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妃行刺大皇子，被大皇子含泪斩于帐中……”陈梁轻轻抚琴，侧耳听着一旁男子的汇报，嗅着一旁金丝镂空的香炉中焚着的檀香，伸出手，指尖触着龙头的柄，微微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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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节哀！”一黑脸汉子掀开帐帘，走了进来，看着陈治怀中没了气息的女子以及他腰间的伤口，眉头跳了跳。
“老樊，你说……值吗？”陈治眼神慢慢恢复色彩，定定看着那挂着泪痕的熟悉脸庞，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弯下腰，用嘴轻轻吻住自己挚爱的眼角。
“殿下！”樊玉直接跪了下来，声音依旧铿锵。
“呵，你倒是聪明……”陈治笑了笑，似乎是苦笑，似乎又是自嘲，他站了起来，伸出手拍了拍跪在一旁的樊玉的肩膀，“还有，得做完这最后一步，我才是真正的侯爷……”
樊玉气沉丹田，低下头：“诺！”
青龙军开始调动起来，有事先知道一二的军头，都不约而同的选择让自己手下的兵在各自营内开怀畅饮，说是庆祝大皇子的“凯旋”；只有小部分没得到一点风声的，突然被林虎一声令下叫到了帐中，开起了庆功宴。
“来，这一杯，庆大皇子凯旋！老林，你可是找了个好女婿啊！”一个头发斑白，但中气十足的老将端起了酒杯，向林虎敬酒。
林虎笑了笑，仰起头一口喝尽了酒杯中的酒，脸也涨红了，他砸吧砸吧嘴，似乎在仔细品味这酒的味道：“其实老汉我一直不喜欢喝这酒，跟马尿似的；不过今天这种日子，老夫认为就得喝这马尿！哈哈哈哈哈！”
伴着林虎爽朗的笑声，陈治撩起来帐帘子，走了进来。
“侯爷！”陈治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步入中年的男人——他是青龙军的老侯爷，从二十来岁就跟着当今夏皇的父亲南征北战了，论辈分，陈治可能还得叫上他一声“爷”。
“你来了……”林虎又喝了一大口酒，布满老茧的手揉搓着酒杯，眯了眯眼，似乎笑了笑，打量着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男孩。
“陈玉林让你做的？”沉默良久，林虎还是问了出来，那是当今夏皇的名字。
“嗯。”陈治应了一声，抬头看向林虎的眼睛——那双眼里，有悲伤，也有欣慰，还有着些许莫名的情绪，是现在的陈治理解不到的。
“这小子。”林虎又好气又好笑地啐了一声，“够狠！”
“你们父皇，其实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一眨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林虎眨了眨眼，“老夫早就知道他不是那昏庸的主儿！不是那种混吃等死，坐空国库的昏君！所以，老夫也早早做好了准备。”
随着林虎话音一落，帐内突然冒出来一二十个身披盔甲的士兵，站在了林虎那一帮人的身边，虎视眈眈。樊玉见状连忙拔出自己的刀，护卫在陈治身边。帐子中的气氛忽然间就剑拔弩张了……
一旁的众将领早就觉察出不对，刚刚敬酒那位老将轻哼一声，想抽出自己的腰刀，才想起来宴饮之前，就被林虎的手下把身上的武器全部收走，只好就势指向陈治：“他夏皇，想收我们的兵权？也不怕寒了我们的心！老林，下令吧，咱们反了！”
陈治看了眼林虎，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就被林虎打断了：“老夫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都动手吧！”
樊玉听到这话，身体紧绷，就想向林虎扑去，却硬生生被陈治拉住了：“别急！”
那一二十名士兵，抽出环首大刀，砍向了……充满自信的各位军官。哀嚎声四起，由于那几位军官都丝毫没有准备，以为胜券在握地看着戏，所以三四分钟后，就被砍的一干二净。
“老侯爷，您这是……”陈治喉咙动了动，还是问了出来。
“我林虎这大半辈子，都是为了大夏打拼，总不可能这最后的时光犯浑吧？”林虎嘿嘿一笑，看似洒脱地反问道。
“小子，后悔吗？”林虎走了几步，来到陈治身边，拉着陈治的手，一屁股就坐在了刚刚几位将领坐着的地方。
陈治看了看，坐在了旁边。
林虎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夹起来一块鸭肉，放进嘴里，闭上眼睛，慢慢咀嚼着、品味着：“真香啊……”
“小子，我就喜欢这烤鸭子，虽然是军中做的，但是这味儿，绝了！”林虎侃侃而谈，看到陈治给他倒了杯酒，哈哈大笑。
“这有些事啊，有些人必须要做！”林虎突然收住笑声，目光炯炯，“这是责任，也是义务！或者说，这是你们父皇的‘梦’！”
看到陈治点了点头，林虎叹了口气：“可惜，苦了孩子啊！”
“我那闺女……”林虎突然有些哽咽，“我一直都没敢让她触碰军事；连我唯一的儿子我也送到了皇都里面，让他尽享繁华，不再去想着掌握什么军权，因为我怕！”
陈治没有说话，林虎深吸一口，又吐出一口浊气：“我的兵，太多了……”
“那几个老货，野心太大了……有时候，都忘了自己是大夏的子民！”林虎向空中挥了挥筷子，“所以我替你小子操了操心，以后，念着我的好！帮你的父皇实现他的‘梦’！小子，老夫就提前祝你封侯了！”说完林虎就掏出了腰间佩戴的匕首，刺向自己的心脏。
生命迅速的从这具老将的身躯流逝，握了三四十年刀的手再也握不紧这轻盈的匕首。他最后一次啧了啧舌：“这鸭肉……真香！”
帐子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在空气中闻得到血腥气，陈治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行了个夏朝对待逝者最高的礼节（身体站直，微微鞠躬，因为夏人认为，这样可以方便虽然故去，但是值得尊敬的人抚摸自己的头）。
“樊玉！”陈治高喊一声。
“末将在！”樊玉应声挺直身躯。
“给老侯爷……送行！”
……………………
“老侯爷同军中个别老将勾结，意同谋反，被大皇子殿下带兵镇压。因大皇子镇压有功，陛下赐大皇子青龙侯。”
男子汇报完毕，陈梁也睁开了眼睛，悠悠叹了口气：“诸多烦事，到最后，也不过是这一纸空文……”
“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