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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功成身退 (4)

第十四章  功成身退 (4)

蓦地,半空中响起一声炸雷,两道像闪电似的光华齐至,突然一合。接着长啸声震耳,眼前幻影全消。

“啊……”惨叫声惊天动地,有人发出了濒死的叫号。

五人几乎同时脚下一软,精疲力竭地坐倒在泥泞中。

眼前一亮,但光华已消失,金甲天神形影全无,无数金色的纸人纸马纷纷落地,人马皆长仅三寸,毫无异处。

毒王坐倒的地方站着三个人,一个是手向天伸着的法主段回,叫号声余音已尽。另两人是柴哲和云笙姑娘,两把神剑全贯入段回的体内,尚未拔出。

毒王神智一清,一看便知法主定是要乘机近身擒人,柴哲和姑娘恰好赶到,以喝声示警,仗神剑可以辟邪的声威,一举刺杀妖道,救了他的命。

前面远处的郭帮主带领帮众,已退至围墙下。

后面不远处,彭孔与另一名黑影吓呆了。

柴哲飞起一脚,乘势拔剑,将段法主的尸体踢得飞抛三丈外,向姑娘低叫:“小妹,照顾五位老爷子,我收拾他们。”

声落,身形一闪即逝,突然出现在彭孔两人的身前,叱道:“通名,你们两人大概不是无名小卒。我,山西柴哲。”

彭孔神魂入窍,大吼道:“果然是你这恶贼闹事,你死定了。太爷彭孔。”

另一名黑影拔剑出鞘。大叫道:“太爷刘相谊。彭夫子,并肩上,杀!”

柴哲一声冷笑,手下绝情,对攻来的两支剑不闪不避,剑出“八方风雷”,霜华剑的光华幻化为一道剑网,身剑合一疯狂地卷入,剑芒突又向八方分张,风雷声骤发。

“噗!”彭孔的剑先一刹那刺中柴哲的左胸。

人声倏止,风息雷隐。

刘相谊屈膝跪下,两膝盖骨全碎了。

彭孔持剑的右手脉门,被柴哲扣实,霜华剑奇冷如冰的剑尖,抵在彭孔的咽喉下,两人面面相对,状极可笑。

“你就是相府的首席狗头军师彭孔?”柴哲冷然问。

“你……你……”彭孔含糊地答。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如果躲在复壁密室之中,我到何处去找你?你这厮……”

“彭某已落在你手中,要杀就杀,不必逞口舌之能。”

“哼!在下还不想杀你。”

彭孔一听口气有救,心中暗喜,急急地说:“你要的是罗龙文和金银珠宝,彭某替你尽力,擒住罗龙文交给你,并奉送金珠一万。请拿开剑,咱们好好商量。”

“目下在此地谈条件,不合时宜,咱们到外面谈谈。”柴哲冷笑着说,左手一带,一靴尖踢中彭贼的中极穴。

彭贼“嗯”了一声,“噗”一声跌坐在地,浑身俱软,狂叫道:“救命……救……命……”

柴哲一掌将他击昏,骂道:“原来你也是个怕死鬼,造孽钱太多,怎能不怕死?”

刘相谊已成了个废人,恐惧地叫:“在下只……只是相府的门……门客,阁下与……与他们的恩……恩怨,与……与在下无关,饶……饶我一……一命……”

柴哲也一掌将他劈昏,自语道:“我才不会杀你,杀你污我之剑。”

围墙附近,机伶鬼郭帮主已带着贼众溜之大吉。

北溟四老与毒王并未受伤,只是力竭而已,五个人把妖道段回剁得稀烂,方在柴哲的帮助下,带了两个被击昏的人,越墙走了。

相府的五府共冒出六处人头,火光烛天,细雨压不住火势,各处仍有呐喊声传出,救人救火乱成一团。

这一夜,相府是一夕数惊,直乱至天色大明。袁州城民心大快,但每个人虽喜在心头,却不敢现于辞色,因为走狗奴才四出穷搜,四座城门全日封闭,挨户捉拿刺客,闹了个鸡犬不宁。

一连三天三夜,城外的三座碉寨先后被人乘夜攻入,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大吉,逃回的人众口一词,说是被柴哲带了无数武林高手,里应外合攻破的。

三夜中,相府的人没有丝毫休息的机会,整夜闹刺客,怪火时起,共烧毁了数十栋房舍,全府陷入恐怖之中。

西府的珍宝被盗,东府的十余万两黄金,平空在内库失踪,中间的相府也丢了价值数十万的珍玩。死伤的人逐日增加,每天由南面抬出的尸体,总在四十具左右。

第四天,聪明的人开始为自己打算了。当晚,南府严鹄的府第,在二更初时便开始闹刺客,火一起,那些聪明人趁火打劫,顺手牵羊带走了不少金银珍宝,脚底下抹油,逃出相府亡命天涯去了。

第五天的夜深,第一次闹事的刺客已走,严绍庆的东府右端的倚天阁,陷在熊熊烈火之中。除了救火的人,所有的护卫和打手,不得不找住机会喘息,各回住处养神。

中府右面的一列房舍,靠南的一栋大厦,安顿着端木鹰扬一家子。北面的一栋大厦中,住着灵狐冯喜娘。这儿原是彭孔在相府的当值宅第,主人已失了踪,手下的爪牙死的死,逃的逃,显得冷冷清清,死气沉沉。冯喜娘铁青着脸,坐在大厅中,尚未更衣,浑身水淋淋地,几个仆妇正在劝她回房更衣。厅门外突有人叫:“小相国派奴婢前来传话,不通报怎 行?”

