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太郎轻轻的把胳膊,从奈奈的枕下抽出来,侧耳倾听,这声音来自于后院。刚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还有其它人,只有山本大叔奈奈和自己,这声音是山本大叔的吗?难道山本大叔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是借居于此,如果山本大叔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不去出力帮忙,这可真是说不过去,又一想自己已经答应山本大叔,天黑之前就离开,现在已经失信于人,有何面目再见山本大叔,真是为难呐啊。要不现在就带着奈奈离开,可是这一路辛苦行来,奈奈好不容易有个温暖的居所,真是不忍心叫醒奈奈啊。这细微的声音,一声高一声低,好像在求饶,又好像很绝望。总不能就这样人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在离开之前,还是要和山本大叔打个招呼吧。山本大叔是个好人,这能从他接纳自己二人在此居住就能看出来,如果再求求山本大叔,也许山本大叔可以同意自己二人天亮再走的吧?这还真有可能。
九太郎主意打定,轻轻打开门房的木门,来到院子中。在院子里,山本大叔的声音,又清晰许多。九太郎蹑手蹑脚的寻声而去,穿过两道院门,来到一处花园。花园的门半掩,借着月光,九太郎可以看到里面有两个人影,面对自己的就是山本大叔,背对自己的似乎是一个女人,她身着白衣,披头散发,看不到脸,手脚都被白衣遮盖。山本大叔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女人身上,没有发现自己。山本大叔精神亢奋的跪在女人面前,显得恐惧异常,呼吸急促。
九太郎进退维谷,这显然是山本大叔的家事,这个女人是山本大叔的妻子,夫妻二人正不知因为何事在争吵,山本大叔在给妻子认错,如果自己现在贸然的进去,山本大叔会很难堪吧,他们夫妻的争执会是和自己有关吗?九太郎不确定,还是不要跟山本大叔打招呼啦,还是带着奈奈悄悄离开吧。
九太郎小心的慢慢向后退去,谁知,脚下打翻了一摞花盆。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九太郎相信,在门房里熟睡的奈奈,都可能听到了。山本大叔的求饶声随着花盆的碎裂声,戛然而止。九太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如果现在转身跑开,山本大叔未必发现自己,他慢慢转身,刚想逃跑,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她一只手扶着半开的花园门,低着头,长发盖住了整张脸,直到胸前,身穿白衣。九太郎磕巴着,道:“山,山本夫人,俺,俺只是借宿的,俺现在就离开,您可不要责怪山本大叔,山本大叔也是一时好心,他已经告诉过我们了,天黑之前,一定要离开,是我们睡过了头。”山本夫人对九太郎的话无动于衷。仍然低头,面对着九太郎。既然对方不说话,那可能就是原谅自己了,九太郎接着道:“那,那就告辞了,山本大叔的一饭之恩,它日必投。”九太郎还给山本夫人,鞠了一个躬。山本夫人好像对九太郎的礼貌行为要有所表示,她缓缓的抬起了头。这时一片乌云,遮蔽了月光,四周陷入黑暗,当乌云飘走,再看山本夫人的脸,九太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体直往后躲。那是一张狗脸,黑乎乎的狗头,长长的鼻子,两支獠牙支出唇外,头上顶着一副人头皮,头皮上还连着血肉模糊的一头长发,一双狗眼盯着九太郎不放。
这时山本大叔,出现在了妖怪的身后,他手拿一根粗木棍,照着妖怪的头上就是一闷棍。狗头挨了一记暴击,似乎没受伤害。可是打落了狗头上的人头皮。头皮带着长发,掉落在地上,妖怪愤怒的嚎叫一声,对着山本大叔就是一爪,狗妖的爪子异常锋利,山本大叔的前胸被抓出四道血痕,鲜血汩汩而出。山本大叔丢掉木棍,双手捂着伤口,跌倒在地上。狗妖捡起沾满尘土的头皮,戴在头上,位置似乎和刚才不太对,狗妖又整理了一翻,这才长出一口气。见九太郎不知逃跑,一龇牙,伸狗爪就向九太郎抓来,九太郎早就瘫软了,双腿无力,还能逃到哪里去。九太郎双眼一闭,暗道:“早知死在这里,还不如死在家中,至少不用吃这一路的艰辛,只是难为了奈奈,要独身一人啦。”狗爪来势凶猛,正抓在九太郎的胸前,突然九太郎胸前光芒大作,耀得狗眼不能睁开,伸向九太郎的爪子,滋滋冒响,蒸腾一片。狗妖疼得,狂吠不止。九太郎本来以为死定了,仔细检查,身上并无损伤,脖子上挂的一个小布包,正一闪一闪的亮着光。这是奈奈给自己缝制的项链,说是项链,其实只是一个麻绳下面串了个布包,布包里面放的是八蛇怪的两根蛇牙,仙人说过,这蛇牙是宝物,看来仙人的话,永远是对的。想到仙人,九太郎双腿一支,站了起来,他解下麻绳,用有布包的那一头,猛抽狗妖,布包每一次打在狗妖的身上,都会光芒一片,狗妖就会撕心裂肺的叫唤。
倒在地上的山本大叔,缓醒过来,看着九太郎抽打着狗妖,周身光芒,眼角含泪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仙人变做乞丐,来解救我等,我这肉眼凡胎不能分辨,有罪啊,有罪。”因为过度兴奋,又晕了过去。
狗妖渐渐没有了声息,九太郎不为所动,又抽打了半晌,实在是累了,这才上前查看,狗妖已经脱离人形变成了一只大黑狗,黑狗身上伤痕累累,皮开肉绽,骨头都要被抽散架了。九太郎又上前查看山本大叔,山本大叔血流一地,面色苍白,生命垂危。九太郎想到,在山中仙人让自己吃八蛇怪的血肉,说这血肉可以延年益寿,不知这些妖怪的肉,有没有起死回生之力呢?
九太郎给山本大叔简单包扎了一下,抱到一间净室休息,然后抓起黑狗的一条腿,就往厨房拖去。他找到一把杀猪刀,把狗妖大卸八块,这狗膘肥体壮,切出了好大一堆,把狗肉全放进一口大锅里煮。
山本躺在榻榻米上,恶梦连连。梦境中一个女人头上血糊一片,没有头发,看不清楚五官样貌,冲着他歇斯底里的大喊:“我的梳子呐,我的梳子呐,你看见我的梳子了吗,你快还我梳子。”山本吓得赶紧逃跑。场景一转,寺内脱了个光膀子,手拿武士刀,腹部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可以看见腹中的肠子,裸露在外,寺内举起刀向他砍来,道:“山本,你只花了几个臭钱就想让我给你卖命吗,我也有妻儿老小,我死了让他们怎么办,我死也不能让你活,你看刀吧。”梦中的寺内犹如夜叉鬼,青面獠牙,无论山本说什么,都要杀死山本,山本情急之下用手臂抵挡寺内的刀,刀过手臂下,鲜血喷了寺内一脸,寺内得意洋洋的大笑,又对着山本的脑袋砍了下去。人头没有掉落,可是梦中的山本已仰面栽倒,在即将倒下的那一刻,他被人扶住,这是一双细腻的女人手,这手是妻子的,关键时刻,还是休戚一体的妻子救了自己,他刚想感谢爱妻的相救,突然妻子的手变了狗爪子,抓住自己喉咙。在弥留之际,他听到了几声犬吠。场景又一变换,一个年青女孩,手拿一个水碗,对着他笑道:“喝了这一碗,投胎去吧,下辈子,你就做个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