知道,这眼神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她话里的人。
我没有经验接住这样的话茬,她叹了口气,接着说:“你相信我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吗,类似于你说的罪犯的外表,但内心是澄澈透明的。”
那之后,我跟公输莫愁变得更熟悉了,但不涉及男女关系,更像一种知己。
那天中午,我到公输莫愁的店里拿四神兽手办,她正与一个青年依偎着,青年身材瘦高、眼神冷漠,我们对视,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有刹那失神。
桌子上放着一对鸳鸯手办。
“这是我们的爱情信物。”公输莫愁介绍着,看我的眼神变了,充斥着一种由内而外的柔和,我多么希望她能为我单独展示这样的眼神,但我知道,现在的她看每个人都是这样了。
我向青年伸出手,说:“你好,我叫黎学。”
青年与我握了握,眼神有些飘忽,说:“我叫殷迈。”
两人脖子上都戴着黑色的宝石,公输莫愁注意到我的眼神,解释说:“他的传家宝,也是爱情信物。”同时她向殷迈介绍我:“这位可是店里的大客户,职业是警察,只不过专门画画。”
殷迈点点头,看着别处。
下班后,我来到一处老旧的公园,站在一颗几人环抱的老槐树旁,夜风将满地的落叶吹到湖面,除此以外空空荡荡,连只野猫都没有,然而这里是公输莫愁爱来的地方,那天,我看到她站在湖边,秋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如柔黑的海浪,知道她有了伴侣,我的心态反而特别镇静……也许她不会再来了。
突然,有人从背后勒住我脖子,我无法呼吸与发声,我虽然是警局专门画犯人素描的,但平时的锻炼强度一点都不弱,还练习格斗,地面上映着我与偷袭者的影子,我伸手,一拳朝后向偷袭者面部击打,偷袭者退后,我转身,那人穿着灰色长袍,戴着口罩,墨镜掉在地上,他看了我一眼,迅速跑走,但那双眼睛我一下认出,是殷迈,我突然想起来,半年前我曾画过一个杀人犯的画像,对方手段极其残忍,将被害者分尸,我记得他的眼神,冷漠无情,殷迈已经整过容,但那双眼神,我很难忘记,他在跟踪我。
我试图联系公输莫愁,被拉黑了,由于离她家很近,我一边报警一边去她家,乘电梯到三楼,我敲门,她很快开门,一袭黑衣,手中拎着黑色皮包,一副出门的扮相。
“你怎么来了?”
“你把我拉黑了?”
公输莫愁拿出手机看了一下,说:“真的哎。”
“殷迈用过你手机?”
“黎学。”她突然抬头看向我,说:“要好好的。”
“我跟你说,殷迈是……”我发现她神色急剧变化,接着,我被重物敲打,瘫倒在地昏昏沉沉,我听到公输莫愁悲凉的声音:“你还是我的大哥哥吗?”
“说好的,跟我走!”
“我知道跟你名正言顺结婚不可能,但现在,我不能再跟你走了。”
我听到公输莫愁的尖叫以及楼下的警笛声,接着不省人事。
出院后,我了解到殷迈是从楼道的三楼窗户跳楼逃跑,我提供了殷迈杀人犯身份的线索,为抓捕殷迈的行动增添了更多情报。
这天,我再次来到老旧公园,穿着灰色长袍的殷迈从老槐树后走出,我们进行最后的决斗。
夜。
悲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