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当务之急是恢复电脑正常工作。
现在,电脑被人通过一种叫木马的病毒远程控制了。他可以偷窥我电脑上的文件、各种密码和口令信息;还可以利用我的电脑上传或下载文件。我的电脑成了他的傀儡,在他面前,我毫无隐私。
有两个办法解决。要么重新安装系统,即宣告之前的电脑死亡;要么使用杀毒软件进行查杀。我选择前者,不想给他任何机会。但这样,我电脑里所有的东西都将被抹掉,所幸,我还有一块独立硬盘,那里有我电脑大部分内容的备份。
事不宜迟,我要立即终止他对我电脑的控制。
重新安装系统,设置更坚固的防火墙,安装常用工具,导入硬盘备份的数据,设置陷阱,开始做好攻击前的准备。
在我以同样的方式和手段,攻击成功他电脑的时候,我在电脑前打了个哈欠,还伸了个懒腰。
屏幕上一行字正在闪烁,我笃定,他的电脑屏幕上也正在显示这行字。此刻他的电脑已经是我的傀儡了。以牙还牙,睚眦必报。
“下午三点半,石桥地铁站,有种来拿鞋。”最后一个字的旁边是一张竖着中指的动图。
这是一次机会,我相信他会去的,因为我刚刚成功的羞辱了他。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去的。这次我要主动出击,抓住他的把柄。虽然我黑了他的电脑,但并没有获得有价值的信息,他已经提前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和我一样,好奇心是第一驱动力,好奇害死猫,但在我们这种人看来,好奇还具有某种神秘感,探索过程满足另类的成就感。
其实我也不知道三点半是怎样的梗,不过,既然他以此为悬念,那我也如法炮制,看看三点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鬼。
小黑猫要出现了。我听到了熟悉的“喵”声。只是王阿姨这次没有应声而来。桔红色炯亮机警的眼睛,乌黑整齐茂盛的毛发,右脚背上一块白色毛发迥异全身黑色,彰显自己独特的外形。注视我片刻,转身从窗台跃下而去。
以前,黑猫出现后,王阿姨跟着就来。今天,与往常不同。
我撑起头,把手指插入柔软茂密的头发里,看着屏幕上还在闪烁的那行字。我拿起黑色的旅游鞋,端详着,揣摩口罩下他的长相。
他有没有父母、兄妹;有没有朋友,他的这些本事从何而来。他和腊月二十八凌晨三点半的事有什么瓜葛?
那天凌晨我上二楼,总觉得有人躲在背后盯着我,难不成是他?江汉实验室的火会不会是他放的?时间一秒一秒的散开,我要马上准备,抓住他,也许一切问题迎刃而解,最少可以撕开一个口子,探查一下背后的隐情。
我换上一双运动鞋,一身运动衣裤。出门时碰见了裘漪一。
“你要出去?”她很惊讶,觉得我还没完全好利落。
“散散步。”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很快就回来。”
“别忘了吃药。”
“放心。”
现在,晴天,阳光隐约藏在云层后面,光芒依稀穿透云层,零星的光散落在枝头和高大的建筑物上。
平日我基本搭乘地铁上下班,上港地铁共十五条线路,如一张密不透风的蜘蛛网,深藏地下,触角还在不断的延伸。
进入地铁站,恍然明白,地面上人流稀少的原因,只因地下人头攒动,行人如织,节日气氛远超地面。
这几年上港发展速度令世人惊叹,虽然已经有了十五条地铁线路,但新的地铁线路还在扩建中。
到石桥地铁站需要在花园广场站倒一站车。据说,花园广场以前是个大礼堂,是石桥附近唯一的电影院。经过改造和扩建,现在那里成了上港有名的商圈,集吃喝玩乐一体,对于年轻人极富吸引力。
车厢掠过站台,越接近花园广场站,站台等车的人越多。我按计划在花园广场站下了车,从下车走到下一上车的位置用了将近十分钟。
去往石桥的车厢里寥寥数人,很难想到,如此距离,竟然天差地别。
也就两分钟,我泰然走下车。
之所以选在这里,全凭以前为一名客户的生意,常到这里来。记得有一次,因工作过于劳累,从石桥站睡着,睁眼后发现已过去六站,还是地铁的服务人员同情我,我才没有再次买票返回,而是开了工作人员通道,坐上返回的车。