“彭夫人已经累了,任何人也不准打扰。你回复小相国,有事明天再说。”是把门人的回绝声。

灵狐推椅而起,向仆妇说:“你们自行安歇,我去见过小相国之后,便回家歇息了,不用等我。”说完,挪了挪剑把,走向厅门。

门外把门的人,仍在和传言的人争论不休,一个坚持进来,一个坚持不允。她走近厅门,两位老仆默默地拉开沉重的中门,门外火光熊熊,可看清门外仍在争吵的人。

她一脚跨出厅门,讶然问:“咦!小相国那儿,似乎没有你这个人,你是新近调去侍候小相国的吗?”

传信使者竟然不行礼,拨开把门人上前说:“你是冯喜娘么?我,山西柴哲,给你一箭!”

声落箭出,铁翎箭脱手飞射灵狐的胸前七坎要害。灵抓反应奇快,伸手接住了来箭,冷笑道:“雕虫小技,还你。”声未落箭已出手,也射柴哲的七次。

“还有呢!”柴哲同时叫,双手齐扬,两道淡影先后飞出。

灵狐不知柴哲使奸,接了第一支箭,发觉劲道并不怎么凶猛,这种手劲怎能伤得了她?因此戒心消了一半,傲气和愤怒。仇恨,一古脑儿涌上心头,伸一个指头一敲,敲飞了第二支箭,顺指再敲第三支,并伸手拔剑。

同一瞬间她叫:“倒!”原来她回敬的铁翎散射中了柴哲的七坎要实。

也在同一刹那,她的手指敲中了第三支箭。

“给你全尸!”是柴哲的叫声,与她叫出的“倒”字同时响起。

糟了,第三支射来的不是箭,而是藏锋录,手指斜敲在录刃上,手指不见了,录一闪即入,没有任何回避的机会,贯入她的右胸,录尖透背三寸,活不成了。

“哎……”她狂叫,连退三步退入厅门,仍然拔剑出鞘,身形未稳,她即奋余力将剑掷出。

柴哲根本不予理会,剑尖击中胸口,反弹坠地,他仅退了一步而已。接着抢入厅中,一把拖倒向下栽的灵狐,取回了藏锋录,抬回两支铁翎箭,在闻警赶来声援的贼人赶到前,像是一阵清风般遁走了。

其实他并未远走,藏在南面大厦的飞檐下。不久,屋中的人全部奔向灵狐的大厦,他方飘身而下,鬼魅似的闪入了后宅。

在一处而南道尽头,碰上了两个黑影,他闪身隐在壁下轻吹一声口哨。

两个人影左右一分,传来了一声回答的口哨。

“请随我来。”两个黑影现身低叫,赫然是古灵和文天霸。

两人带他转了数条秘道,在一座墙壁前站住了。

“就在里面,希望哥儿留一份情义。”古灵黯然地说。

“我会的,灵老,请放心。四更初,群雄再来闹一次,你们可以乘机脱身了,不然明天恐怕来不及啦!请便,小可进去了。会面之地在城东半里的锦绣谷,明天见。”

古灵和文天霸悄然走了,他拉开一块壁砖,揪动里面的拉环,只听隆然一声,三尺宽六 尺高的一段墙壁向内移远三尺停住了,灯光外泄。

他闪入壁内,转入一座精美而小巧的花厅。

银灯高照下,里面的七名老少女人吃了一惊。其中赫然有化名闵子康的女郎,也是端木长雄的妻子。

闵子康大骇,抢至壁下摘剑。

剑的系带突然折断,“啪”一声自行坠地。柴哲喝道:“请勿误会。端木老夫人,千万不要去扳动警铃把手。”

“你……”老太婆手脚发僵地叫。

“区区是柴哲,特来传信,请相信小可的善意。”

“你……”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尊夫支持至今,已是情至义尽。念在往昔的情谊,数天来小可极力避免与尊夫及两位少爷照面,可说已经够朋友了。明天将是决定性的一天,生死关头,请老夫人转告会主,务必在明日离开,不然将玉石俱焚,后果极为严重。言尽于此,后会有期,请珍重。”

柴哲泰然地说完,倒退出室,壁门徐合,他已走了。

次日破晓时分,东门外到了五乘大轿,八匹健马,一百名盔甲鲜明的官兵,踏着整齐的步伐,到城门口叫门。

八骑士是柴哲、云笙姑娘、千手修罗、龙骧、虎卫,和乌蓝芒奈山的金刀伏魔、三寨主金蛇剑、使女毓青。他们都经过名家帮忙,替他们化装易咨,穿一式市昌提刑按察使司衙门属员的服式,雄赳赳八面威风,他们的职责,是协助袁州官府办事,明里负责保护押旨中官的安全,暗中负责保护闯虎穴龙潭的栗推官。

