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暮野抱着夏晖,颤抖地呼唤,“夏晖,丫头!”怀里的女孩双眼紧闭。
车手从地上爬起来,惊慌地说,“快,快送医院吧,头好像流血了!”又啰嗦着:“好像不是我的责任......”
程暮野低头看到夏晖的后脑勺有血滴下来,理智瞬间恢复,他抱起夏晖跑向自己的越野车,昏迷的夏晖被程暮野绑在副驾上,车子飞了出去。
程暮野强迫自己镇静,他一把握着方向盘,一手拍着夏晖的肩膀,嘴唇有些哆嗦,“丫头,丫头!你要挺住!”
程暮野抱着夏晖冲进急诊楼,四下张望着,嘴里大声喊着,“医生,医生!”
五分钟后,夏晖被推进急救室,程暮野半跪在地上,拳头重重地捶向地面,一下、一下,他的心里万分懊悔,一向沉稳的作风哪里去了?两人相交以来,夏晖从未主动说过身世,自己一直在等,今天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呢?明明知道那是夏晖的痛,却......
医院的保安走过来,“先生,请把你的车停到停车场,另外,这是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程暮野木然地接过手机,上面有三个未接电话,是张一峰,他无力地说:“一峰,拜托你来市医院,我,突然,很害怕!”
“暮野,出什么事了?你病啦?”
“夏晖,受伤了,被我伤了!”程暮野的右手捧住抽搐的脸,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
程暮野的话同样惊吓了张一峰,十几年的兄弟和知己,他知道夏晖于程暮野的意义,“暮野,别急,我马上到!”
保安还在催:“先生,请你把车停到车场,不能停在门口。”
程暮野抬起头,红着眼睛,“你去吧,我不能离开这里!”
程暮野看到护士从里边出来,焦急地问:“护士,怎么样啊?”
护士看看程暮野,“你是家属?”
“是,有什么您就说吧!”
小护士说:“正在缝合脑部的伤口,你怎么搞的,摔了那么大的一道口子,不知道爱惜!”
程暮野听着小护士的唠叨,不满地打断,“那,其它还有受伤的地方吗?人,清醒了吗?”
“右小腿骨折,一会儿做个CT吧,检查一下脑子!”
程暮野接过单子,又追问:“她醒了吗?”
护士不耐烦了,“这会儿知道着急啦?先去交费,人没事儿!”
程暮野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安定了一些,连连说:“谢谢!谢谢!”
张一峰小跑着过来,“暮野,怎么回事?”
程暮野把手里的单子交给张一峰,“你去交费,我要守在这里!”
“暮野,夏晖怎么样了?”
程暮野难过地摆摆手,红肿的眼睛盯着急救室的方向,“都怪我,逼她做不想做的事,她从车上逃走的时候,被摩托车撞了!”
张一峰张大嘴巴,看着无比自责的程暮野,“摩托车?严重吗?”
“送来的时候昏迷了,正在缝合伤口。”程暮野的眼里一团雾气,捶着自己的脑袋,“我太沉不住气了!”
张一峰不敢再问下去,只能小声安慰说:“别急,不会有事的!”
一个小时后,程暮野仔细倾听着医生的话:“病人有轻微的脑震荡,不严重;脑部有水肿,右小腿骨折,住院治疗、观察几天,静养以后没什么问题!”
程暮野坐在病床旁,紧紧地握着夏晖的右手,唯恐她逃走一样,短短的一个多小时,他脸上的忧色一直未褪。
护士输好液,低低地对程暮野说,“你女朋友很漂亮,脑袋剃掉那么多头发,醒来后安慰安慰她,缝了十几针,一会儿该疼了!”
程暮野愣怔地抬头,“十几针?伤口那么大吗?”
程暮野的眼睛里有忧伤、有关切、更多的是怜爱,小护士望着这张英俊的面孔,自己的脸红了,“嗯,伤口比较长!”
程暮野将夏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丫头,对不起!我只想让你快乐,让你享受更多的爱!对不起,让你受伤了!对不起!”
门外的张一峰默默把门关上,程总这样的状态他第一次看到,用情至深的男人是不希望被打扰的,他拨打国晓慧的手机,“亲爱的,你不用过来啦!明天准备在医院办公吧!”
高级病房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夏晖的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程暮野用纸巾小心地擦去,又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看着夏晖无意中舔了下嘴唇,他马上拿起了杯子,用嘴试了试温度,含上一小口水,轻轻托起夏晖的头,把水送进了夏晖的嘴里,连续喂了四口水,夏晖安静了下来。
程暮野轻轻揉搓着夏晖的小手,“丫头,为什么不让自己轻松一些呢?强自取折啊!我心疼!”
夏晖皱着眉头哼哼着,嘴巴也不停地吧唧着,程暮野把嘴凑近她的耳朵,柔柔地问:“丫头,哪里不舒服吗?”夏晖又吧唧了几下嘴,程暮野再次喂了几口水,发现她的脸有些红,不安地按了呼叫铃。
小护士推门进来,“怎么了?”
程暮野指指夏晖的脸,“她好像发烧了,请你量一下体温!”
“38.2度,后半夜要注意!”
程暮野到卫生间打湿毛巾,开始给夏晖物理降温,一边擦一边说‘对不起’。
夏晖费力地睁开双眼,呢喃一声:“暮野,程暮野!”
程暮野扔下手里的毛巾,在夏晖脸上亲了一下,眼角含着泪,“亲爱的,你终于醒了!谢谢你!”
夏晖‘呜’地叫了一声,“程暮野,我的头好疼啊!”说着就伸手要去摸脑袋。
程暮野把她的手握在手里,“丫头,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夏晖看看四周,“医院?我怎么又跑医院来了?”
程暮野轻轻把夏晖揽在怀里,摸搓着脑后的纱布,“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夏晖推开程暮野,摸着头上的网套,“我的头怎么啦?”
程暮野小心翼翼地说:“有个口子,缝了几针,没什么大事!”
夏晖捧着脸,沉默了一会儿,“程暮野,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程暮野磕磕绊绊地把事情讲了一下,“亲爱的,对不起!”
夏晖撩开被子,看着打着石膏的右腿,长叹一声,闭上眼说:“你先出去一会儿,行吗?”
程暮野低声说:“那我扶你躺下,伤口在脑后,一定要小心!”说完,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把手机递给夏晖,“我在外面等!”
夏晖静静地回想,从下午开始,自己就特别压抑,晚上也是强装欢笑,不想扫大家的兴,重复了一遍‘强装欢笑’四个字,她咧了咧嘴,二十几年,应该是妈妈在强装欢笑吧!
夏晖知道今天自己的情绪前所未有的崩溃了,与安亦寰接触的越多,她越欣赏他,越想亲近他,这就是血缘吧!是自己始终无法走出自卑的心理,无法面对真相,她一直在抗拒,抗拒自己有父亲的事实,小心翼翼地坚守着那点‘自尊’......对于干妈和程暮野的劝说,她心里是理解的,感情上却无法接受......
想到门外等待的心爱之人,想着他刚刚温柔体贴的声音,夏晖给程暮野发了微信:“我,想去卫生间......”理解的话,抱歉,现在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