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威尔走过去时，多诺万正在开罐头，“嗨，伙计，来听罐头吧，这里还有牛奶！它们都藏在飞船的墙壁夹层里，你只要按一下这个开关”。说着多诺万指了指墙壁上的一个小开关。
在美国机器人公司里，兰宁博士哀叹道：“我们各种波长都试了，就是收不到他们的回答。机器人对此有什么解释吗？”
“它不会有什么的，”她语气凝重地说，“机器人说，他们能听到我们。可当我说怎么知道他们能听见时，它却生气了。你见过有这样的机器人吗？”
“你说说具体情况，苏珊。”博格特在一旁说。
“它说，由它来遥控飞船，他们的安全无需我们过问。但当我问及星系间跳跃这件事时，它却哈哈大笑，这明显地表明机器人很反常。”
她看看兰宁和博格特继续说：“它笑得歇斯底里。我想，我能对付歇斯底里。给我一些时间，如果能使它恢复正常，那么它就能使飞船返回地面。”
“兰宁，只要光速不变，星系间的跳跃并不是可以瞬间完成的事。这样，在穿行宇宙时，物质和能量的形态就会发生改变，而生命也就不可能存在……星际间的跳跃可能会导致人的死亡。这大概就是联合公司的机器人，在设计飞船时左右为难而最终毁灭的原因。”博格特忧心忡忡地说。
多诺万满心忧愁地看着舷窗外，星星闪烁着冰冷的光，显得毫无生气。“格雷格，这样无休止的飞下去，何时才到头！就这样无所事事地待着，跟蹲监狱有什么差别，这样下去我们早晚会疯掉的。”
鲍威尔沉默片刻，用微弱的声音说：“那有什么办法，只能耐心等待，迈克。”
“可是，我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多诺万抱怨道。
“我也是。”鲍威尔说，“我觉得五脏六腑都好像打了结，呼吸也感到了困难。对了，你有没有感到船舱在抖动？”
多诺万仔细感受了一下说：“对……对。整个船舱好像都在颤动，而且越来越厉害了！”
“可能是船的发动机在颤动，它大概正在准备……”鲍威尔凝视着震动的船舱说。
“准备什么？”多诺万有些惊恐地问。
“准备星系间的跳跃。飞船可能马上就要进行星系间的跨越了。”
多诺万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焦急地问：“那会发生什么？我们会死吗？”
“鬼才知道！”
飞船抖动得更加剧烈了，仿佛在凝聚所有的力量进行最后的冲刺。
这一切来得非常突然。一股强烈的疼痛，让鲍威尔从椅子上猛地弹了起来，僵直地靠在船舱上，目光模糊地看着多诺万。而多诺万的痛苦的叫喊声听起来那么遥远缥缈……
鲍威尔觉得在一阵阵刺眼的强光和疼痛中旋转，自己的意识好像一根白色的细丝游出了自己的躯体，游出了飞船，飘向了无尽的黑暗——那是一个冰冷寂静的世界。
这时，一个阴森恐怖的声音在他的耳际回响：“为你们准备的棺材都还合身吧？这些棺材设计得很科学，你们可以安静地躺在里面。记住，你们要死去很长很长的时间！”
接着，鲍威尔仿佛看到无数穿着黑色长袍和白色长袍的鬼魅围在他的身边，跳着奇怪恐怖的舞蹈，用尖厉的声音唱着阴森的歌声，好像要把他诱向地狱的深渊。
在又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鲍威尔感觉那根飘游的白色细丝又回到了自己的躯体，他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瘫坐在地。
“迈克，我刚才好像死了一回，你呢？”鲍威尔气息虚弱地问。
“我也是，我觉得自己化为了一根白色的游丝，在鬼魅的黑影中游荡，好像是去地狱走了一趟。”多诺万瞪着眼睛，回想着刚才可怕的一幕。
透过舷窗，他们看到微弱的蓝光和白光，这些好像不是太阳发出的光线。
鲍威尔说：“迈克，我们应该已经飞出了银河系。”
多诺万说感叹道：“要是真的话，格雷格，我们是第一批飞出银河系的人了。”
“没错。可是，我们怎么才能返回地球呢，迈克？”