百名官兵叫开了城门,南京来的推官带来按察使的属员,谁敢留难?江西有三位按察使,官位比布政使低一品,但似乎权力要比布政使大些,掌一省刑名按察之事,纠贪邪,惩奸暴,平冤狱,雪枉抑,以振扬风气,澄清吏治。布政使为一省之长,但如有读职的重大过失,按察使可以直接搜集罪证呈报部院。江西分为三道,每道分设一位提刑按察使,辖下的府州县的官吏,听说按察大人即将来巡,那些贪官污吏必定胆战心惊。

当天色大明,东门城头上的兵勇大吃一惊。春雨初晴,天宇中云层薄,大地罩上了一重轻雾,雾影中,距城两里左右,隐约可看到一列列军帐,辕门外,三面大旗迎风飘扬。第一面是认军旗,上面绣着斗大的一个“祈”字。第二面是将旗。第三面是军旗。认军旗上绣的一行小字看不清,走近方可看到绣的是:“巡抚江西地方兼理军务”。巡抚原来不兼军务,三年前方行定制,巡抚的职权增大了。

巡抚大人勒兵城外,事先一无所知,来得大突然,心怀鬼胎的人自然害怕。城中骚然,相府的人心惊胆跳。

巳牌初,严府派人前往军营打听消息,被赶回城内。巡抚大人不接见任何人。

巳牌正。栗推官带了八名按察使的属员,前往相府拜会老相国。严老贼父子正感到惶恐,求之不得,立即传话请见,居然加了一个请字。半年前,本府的郭推官路经严府,被一 群豪奴工匠恣意侮辱,连相府的一个奴婢,也没将一个七品推官看在眼下。事隔半年,今天居然加了一个请字,异数,而且栗大人是徽州府的推官,风马牛不相及,何用客气?

侯门深似海,九个人在门房管事的引领下,从侧门进入,经过不少房舍,方到达老贼的花厅。在花厅接见一个小推官,在相府是破天荒的大事,得未曾有。

厅门有护卫把守,宏大缅丽的花厅中金碧辉煌,正中的长案后,虎皮交椅上坐着身材高削,三角眼,眉毛稀疏的老奸严嵩,精神倒还朗健,很难看出他是八十六岁的人。

东面的案座后,坐着小贼严世藩。其实他不小了,已是近花甲年纪的人,父子俩权倾天下,窃政二十年,上至部堂公卿。下至州县小官。任何人不向他父子俩纳贿,谁也活不成。一切罪恶,大都出自这小贼之手。他与乃父的相貌身材刚好相反,脖子短,又肥又矮,腹大如鼓,左目有眼无珠,是个独眼龙,整个人堆在太师椅上像座肉山。

四周,二十八名剽悍护卫全副戒装,这是严府大大有名的一百零八名甲土中,武艺出众的二十八宿,仅是身上所穿的铁叶甲,也重有四十斤,可知二十八宿的真才实学如何可怕了。

严老贼是赋闲的内阁大臣,官位已失。小贼是逃军罪犯。郭推官大可不必行大礼,他长揖到地,从容地说:“下官甫自南昌前来,特专趋府拜候,惟中公万安。”

严嵩字惟中,栗推官称他惟中公。以往,必须称老相国,不然准倒霉。大明皇朝不设丞相,设内阁大学土,敢奏清正名为丞相的人,将受迟凌大罪,而且全家处死。但老贼父子却要所属臣下称他为相国,称小贼为小相国。

老贼父子安坐不动,冷冷一笑。老贼拂拂大袖说:“推官此次远道而来,辛苦了,三月来,不知公忙如何?”

“下官奉旨追剿山寇湖贼,职责所在,岂敢言苦?”

“责官所指的山寇湖贼……”

“下官受命南京,至黄山搜捕逃军,可惜迟去一步。”

老贼脸色一沉,不悦地说:“贵官就为了此事而来的?城外祁抚巡的兵马,也是因此而来的吗?”

栗推官的逃军两字,犯了相府的大忌。严小贼是逃军,次子严鹄与罗龙文,也都是逃军。如在平时,栗推官天胆也不敢说这两个字。

栗推官有备而来,并不为老贼的不悦所吓倒,谈笑道:“下官确为此事而来。但本意良善。罗龙文在黄山招兵买马,啸聚亡命,有负险不臣之念,恐怕将累及吾公。祁大人据说已获得线索,认为罗贼可能匿居相府。下官恐怕吾公一时不察,收容罗贼贻下后患,因此先行趋府禀告,深望吾公及早为谋,以免受到连累。”

“笑话!祁巡抚他敢前来胡闹?”小贼怪叫,声如狼嗥。

“祈大人不得不敢,圣命所差,他岂能不顾身家性命?勒兵城外,便是明证。下官带来 了按察使大人八名随员前来。他们皆是按察使大人的心腹,用意在表明下官已带他们前来查问过了,黎报自然呈称罗贼不曾匿居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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