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快要停止跳动的时候，眼前泛着灰白的光，时而加重，变成深灰。时而褪色，变成纯白。总之是种很诡异的颜色。窒息紧跟着光芒的脚步，从视野四周淡入。紧接着，耳边可以听到小鹿最后的几声回光返照的悸动。恍如一个钢琴曲的高潮，最后在一声有力的起跳后，心脏停止了跳动。像是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它，不让它自由。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那阵光芒逐渐稳定下来，如一个我挽留了一个世纪的人渐渐在我的眼前淡出，渐渐崩溃，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蓝光。
奕兰在敲我门的时候，我大抵已经醒了，我迷迷糊糊地站起来，给她开门。
我感到门外有两股邪风吹了进来。
“南麂，进来吧。”奕兰像是导游一般地把南麂牵进来，“你怎么冒了一身的汗啊，是不是做噩梦了？”她摇了摇我的肩膀，我零碎的梦撞在一起，发出框里哐当的清脆声音，当然这声音只有我自己听得见。
“我先去洗把脸，你们坐一会，渴了冰箱里有冰镇的糖水。”那时候我的意识还是比较模糊，再怎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还是麻木，可是在转身的时候，我彻底清醒了。
“南麂和奕兰？你们怎么混在一起了？！”
“大呼小叫干什么，你只管去洗脸。”南麂看到我乱糟糟的头发，和油光满面的邋遢样子，极度的不满。
“南麂妹妹，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头液啊？头发怎么这么柔，那么顺，从头直到尾。”奕兰说话就是喜欢插科打诨。
“额，额。”南麂一脸的尴尬。“就是普通的洗发液啦……那个，你说的，陈荒的事情，是真的吗，是真的话，那我肯定义不容辞的……”
“嘘，别吵。”她轻轻拍了一下她肩膀。“我要好好的捉弄他一下。”
“奕兰，帮就是帮，不帮就是不帮，说违心的话是不好的。这是作风问题。如果你现在是一官半职的话，会被处分的，我跟你讲，现在大队里的人啊，可那个了……”房间里的气氛沸腾起来，两个女人的话匣子彻底被“作风问题”这类的话题打开了。而我准备放在饭后的零食，一包奶油瓜子，成了牺牲品。
两个奇葩女人，我站在门口斜视了她们一眼，只顾自己走到厨房弄东西吃。
这两个女人在窃窃私语，“我告诉你，你应该这样。”奕兰说。
“陈荒同志，请给我们倒两杯糖水，麻溜点儿。”南麂憋住脸上的笑容，因为为了憋住笑声，所以说话断断续续，语气很是怪异。
“喂，不想我帮你了是不？快给老娘倒茶！”奕兰可谓愤慨。
“好啦好啦，两位女王。”我把脚上的夹脚拖鞋甩掉，还是赤脚踩在地板上最凉快了。真是的，不是昨晚刚祝完自己好运吗？
为什么南麂愿意帮我的忙了，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就好像一个一直下雨的星期天。
我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鸡蛋，每到这个时候，我会有意无意地猜测，这个鸡蛋会不会是双黄的。我就是一个侥幸的人，怀着侥幸的心理。我以为这种预测的准确度会给自己带来些许的好心情和满足感。
直到蛋壳被敲开，里面的蛋黄“脱壳而出”，一个已经死去的生灵躺在河床里。
“你在厨房磨蹭什么？”奕兰探出头来，“先把糖水端过来，我们渴得要命，荷包蛋等会再送过来。记得要流黄的。”
我走了过去，握住奕兰的手，拉到门口的地方。说：“你怎么和南麂混在一起了？这件事情，我跟你说了尽量不干涉的。”
“我什么时候插手了？”奕兰瞪大了眼睛，嘴唇上还有一张瓜子皮。“我只是恰巧在门口看到这个女的，长得亭亭玉立，风姿卓绝，还以为你小子变口味了，所以很是愤怒，就想来教训一下她，没想到她一开口便是，‘你认识陈荒？我是来帮他的。’那个时候，我就坚信，这个女人是你的救命恩人。因为在我眼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你。”
“谁说没有人愿意帮我。你不就是一个。”我恍然大悟，自己为什么会不高兴，只因为接下来她说的话。
“我什么时候帮你了？”她再次瞪大了眼睛，嘴唇上的瓜子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吐掉了。“别太自作多情，陈荒，我只是在帮奕之。不是你。”
此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看到奕兰和南麂在一起，我会心里不舒服。只是因为奕兰永远不会真心实意地对待一个人。
“我的蛋！”我突然想起在厨房还在噼里啪啦响的不粘锅。
空气里已经弥漫一股烧焦的气味。我跑过去关掉火的时候，鸡蛋已经糊了，结结实实地黏在了锅上。“什么狗屁不粘锅，现在粘锅了吧。”
“陈荒，我跟你说了，我最讨厌别人讽刺我！”她指着我的眉心走过来。气势汹汹。
“怎么了怎么了？”我一阵迷茫，“我刚才说了什么，讽刺你了？”我一肚子的冤枉。
“你说不粘锅平时不粘锅，现在粘锅了，就是讽刺我做人没用，不厚道是吗？”她讲得头头是道。
“冤枉啊，奕兰。”我带着哭腔，“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我什么样子？我不管，你今天把话说清楚。”
南麂从房里赶来救场，奕兰此时已经红了眼眶，嘴唇微微抖动，“好姐姐，别气了，都是陈荒不好，咱不跟他计较好吗？”南麂给了我一个眼神，告诉我识时务者为俊杰。
“好好，是我错了。我不该讽刺你，是我不好，是我乱讲话狗屁不通。我向你道歉。”我连对奕之都没有这样道歉过，还要向她的疯子姐姐道歉。我心里一阵的气愤。
“我告诉你，这是奕芝欠我的。”
我出了门，拿出手机，上了扣扣，给奕之发了一条短消息。
“奕芝，你等着，以前是你来折磨我，现在轮到你姐姐来折磨我。我会好好接受你的恩惠，你给的钱我会一分不差的收下，然后花完。”
我知道这个消息可能永远不会被奕芝看到，因为我已经在她的黑名单里了。在她的心里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