多诺万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哎……既然飞船能把我们弄到这里，就会把我们弄回去。只要有足够的食物，我们就不会被饿死。”
“可是，如果我们回去的时候，还要经历刚才那痛苦可怕的一幕的话……”
多诺万重新坐到椅子上说：“那我们只能再死一回了！”
7个小时以来，卡尔文一直慢慢地在和机器人交谈，但话题始终围绕着星系间的跳跃问题。可是机器人一直在和她周旋，在和她打马虎眼。对此，她已经厌烦至极。
“机器人，你应该尽力回答，你是不是完全清楚星系间跳跃一事？这一跳跃能使他们飞多远？”
“他们想飞多远就多远，苏珊小姐。”机器人依然打着哈哈。
“那么，他们会活着回来吗？”卡尔文问道。
“当然。”机器人满不在乎地回答。
“星系间跳跃不会伤害他们吗？”
这时，电脑沉默了，沉默了很长时间。卡尔文反应过来，“我找到了关键原因了，情况原来是这样！”她想道。
“机器人，”她略带恳求的口气问，“你说话呀？”
机器人用颤抖的声音说：“我必须回答这个问题吗？”
“这个……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希望你回答。”苏珊·卡尔文努力显出愉快的样子。
“哎呀！这一切都是您搞糟的！”机器人抱怨道。
“天啊！天啊！”卡尔文恍然大悟。
飞船返回了地球，准确地降落到地面。鲍威尔和多诺万晃晃悠悠地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还没有彻底清醒似的。他们恍惚地朝迎接他们的人群挥手，但是很快他们被医疗组的人员接走去做全身检查了。
几天之后，在美国机器人公司的会议室，鲍威尔和多诺万向在座的专家们讲述了星系间跳跃的惊险过程。
在一段沉默之后。卡尔文打破了沉默。“严格地说，”她讲道，“这完全是我的过错。在和超级机器人交谈时，我努力让它明白，必须拒绝任何会引起左右为难的难题。当时，我大概是这么说的：不要对人的死亡感到惊慌，我们对这一点完全不在意，遇到问题时，就把纸片退出来，忘掉这件事好了。”
“嗯……”兰宁说，“请继续，苏珊。”
“后来，当那一部分资料输给超级机器人后，它计算出星系间的跳跃会导致物质和能量的形态发生改变，这意味着人的死亡，也就是联合公司的机器人遇到的让它左右为难的事情。可是，因为我已经把超级机器人对待死亡的严重性降低了，所以第一定律才不会严重束缚超级机器人的运算，它才会继续计算出下面的程序：当飞船完成星系间的跳跃之后，物质和能量又会恢复到原先的状态，这就是说，人在经历短暂死亡之后又会恢复生命。所以我们的超级机器人接受了这些数据时，并没有对人的死亡的威胁有所顾虑，它不仅造出了飞船，还不顾一切地要把鲍威尔和多诺万送上太空，去进行星系间的跳跃。”
“哦，老天，它把我们当做试验品，这不公平！”鲍威尔和多诺万在会上大叫起来。
卡尔文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平静地说：“它给你们准备了食物，但没有给飞船安装操纵杆，因为它觉得有把握控制一切。它明白你们在星系间的跳跃过程中将死去，但它也清楚地知道一旦完成跳跃之后，物质复原，你们也就复活。由于我对它说不要对人的死亡惊慌，所以它能克服第一定律的约束，而设计出了超原子驱动器飞船。”
“可是，它差点儿违反了第一定律，让我们遭受死亡的威胁！”多诺万不肯善罢甘休。
“行了，你们不是安全返航了吗？虽然这一切看起来有些糟糕，但是超级机器人确实帮我们完成了超原子驱动器飞船的设计。”兰宁息事宁人地对多诺万摆了摆手。
“我看，”博格特平静地说，“现在，我们该进一步改进飞船，要绕开星系间跳跃的危险。如果我们在超级机器人设计的基础上研究出更完美的方案，那么这将是一个伟大的历史创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