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气，硝烟味，尘土味，充斥着每个人的鼻腔。
近处，是倒在身旁哀嚎的战友；远处，是熊熊燃烧的战旗。
这是三子眼中全部的场景，他刚刚砍倒一个敌人，抽出空擦去脸上的血迹，狠狠啐了一口。
他向后退去几步，和自己的三名队友靠在一起，组成大夏最标准的四人小队，互相协助戒备。
“队长，你还好吗！”四人小队当中那个个子最小的那个满脸血污，气喘吁吁，凑到三子身边询问——他是他们整个队伍的队宠，平常有个鸡腿肥肉之类的，都会留给他，大家有几个闲钱呢，也会给他买刨冰甜点。
“不打紧，墩墩，怕不怕啊？”三子防备着逐渐逼近的燕军，抽出空用手狠狠揉揉小孩的脑袋。
“不怕！”墩墩摇摇头，握紧手中的战刃，“我要同这帮燕狗战斗到最后一刻！”
“少说那不吉利的话！爷们你死不了！”三子嘿嘿一笑，一闪身躲开了一名燕军小卫劈过来的一刀，反手把自己已经砍得微微卷刃的刀连根没入敌军的身躯，想要拔出来，却卡在那人的身上，无奈之下只好松手。
刀嵌在尸体中落在地上，激起阵阵尘土，好像声势浩大，又好像无声无息，他倒下之后，又有无数燕军士兵填补了空缺。
“奶奶的！”三子吐了口唾沫，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满脸警惕地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燕军，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刺出去。
“哥，咱不怕！”墩墩低头弯腰向前翻滚，躲开了燕人的劈砍，那刀就刚好落在了他的身后，拔出腰间的两把匕首先砍去敌人的脚后跟，然后在脖梗子上补上两刀。
“小子，安慰的这么敷衍，就不要安慰了啊！”三子翻了个白眼，向左前方冲刺，右肩一低，顺手把匕首送进燕人的胸口，左手上前一推，把匕首拔了出来，连带着丝丝血线。
“矫情！”墩墩暗骂一句，眼前突然白光一闪，他这次真情实意地骂了一句，“日！”
然后他飞快地跑向三子那边，一头撞在他的腰间，三子受力不稳，身体歪向一旁，那白光也终是没有射中三子，但却没入墩墩体内。
另两名队友见状，急忙上来去救，却因为过于心急，一个背后被劈砍一刀倒在地上，然后被两三个燕人围住，失去生息；另外一个根本没走几步，就被一杆长枪捅了个透心凉。
“二狗，钢蛋！”三子目眦尽裂，刚要从地上爬起，一把弯刀就从他的脖子抹了过去。
清凉带着疼痛的感觉从脖子传遍全身，他捂住脖子，想要说话，确实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胸口中箭的墩墩也哼哼几声：“哥！不怕……”
三子拼命地想要开口，却只能咳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他好像不怎么疼了，只是眼皮越来越沉。
可能是困了吧，他的脑中这样想着，黑暗却离他越来越近，直至将他全部包裹。
出征之前，好像没跟娘道别呢……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
“顶上顶上！”又有无数的夏军和燕军越过他们的尸体，填补他们的空缺，仿佛刚刚的一幕没有发生过，又或是已经发生过太多的这一幕，搞得每个人都有些麻木，对这事司空见惯。
“聚聚聚！”命令从陈治口中发出，每个可以听见的士兵都扣扣相传，直到整个战场都可以获取这条军令。
散落在战场四处的夏军士卒纷纷变换成突进队形，无数四人小队就近凑在一起，行成一股前进的利刃，从四面八方狠狠扎入燕军的队伍当中，向陈治靠了过去。
“固！”唐毅躲过陈治的一刀，大声呐喊。
只是这燕军传令的速度就远不如大夏，反而显得杂乱无章，过了半晌，也就唐毅周围几里的士兵收到了消息，围在唐毅身边，奋力搏杀。
“退！”看着周围不断倒地的士卒，唐毅咬碎了牙关，一刀逼退陈治，退到一群士兵身后。
“护侯爷撤退！”一名小令嗷嗷喊叫着，冲向陈治，他的身后跟着四五名士卒。
陈治看看唐毅，叹了口气，气沉丹田，横起一刀将这群人全部劈飞。
四周，夏军小队还在奋力突进，赶往陈治的位置，留下一条条血色的长径和一具具没有姓名的尸体。
“退退退！”唐毅高喊着，带着队伍稳稳撤退。
“把自己的命给老子保住，别去送死啊，混蛋！”唐毅看着眼前的士兵一个个倒下骂道，眼里却含上了热泪。
“别追了！”陈治见身边的士兵聚集的差不多了，他抬起手，深深看了一眼唐毅，“他们还有后军。”
“止！”小令官一声大喊，挥舞令旗，将蓝色旗帜在空中舞动起来。
大军停了下来，开始收拢军队。
“放下武器吧！”陈治看着周围来不及撤退的燕军，陈治叹了口气。
“放下武器！放下武器！”夏军齐声呐喊。
周围的燕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有一个人咬咬牙，丢下了手中的武器，瘫坐在地上。
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他一放下武器，剩下的燕军士卒也纷纷放下武器。
陈治骑着麟兽，用手拍拍它身上的尘土，看着逐渐远去的唐毅一部：“谁也不许动投降的士卒，先把他们带回去吧！”
两边丢下无数的尸体，开始撤军，不到一刻的功夫，这战场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剩下风吹动残破不堪的军旗，和左倒右倒的尸体。
陈治回到帐子中，整个人瘫在床上，看着帐篷的顶部发呆。
唐毅那边，则是坐在凳子上，把偃月刀丢在一旁，拿起水壶猛灌几口水，喝完之后，也把水壶扔在一边，看着帐子口发呆。
半晌，两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沉思片刻，猛地站了起来，推开帐帘，快跑几步，四处查看；又几步跑回来，找到留守士兵当中官职最大的那个，异口同声地问道：
“殿下哪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