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双流机场回到深圳机场东,大批媒体翘首以待我的出现,我很害怕自己在成都发生一切被媒体知道了,结果还是虚惊一场,而他们都是为了证实我和何年希恋情而来。
何年希和我虽然从特殊通道车里一前一后撤离,可还是被蜂拥而至的记者们撞见导致现场混乱。我戴着墨镜将自己缩进宽松大衣里,工作人员围成圈艰难掩护前进,耳边七嘴八舌嘈杂不休,记者们直接将录音笔和话筒伸到我脸旁,身体因为慌乱的挤压感到疼痛。
我不记得媒体问了哪些问题,可有些娱记竟然拿照相机对着我骂。
言语肮脏难堪,我却强忍沉默。这些年跟着欧铂铖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小把戏激不了我,他们要得就是我发怒失控的照片,回去再配上随心所欲的文字便可扣一大堆莫须有的罪名给我,其实今天要是没话题上报抢头条,他们也难交差。
三个小时后我终于顺利回家,人瘫了,恍恍惚惚。
成都发生的一切,我刻意不去想,说实话也没有什么印象,只有何年希的只字片语和我的胡思乱想。
临睡前瞧着手机无数个未接来电,竟然大多都是公司里的同事,这样的状况让我厌恶。
第二日怀揣忐忑的心情去上班,街上的勒杜鹃繁花似锦绚丽满枝,暗叹还是南国适合我。
再过两天便是二零一三年了,原来讹传满天飞的世界末日也销声匿迹,日子过得迷茫。
随后进入办公室居然没有人问我关于自己和何年希在成都约会的报道,甚至连总监也未找我谈话,大家的反常令我纳闷。可昨晚的电话已说明他们应该知道这事,但现在却风平浪静,这演的是哪一出戏?所有人对我的态度竟三百六十度转变,连平时爱开玩笑的蒋公子也刻意保持距离,表面小心翼翼点头哈腰,背后口蜜腹剑嚼舌根。
那么想知道真相只有一个地方,只有公司走廊的楼梯处,这里一向是聊八卦的好的地方,就在我还没开始行动却刚好路过那里时无意间偷听到别人谈话。
“原来她就是邬曦,真没看出来,怪不得气质都跟咱们不一样。”小姚故意压低的声音遮不住惊讶:“她都跟欧铂铖离婚了,还来我们公司?”
肖媛婷缄默抽烟没接话。
“谁知道他们这些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邹姐冷言冷语。
小姚不甘心撇着嘴说:“怪不得她能坐上那位置,原来不简单。”
邹姐蔑笑劝:“以后可得小心咯。”
小姚突然瞅瞅四周无异常立马凑近冒一句:“欧总真是Gay?”
三人停顿数秒,挤眉弄眼怪笑。
肖媛婷抽完一支烟,催促:“该进去了。”
三人意犹未尽结束这段小心谨慎的谈话,转身走到拐角处却看见我后神情瞬间慌张无措。
我淡定如常,淡漠说:“以后嘴巴都给我放干净点。”
她们被我突然变得冷傲且尖锐的眼神吓得伈伈睍睍。
从成都回来到现在办公大楼下面都有记者昼夜蹲守,我倒不介意照常上下班,作息如常。欧铂铖和何年希谁均没联系我,反倒落得清闲。二零一三年一月一日,阳光浅熙,一件厚外套加围巾便可出街。最近公司又有调整,没日没夜加班开会。晚上忙完手头上的文件后便提包下班走出办公楼,猝不及防外界一束强光扑面直射刺得眼睛赶紧合上。
脑海里随即猜到有人找我,可会是谁?
借助昏暗的路灯看见孟晓婷高挑的身材从车里下来,我想到了欧铂铖可又思量这并不是他平时的坐骑。踌躇走过去,孟晓婷已打开后车门,王芝龄出现眼前我瞬间吓得呆若木鸡,还未回神,响亮的巴掌声夹杂于瑟瑟风中,这风比往日要冷,看来将变天了。
“婚都离了,你还缠着他做什么?”王芝龄疾言遽色。
我的右脸在阴冷无常的寒风中微微发烫,不假思索冷面质问:“您凭什么打我?”
