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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序章(下)

(接上文)

“张大侠,我们走!”虚云喝道,他看得出张襟云状况不对,张氏精练内功,讲究气息平和,而现在张襟云看似勇猛无双,却不是“浩气诀”的“正相”。

听到虚云的声音,张襟云神色稍缓,他转头扫了一眼,火焰另一边的死卫和兵士正在张伍德的驱使下追了上来,九名死卫正会合重组阵势。

“你们先走,我挡一阵!”张襟云转身正要迎上去,然而随着张伍德一挥手,四周木墙之上再次响起弓弦之声,这次却是一波火箭,箭如飞星,遮天蔽日,晃得人眼迷离,看不真切。

虚云连忙挥剑上前,与张襟云两人一者挥剑,一者发气,将射向他们的箭矢尽数挡掉。然而身后少林的两位高僧未持兵刃,峨眉雁缕屏受伤体虚,均挡不住这许多箭支,一波箭雨过后,三人皆是身中数箭,好在未中要害,尚无性命之忧。但有许多火箭也射在营寨门廊之上,石门虽然无法被引燃,但是门柱若是烧得严重了,恐怕撑不住石门的重量。一旦倒塌下来,往外倒还好说,真要往内倒,那门口这几人都要被压在石板之下了。

门柱上的火越烧越旺,而余下九名死卫已结好阵势,慢慢地逼了上来。

虚云冷然看着面前余下的死卫,恨恨说道:“当年死卫也是武林盟的群狼,如今有了主人,狼就成了狗!一群野狗!”

“来不及了!”张襟云上前一步,独自面对九名死卫,头也不回地喝道。“你们先走,往南走!东氏必然在路上,与他们会合,定会护你们周全!”

“东氏?”虚云冷笑着仗剑上前,与张襟云并肩。“这帮人此时还未到,莫不是已经知晓这里的变故,作了缩头乌龟了罢!贫道不屑与之为伍!”

眼见余下九名死卫结阵逼近,张襟云猛然发力,一道浩然气贴地而出,卷起尘土如大漠风沙,将死卫逼退。随后他回头扶住虚云,大声喝道:“虚云道长!现在不是争是非的时候,你要带上官大哥的尸首回去,如果你不回去,难道要让上官大哥落在这些人手里吗?!”

张襟云目光灼灼,急切而凶狠。想着还躺在酒坛堆中的上官剑,虚云抿嘴不语。

戒痴上前一步,对虚云合十道:“张施主说得对,你带着上官施主的尸身,戒嗔师弟护送受伤的雁掌门,老衲在此与张施主共同断后!”

“不可!”张襟云道。“少林武当乃武林泰斗,只有你们二位平安回去,才可继续号令武林,令众门派同仇敌忾。而我害武林遭此浩劫,实在是无颜回去,只有在此为大家断后,也算是稍减罪孽。”

“施主言重了。”戒痴摇头道。“以善度人,何罪之有,何况硬要说有罪,那么今日在此之人,皆犯了轻信之罪,又怎能由你一人背负?”

“说得对!”虚云按剑喝道,一双怒目扫视渐渐逼上的敌人。“当初我也同意议和,是我错信了这群混账!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多杀一个畜生也好!上官大侠的尸身还是由张大侠带回去吧!”

张襟云却向敌兵阵列前行两步,将众人挡在身后,大声道:“两位前辈莫要再争,当初是我第一个同意议和,首议之罪不可逃脱,眼下我们还是要循机退走,再作打算。你们先走一步,我抵挡一下,便与你们会合,上官大哥为我们劈开道路,我们不可辜负他!”

虚云双目瞪视,几乎要把眼珠都瞪出来,最终还是咬牙叹道:“好!我们走,你不可勉强!”

说着,虚云与戒痴二人转身冲向门口。一众兵士要围上来,又哪敌得过戒痴的“金刚波若掌”?在戒痴的掩护下,虚云抱起上官剑尸身,冲向寨门破口处。

张伍德见势不妙,连忙下令放箭。但戒痴戒嗔两个扯开袈裟,在空中挥舞,如两道黄色的光幕将飞蝗般的箭矢挡在外面,随后跟着戒痴与雁缕屏顺石门破口鱼贯而出。

见众人退走,张襟云也转身冲向破口。

众军士在张伍德驱使下连忙去阻张襟云,但张襟云毫无顾忌,直冲入人群之中,双手各抓一人,带着他们如利箭一般冲向石门。

只听“嗵”的一声闷响,两名被军士被张襟云抓着后背撞上石门,登时被撞得筋骨碎裂,吐血身亡。张襟云则顺手一抛,将两名军士的尸身丢在石门破口处。

紧跟着张襟云毫不停歇,旋风一般再次冲入军士战阵之中,如同捡石子一般,顺手抓起一个又一个军士抛向石门,他每抓一次,掌中都暗运内力,抓人的同时将真气灌入人体,那些军士最多不过是身体强健,鲜有身负内功之人,自然无法抵御,都是刚被抓时惊惧大叫,马上便被震晕甚至震死,被张襟云像扔布娃娃一般扔出去,很快便在石门破口处堆了一座小山,将破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虚云刚出寨门,转头一看,才发现张襟云不仅没跟上,反而以尸体堵死出口,不由得心中一惊,拍门喝道:“张襟云,你要做什么?你不要命了?!”