我对这里相对熟悉。四个进出口,都有自动扶梯,没有直达地面的电梯。公共卫生间在北面,那里除了地铁工作人员通道,就没有路了。
大厅设计简单,一共十二个立柱,每隔四个立柱有一台监控摄像机。摄像机款式不同,有吸顶的,有长形的。站台两侧悬挂的大屏幕电视,正在播出美食节目-美女私房菜,我十分喜爱的主持人怡岚,边主持节目边烹饪美味佳肴。
他一定认得我。
我快步向北面的卫生间走去。男厕有两个坐便器,四个小便器。我用手指轻轻推了两扇门,坐便区没有人。我确认整个卫生间只我一人之后,我把鞋带解开后重新结了死结,挂在其中一个坐便的门上角,然后关上门,躲进旁边的坐便区,把门虚掩。我断定他会来,我要在这里揭示他的真面目。
因为这站人少,卫生间使用率不高,但如果有其他人使用,我会让出自己的坐便区,这样就可以进退有度了。
地铁轰鸣而去,到站和离开已经总共四次。卫生间的门终于打开了。我感受到外面的空旷,风钻了进来。兜帽黑衣人出现了,我踩着马桶盖,居高临下看到了他。他左顾右盼,突然伸手取鞋,这是我捉住他的最好时机。他见到我从另一个坐便区出来,恍然一惊,脸上的黑色口罩没有遮住他惊慌的眼神。我从他身后,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撸下他的口罩,他转过头,双手试图推开我。晚了,我已经看见他的脸,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我使劲勒住他的脖子,他双手抱住我的胳膊,有上气没下气的说:“大哥别...别误会...有人...让我来...来取鞋...我...”
我脑袋犹如晴天霹雳。
“他人在哪?”
“在外面...”
“你认识他?”
“不认识...他给了我一百块钱...说他脚不方便...让我帮他...”
他话未说完,我已奔出卫生间。
两侧地铁同时到站,稀稀拉拉的乘客上下着车,很快,车轰隆隆的一起向各自的方向开去。
大厅空无一人。
我脑中闪过:他在试探。他还在大厅,第二方案可以启动。
“鞋在我脚上,有种来拿!”我大声喊着。
没有应答。
我开始有些失望了。他一定想到我会用这招把他引出来,而他却在投鼠忌器。
我看着脚上的鞋,其中一支是他的。我不会输给他,我一定要见见他的真实面目。
厕所里的那个人,惊慌失措的乘扶梯离开了。
我看到电视屏幕上的怡岚还在烧她的美味,屏幕下方显示下一趟车还有五分钟进站。
一个立柱,两个立柱,三个立柱.......我一个一个找着。他一定还在大厅,我闻到了一股潮湿的霉味,少有的霉味,象来自于地下深处的味道。
还有一分钟,地铁即将进站。
还有四个立柱。我的感觉重回腊月二十八日凌晨,绿油油的邮箱后面,一双看不到的眼睛,始终在黑暗里不曾离开,直到现在,我还能感受到那个深夜的慌张和恐惧,哪怕还有一丝丝的恐惧,都带我想起那夜的不安和奇异。
只差最后一个立柱。
两面的列车已停靠到站,三三两两的人下车后直奔扶梯而去。没有人上车。我转身望去,立柱后一个人没有,怎么可能?
车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一个穿兜帽衫的人挤上列车,原来他始终在我身后的立柱藏着。
列车门已经关上,他注视着我,我盯着他。在列车即将驶离的瞬间,我惊呆了......
他摘下黑色口罩,露出了他的整张脸。
那分明不是一张人脸,却长在那里。黑色的兜帽下,一双无法确认的眼神。
疤痕?不是一块疤痕,也不是几块疤痕。双颊完全被疤痕覆盖。那里一定经过红肿、溃烂、腐败,结节......重复伊始。
他一定经历过地狱般的折磨,不,是磨砺,是不为人知的痛苦和秘密。他享受其中?他的眼神?我明白了,眼神里是傲慢和坚毅。他为有这样的脸而自傲,自傲只有他有这样一张脸。
“你怎么在这?”我只顾着看那张脸,却没注意,裘漪一刚从列车上下来。
“我也想问你,你在这散步?”
“迷迷糊糊就到这了。这...以前有个客户。”
“客户春节不休息吗?”
“不是...你现在回去?”
“你不回去?”
“回去...回去...”
“什么时候买的鞋,颜色怎么不一样?”
“混搭...今年流行款......”我嘴不对心地说着,心里还想着那张脸......(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