王芝龄在原地诧异无语。
“您说的,我跟欧铂铖已经离婚,您凭什么打我。”其实我到现在依然畏惧王芝龄,这次也不知哪来的胆竟挺直腰杆再次发问。
她听后发飙斥责:“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干嘛还要扯上他。”
“您哪只眼睛看见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您哪只眼睛看见我纠缠欧铂铖?”我直截了当反驳,自从经历了成都发生的事后已经把所有事看淡了。
一旁沉默的孟晓婷赶紧走上前准备防止我接下来任何动作,而王芝龄嘴唇紧闭情绪激动道:“我不管你怎么发疯,怎么炒作,要是再牵扯到欧铂铖,邬曦,可别怪我……”
她话还能说完,我已靠近翘眉挑衅问:“您想把我怎样?”
黑暗中王芝龄冷笑:“你太年轻了。”
我侧头眸光阴鸷笑后将头凑到她耳朵旁威胁道:“您要想动我,先想想欧铂铖。”
没想到王芝龄嘴角一歪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成都被人LJ的事。”
【LJ?】
可何年希明明跟我说的是……
“你什么意思?”我杀红眼望着王芝龄吼道:“你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别想走。”
王芝龄眸光藐视,不愿多说一句。
不光是我听见她刚才的话洞心骇耳,就连旁边孟晓婷身体也不禁微动。此刻我觉得很冷,冻得靴子里双脚早已麻木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碎掉,同时又要竭尽全力压抑着内心畏怯望着王芝龄,无言以对。
“你还想威胁我?”她一步一步逼我后退并将脸凑近说:“欧铂铖就算知道我动了你,又敢怎样!你现在在他眼里不过就是被人玩过的贱人,他还会要吗?”
我忍着泪横眉怒视她盛气凌人的模样,嘴角颤抖问:“他知道了?”
王芝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趁着大家还没撕破脸,你最好识相,更何况做过我儿媳,为我们欧家有过孩子。邬曦,我王芝龄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你和欧铂铖好聚好散,离婚时他给你的房子和钱,我都不再追究,相反我还会再给你一笔,你是聪明人,至于用意不需要我再说了。”
她的每一句话比这寒风还要冷,心如刀割。
我知道她这次爽快给钱,不单是让我不要再缠着欧铂铖,更多的是封口费命令我不能将欧铂铖同性恋的事情说出去。
车子启动时王芝龄放下车窗玻璃,停顿数秒叹息:“邬曦,我们都是女人,不管怎样我希望你善待自己。”
我像一只落败的斗鸡站在风中黯然惋伤,她关上拉起车窗,车子瞬间开走。
最近不断在下雨,朔风凛冽吹得双耳刺痛。擗踊拊心望着灯火通明的城市感到失落,无意哈出长气已变为白烟随风飘散,看来南国真的进入了冬季。细雨无声却伴着寒风侵肌,大街上行人仓皇奔跑逐渐稀少。水珠随着头发划过眼睛,睫毛不禁颤抖,我倒希望这场雨能把我冲刷干净,接着掏出手机拨通何年希的电话,轻声道:“你骗了我……”
“邬曦……”何年希在电话另一端唤,他似乎也讲不出什么。
“真的吗?”我一字一句艰难的问:“我是被……是吗?”
“邬曦……”何年希哽咽再唤。
这一刻,我竟望着前方凄凄惨惨想笑,可又笑不出来却不知道为什么想笑。
“邬曦……”何年希的声音被压得低的不能再低。
而我听后,只平静要求说:“帮我查查董恺现在在哪里吧?”
