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阴暗,潮湿,狭小的两座建筑的夹缝中,一个蓬头垢面,满身补丁,面黄肌瘦的小男孩有气无力的靠墙而坐,一个缺了几道口子的破碗摆在面前,空空如也。
从昨天起他已滴水未进,刚沿街乞讨了一圈也没任何收获。
现在,前胸贴后背的他,只能蜷缩在这里省点体力,不然走来走去的会更加的饿。
再没口吃的,他非饿死在这里不可。实在不行,就只能去偷,去抢了。即使被抓住,被打死,总比做个饿死鬼要强。每当饿得头晕眼花的时候他都会这么想,但从来没这样做过。
因为到最后,总能碰上几个好心,慈悲,怜悯之人。否则,他早饿死在街头了。
这次还会这么幸运吗?还会一觉醒来,碗里就多了两个铜板,或者两个馒头吗?小乞丐已饿的昏昏欲睡。只能睡了,睡觉是现在解除饥饿的唯一办法。
睡着了,在梦里,将不在受其他小孩子的嘲笑和讥讽,穿着高贵的妇人们的冷眼和嫌弃,还有那些狗奴才的殴打与凌辱。
总之,自己也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不行不行,这样太贪婪了,只要衣食无忧就可以。
自己的奢望是不是还有点高?那就馒头咸菜吧。这正是他所想要的。
要求不能再低了,再低,就跟现在的自己没啥两样了。
睡吧,他已迫不及待。
三四个纨绔子弟大摇大摆,趾高气扬的走了过来,为首的手里还牵着一条恶犬,更显得目中无人。
一旁的小商小贩打老远就躲了起来,人群中有人议论道:“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多好的父母官,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逆子,年纪这么小就如此飞扬跋扈,真是可惜。”
“老大,要不咱们出城吧,城里实在没的去处了,都玩腻了。”一个小跟班提议道。
“先把烧鸡拿来。”为首的头也不回的答道。
一个小弟赶忙把油纸包着的烧鸡递上前去。
小老大撕下个腿来就是一口。
还没等张大的嘴下口,小老大忽然定住了脚步,后面的小跟班也同时收住了身形,一脸狐疑。拿烧鸡的小个子小声问道:“这鸡味道不对?”
小老大没有理会,并作势向后退,后面的人也跟着后退,一步,两步,三步。扭头,看到了已经饿的半死不活的小乞丐。
小老大眉飞色舞,得意之极的说道:“谁说没有好玩的?这不是来了么!”说着,把嘴边的鸡腿朝小乞丐的碗里掷了过去。
小根班们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只能静静的看他一个人表演。只是可惜了那条油腻腻的鸡腿。
狼若要吃羊,如果还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只是给盘中餐加点作料而已,这样会更开胃,更入味,更好吃,也更有意思。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隐约感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自己的破碗里。
难道自己的祈求这么快就得到上天的回应了?他有点不敢相信,好不容易才睡着,万一醒来是一场空呢?但是这声音自己太熟悉了,要么是吃的,是好心人的施舍,要么是土疙瘩,是恶毒之人的捉弄。
醒还是不醒,竟然成了一个如此麻烦的问题。
是睁开眼继续陷入饥饿的无尽深渊。
还是在梦境里享受酒池肉林带来的极大满足。
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划算?
要是就这么睡了,而且一睡不醒,那就会被人裹上一层烂席子,扔到荒郊野外,成为野狗的美食,从此变成一个孤魂野鬼。
算了,好死不如懒活着,小乞丐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美梦竟然成真了,看着眼前的鸡腿,小乞丐两眼放光,“蹭”的一下坐直了身子,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一阵狼吞虎咽之后,小乞丐吸吮着手指,看着被自己嘬的光秃秃的骨头,大大的咽了口唾沫,真恨不得把它也给吃了下去。
摸了摸依旧干瘪的肚皮,想想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他觉得应该继续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讨几口残羹冷炙。这不,鸡腿就是最好的征兆。
正要伸手捡那个破碗,余光所及的前方,一丝极长的哈喇子耷拉在半空,地上已被打湿了一小片。微微抬了下眼皮,一条恶犬正吐着舌头,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小乞丐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打狗棍。饿意全无。等慢慢站起身,才发现狗的身后还站着三四个比自己个头稍大点的小孩子来,正不怀好意,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看清这几个人的面目,才想起自己上个月才被他们打过。看看狗,再看看手里的鸡骨头,小乞丐心中暗骂:这群有爹养,没爹教的小杂碎,这次绝对是有备而来,故意找茬戏弄我。
小乞丐看着他们,假装赔了个笑脸,把鸡骨头抛了过去,转身,撒腿就跑。
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公子哥儿,一条狗,追一个满身污垢的小叫花子。惹的街上的人们纷纷驻足观看。
小乞丐疯也似的跑着,他只有一个念头,不能给他们逮住了。轻则,一顿毒打。重则,横尸街头。没有人可怜他,没有人替他喊冤,更没有人给他伸张正义。所以,他只能没命的跑着,慌不择路。
追的人倒是不紧不慢,远远的保持着距离,狗也没有撒手,追不上也跟不丢。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一只吃饱了撑的,晒着太阳的,无聊的猫和一只饥肠辘辘,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