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牢房的路上,高霖的大脑飞转起来了。
坐以待毙似乎是道无解题。如果真的没人相信他说的话,那这情况很可能会僵持下去。甚至于,这里的人几乎带着面罩让人看不到面孔,在办公室看到的那个女人却没有任何伪装,高霖不得不考虑到自己的最终结局是被杀死,不管他说了真的话、假的话也好。
慢慢,高霖放弃了对粗暴力度的抵抗,在被强架着行走的路上,他暗自观察起周围的状况。
这里平时似乎没有多少人,一路走来,通道中规则排列的房间门看起来也没有上锁。如果下次被带着去见那女人时这些人依旧没有带枪,他就需要考虑是否能靠武力逃脱。
“进去!”他已经被推回到囚禁自己的房间,身后的钢门迅速关闭。
“你…你说什么?”美术楼某楼层画室走廊外,李桑雨有些惊讶的望着赵均那认真地小眼睛,“这恐怕现在成不了吧?你现在去和大姚告白,她会拒绝你的。到时候你们的朋友关系都会变奇怪。”
“这事儿我知是知道,我也正苦恼着呢。”突如其来得知一个消息,原来赵均喜欢夏瑶。但这怂货又不敢说出来,平时举动奇奇怪怪。
“我觉得我们几个朋友没有人看出来你喜欢她。”李桑雨凑近拍拍赵均的肩膀,提议:“你得先慢慢暗示一点的,这样突然去跟她说,她听后也只会感到惊讶。”
“唉,烦人……”赵均像蔫了似的,驼起背,眼巴巴点头:“老妹儿,你说的也对。”
“嗯,别过于着急就行。说实话,你这回是找错人商量了。”李桑雨已经拿出手机,“我有事情,就先不和你说了哈。”她早想着要报警了。看着赵均潇洒手一挥,走进画室后,她跑去了雪花稀稀疏疏飘进的楼梯间。这里充斥着冷气,凉意包裹上她的脸颊,蔓延在举着手机的冰凉手指间。
“喂,警察先生吗?”对面接通了电话。
“有人被绑架了。”她的声音夹杂颤抖。
泛白的热气不断从口中窜出。一栋地处郊区的二层民房窗户边,何煜反手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夹克男双手嵌住,压在打开的窗台上。这间屋子的地板还躺了几个人蜷缩滚动着,六分钟前曾经历了一次一对五的干架。何煜恼怒地吐掉嘴里的血,压着手下的人往外推:“我劝你还是告诉我,你们昨天把绑架的人送到哪里去了,我现在不是很有耐心和人开玩笑。”要打倒五个身手好的人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因此在打斗过程中何煜也挂彩了。敌军趁他不注意,一个快拳飞过来。他虽发现并尝试着躲避,还是没全躲过,那拳打得他口腔内出血。幸好牙齿没折。现在他处于亢奋状态,身上那一拳一脚一板凳的痛都被大脑分泌的多巴胺暂时忽视了。“不说?”他见手下人呜咽着挣扎,就是不告诉他,暴脾气一急,把人提出窗台一大截,三分之二都悬空在窗外,就靠他两只手提着。“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雪花飘落在他脸颊的伤口上
“呜——我说我说!”夹克男的脸在窗外面朝着地面阴白地雪,这回才吓得像只哑嗓的公鸡叫唤道:“鸿本大厦鸿本大厦!我们把那个男的送到鸿本大厦了,他在……他在大厦顶层……”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何煜右眉一挑,继续压着那人问。
“别别……求你别松手,把我拽…拽进来吧……”
“被你们几个人围攻着拳打脚踢一顿,我心情不是很好。小子,最后再问一遍!”何煜皱着眉头又从嘴里吐出口血,满嘴的血腥味甚至荡漾在鼻间,“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被绑的人在哪儿。”他冷酷地问。
“真的!我我我我说的是实话……”夹克男吓得腔调变成了高音,“他真在鸿本大厦顶层!至于…至于被关的具体位置我不知道,我们只只…只负责输送他啊!”
“那就暂时相信你。”
夹克男被拽回来了,他双腿没来得及站稳,恐怕是因腿软,摔倒在地。
“你得和我走一趟。”何煜居高临下站在旁边俯视着他,“至于其他四个同伴,就让他们当人质吧。”
汽车发动起来。在它离开的那栋二层民居房里,四个穿着不同职业服的男人被完全面朝水泥地板、绑着手臂悬空吊着。地板上竖立了四把匕首,如果支撑他们悬空的绳子断裂,他们就会被降下来,匕首将刺入他们的躯体。
“我……我怎么觉得在哪见过你?”
汽车上,夹克男被绑着手臂坐在副驾驶上。他还在后怕刚才何煜的举动,却忽然抬头从后视镜看到何煜,觉得这个人自己曾见过。
“是吗?我可只见过金邵远。”何煜讽刺性地斜了眼夹克男,“他和你们是一伙的。”
“……”夹克男吃了个瘪,神情闪烁,“你…你待会儿会放…放了我吧?”
“如果你没骗我,而且不试图去通风报信的话。”何煜说。
“当……当然,我们的工作只是…拿钱做事而已。”
飘洒了快一整天的雪花渐渐停止了降落。晴空下,一个大眼睛女孩围着暗红色的围巾走出美术学院的正门口大门,她看起来很忐忑,下披的长发遮盖住侧脸,双手紧握着背在肩膀上的双肩包带。她想起刚才接到的电话:孩子,我快要找到高霖了。你现在有时间吗?如果有的话配合我一下,去仪峰区的利斯音乐厅等着,我需要你帮我把高霖带回来。你自己小心点。
棉衣、毛线帽,李桑雨顺着何煜的指示带着这些物件放进包里。她暂时向指导员请了个假。上午本来有四节课的,但李桑雨不想就这样坐在教室里,她希望做点什么来消除一种烦闷的状态。她坐上公交,一路呆望着街道旁的积雪,心脏跳动得飞快。“你记着,孩子,如果我把高霖送过来了,你立马给他换上不同的衣服,这样可以很好的隐蔽。你们俩要在音乐厅附近待一会儿再离开,去到别的地方时不要东张西望,就像路过的游客一样。总之小心为上,明白吗?”
明白。李桑雨喃喃自语。
美术学院到利斯音乐厅有直达的公交,虽路程远,等待五十分钟便可以到达。
晴朗天中的新鲜冷气被刚踏在雪地上的李桑雨吸进鼻中了。她把移动到胸前的围巾甩到背后,张望四周片刻。何煜让她在音乐厅大门旁边的不起眼处等待。她看了看周围的商店,走进一家没什么特色的音像店。
店内很安静。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坐在最里面的收银台,剥着瓜子,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正在播放惊天动地的家庭伦理剧。算上李桑雨,现在这里只有三人,一位女老板、两个顾客。
李桑雨没心思看身前排了整面墙的音乐光碟。但她装作感兴趣似的拿出一张碟来,翻到后面去看碟里有的歌曲。她的脑内在设想待会儿接到高霖后的场景。何煜说他把高霖送下车后,你们就要立刻躲起来,以免有相关危险人物发现。他还特地问了一遍,你确定真的要来吗?实在不行,我还有其他办法。要说起来的话,只是这个办法最轻松而已。
店里突然发出了“啪嗒!”一声。隔着李桑雨背后有两大柜的地方,一个女人似乎因为试听着耳机里的音乐而愣神了。她的肩膀震两下,弯腰捡起摔在地上的碟盒,李桑雨也被吓了一跳,忙探头从光碟柜之间的空隙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