我刚将手机放好,肩膀就被人猛拍,那一刻脑海里又开始幻想自己被玷污时的模糊画面,惊恐回望却见到之前银行那位实习生。
“没带伞?”他看着我一脸恐惧尴尬问。
我立马双手抚摸胸口僵硬笑说:“吓死我了,好久不见。”
他抽了抽通红鼻头,微笑回答:“想什么这么专心?最近行里比较忙,你呢?”
我没接话躲进他的伞下。我们便艰难地向前走去,他一直在我耳边说近期发生的事,却未涉及到绯闻事件,看来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十分钟后来到红绿灯路口,他瞧雨大说送我回去,我没答应刚好绿灯亮便跑出伞外踏上斑马线,一路上不停地抹去脸旁雨水冻得哆嗦。
这一次见到实习生,我不再把他当成欧铂铖,因为他一点儿也不像。
就算现在欧铂铖站在我面前,我的心也不再为他跳得噗咚噗咚。
我很累,很累。短短数月的时间已经改变了我,不再是义无反顾敢爱敢恨的邬曦,而是整天提心吊胆犹如惊弓之鸟的邬曦。我一直认为自己能陪欧铂铖走下去,那是因为高估了自己,这条路真的太危险了,危险地让我胆怯。
路边商铺霓虹灯变幻闪烁,我摸着湿透的头发走进一家理发店,现在这副鬼样子又怎能去见董恺。所以三日后我请假从罗湖火车站坐高铁去广州,照着何年希给的地址来到珠海区一处高档幽静的别院。这天阳光恰好照在身上暖洋洋,还未走进小铁门已听见狗吠便知道是纳西。我小心翼翼向里探望,董恺正使劲拉着处于兴奋状态的纳西,他看见了我并邀入小院,我也发现他异样的眼光,毕竟我从未留过这样蓬松短发。
“一个人住?”我好奇轻问,心想原来这里便是他们平时幽会的地方。
他从屋里端出咖啡,点头。
这时我看到他侧脸的伤痕,面积不大但以后是不可能再做平面模特了。
他见我呆望伤疤也不遮掩倒是唠家常般笑着说:“之前去香港治疗了一段时间,出院后便直接去了韩国做了几次修复手术。”
我怜惜问:“不能再修复了吗?”
他回答:“可以,但不急。”
我宽心松气,环视周围环境:“住这里不怕被发现?”
他很淡定:“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
我明白这道理但还是替他略微担忧。
“我看了报道,你打算怎么办?”董恺说话依然直接。
我摇摇头欣赏着埋怨盛开的杜鹃花,此刻坐在太阳下还感觉有点热,这时纳西摇着尾巴蹲在我脚下好似一个忠臣的卫士保护着我不受任何伤害。
“它还是喜欢你。”董恺醋意浓浓。
我无力菀笑补充道:“欧铂铖不知道我这次来找你。”
他听后不语喝着茶。
“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用尽全力只说出这句废话。
许久他才言简意赅说:“你当初选择了他,就应该知道这结果。”
我没办法将话接下去,一切显得徒劳。
“那你呢?还是留在他身边吗?”我扭头瞅着追问。
董恺的眼神变得彷徨深邃却又轻描淡写作答:“还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默默坐在一旁伤神。
“我很爱他,以前爱,现在也爱。可是至从你们有了孩子以后所有的事都改变了。”董恺的话速比之前更加缓慢甚至略带哽噎:“你怀了孩子,他跑到我这兴奋地语无伦次;你流产躺在医院,他跑到我这里喝酒痛苦;你在鼓浪屿要离婚,他跑到我这躲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你被媒体骚扰攻击,他连夜发声明为你澄清,甚至不惜代价搞得那些娱乐公司破产……邬曦,你也该知足了。看看我现在的鬼样子,你比我幸福多了,他也只是在医院陪了一段时间,出院后直接把我接到这里调养却鲜少再来。”
董恺的眼神涣散哀怨:“你说说,我们俩谁最累?”
我羞愧的无地自容,硬憋着泪不敢吱声。
在董恺明前,我永远都没有资格诉说委屈,讨价还价。
而此时他平静的态度超出我的预料,只是依然接着说:“是我以前想的太简单了。现在回头想想,邬曦,你之前说的也对,没有你的存在,我和欧铂铖之间还会出现其她女人,甚至其他男人……所以也会莫名开始质疑他是否还需要我。”
我听后很想对董恺说,不是他想的那样,欧铂铖真的很爱他。可话到嘴边始终说不出口,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我们都遍体鳞伤。
“邬曦,你的孩子没了,我很抱歉……”
他双目紧蹙,而我的心揪成团。
我该怎么开口,怎么解释。
其实孩子是我故意弄掉的,可他还向我道歉。
我颤悠悠站起不敢面对他,所以直接向铁门走去。纳西摇着尾巴跟在后面呜呜叫,我不顾董恺的呼喊仓皇逃离躲到拐角处捂着嘴哽噎,使劲用拳头捶打沉闷的胸口。小区里不停有车辆来往,我不敢停留太久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而后匆忙赶回深圳刚去公司便接到通知自己被调往销售部。至于谁批准的连总监也不知情,我猜想欧铂铖可又觉没道理,思前想后目标最终锁定于王芝龄,看来她是要让我在公司里呆不下去走人。眼下只能收拾东西,整个策划部议论纷纷搬到销售部又是交头接耳。
新部门简直是吃人的世界,实行末位淘汰制。
每个组长带四名组员,组员每月必须完成五单,排名最后直接卷铺盖走人。我也许又是中途插进来,所以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在这里工作的同事都是满脑子憧憬着在深圳混能出个名堂,大家像打了鸡血的雄心满满,只有我整天一声不吭萎在那儿,久而久之抱怨声越来越多弄得我进退两难。
难道真的是要离开的时候了?留在这里只有自取其辱。
在我正苦于去留的时候来了个陌生电话。
“是邬曦吗?”电话里响起男音。
我很诧异是谁。
“我是徐伟,李阿姨叫我来找你的。”
李阿姨?我立马想起了母亲。
“刚好这段时间来深圳出差。”徐伟解释。
我恍然大悟,忘记了去成都前母亲特意交代的事,所以赶忙问:“您现在在哪儿?”
徐伟笑着说:“到了有几天都在忙,今晚才有空。”
我们便约定等我下班后在附近的地铁口见面。而后见到徐伟时天色已黑只觉他身材高大,简单寒暄一番后我选了一家东北餐馆招待他,吃饭途中我觉得他性格很好,交谈起来很舒服
“你知道我?”我试探问。
徐伟点头默认。
“新闻也看过?”我再问。
他依然点头。
“我妈……”
我刚开口却被他截住:“你和报道中写得不一样。”
我勉强笑着:“我可不是什么善人。”
他却说:“李阿姨人很好,她女儿不会差。”
我被他绕得有些词穷。
“我离过婚,有个三岁的儿子,现在只想找个人安安稳稳过日子。”
徐伟的直接令我想起董恺。
“车房都有,虽然算不上有钱人,但也凑合。”
我听后笑出声并不介意他的‘炫耀’:“我们才见第一面,你就跟我说这些?”
徐伟直视我的眼睛回答:“我们不是只见过这一次。”
他见我愕然连忙解释说:“市一中,高三五班邬曦,高三二班徐伟。”
“校友?”我兴奋问。
他点头微笑补充:“其实我们学前班还是同班,但那时大家都还小不记得了。”
我吃惊的同时瞬间对徐伟有了一种亲近感立马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徐伟回答明早九点班机。他又问我春节是否回去过年?我不敢肯定只说看公司放假安排。吃完饭我送他至地铁口,临别时他突然认真叮嘱:“听说又要降温了,多注意点。春节要是回来一定给我电话。”
我听后抿笑,挥手再见。
回顾已过去的二零一二年真像一场噩梦,可这梦居然还未结束,困在里面巴不得早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