然而门内除了军士喊杀惨叫声外,再无回答。

城寨之外同样有喊杀声响起,无数军士从林中冲杀出来,舞刀射箭,凶狠地扑向虚云等人。

在会谈之前,前来此处的各路高手对这些隐藏的兵士毫无察觉,很可能他们并非一开始便藏于林中,而是秘密驻扎在山下,待武林一方到齐,再急速赶来,埋伏在营寨外的山坡上。而这营寨设在山坳里,除了便于隐藏外,也令山坳里的人如瓮中之鳖,难以出逃。

“朝廷此番真的是要赶尽杀绝了。”戒痴愁容满面,与戒嗔一起挥舞着已经破烂的袈裟阻挡飞矢。

“怎么办?怎么办?”雁缕屏惶然问道,她受伤颇重,此时已是面无血色,难以支撑。

“乔掌门已放出‘穿云箭’,想必已有援兵上山,可能正与官军厮杀,我们只要奋力冲出,定有生路。”戒痴说道,然而他本就天生苦相,此时只有更苦,全不像他说的那般笃定。

虚云负着上官剑的尸身,挺身按剑,怒极反笑,朗声喝道:“这些喽啰算什么!咱们一起杀出去!这张襟云留在里面逞英雄,贫道还要留这一条命,替上官兄骂骂他呢!”

虚云这番话中气十足,便是逆境之中,也令人豪气陡升,几人相视一笑,随后齐声发喊,四个人带着一具尸体,反向上千人的官兵发起正面冲锋!

此时营寨之内反而静了下来。

张襟云在重围之中昂首挺立,沉静的双目冷冷地扫视着面前众人。

无数军士将他重重包围,放眼看去皆是人脸,看似凶狠,但他们的目光中已透出惊惧的神色,早就被张襟云的威势吓破了胆,即便手持兵刃,也只能如绵羊一般挤在一起,带着惶然的防备,一点点压上来。

那余下的九名死卫倒是镇定得多,毕竟他们功夫一流,训练有素,面上唯一露出的双眼看不出神色。但张襟云也发现,乍看上去没什么不同的几名死卫,至少年龄上有老有少。那一双双安定的眼睛,有的沧桑,有的纯净,甚至能从那几双眼睛读出他们那并不丰富的过往。

张伍德则早没了一开始的淡定,远远躲在后面,高举着一只手,随时准备下令放箭。而木墙之上等着命令的弓箭手们正引弓待发,架在弦上的箭在风中轻轻抖动。

张襟云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内心无比澄澈,澄澈到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闭上了双眼,仅仅用“灵识”去感受周围的一切。他有点后悔刚才的暴怒,“浩气诀”练到第六层虽然威力无匹,但消耗极大,刚才一番发泄似的厮杀,已令他耗费颇多。在他闭上双眼时,内视的观感看着体内的浩气流动,能感到气息远不如平时那般充盈,甚至流动时还会在经脉之中带来些许酸痛。

那是气虚之相,他虽然平静如初,看上去坚不可摧,但他已经相当疲累。

不过……

张襟云缓缓地睁开眼。他感受到气流的扰动,听到弓弦紧绷的轻响,随后才是张伍德嘶哑的断喝。

“放箭!”

无数箭矢被弓弦推着激射而出,刹那间在半空中结成一道虚幻的黑幕,带着尖利的啸声,如漫天游魂野鬼扑了过来。

张襟云嘴角带笑。心道:不过我死不了。

“而你们都要死!”后半句他喊了出来。

随着张襟云身形一晃,所有箭矢都扑了个空,待它们噼里啪啦地扎了满地时,张襟云早已离开那里,转瞬之间便冲到死卫的阵势面前。

所有军士都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觉得万箭刚至,张襟云已消失无踪。

但死卫们的眼力和反应终究非比寻常,张襟云身形一晃,已有两名死卫挺枪迎敌,另两名死卫掷出铁链,这次的铁链前端带了勾爪,飞在半空的勾尖闪着暗淡的光。

然而这些武器仅仅撕裂了空气,发出呜呜的轻响。张襟云却如同一道影子,无声地穿过这些阻截,一掌击在一名死卫的胸口。

随着骨裂的脆响,那名死卫胸口塌陷,蒙面的黑巾捂不住从口中喷涌的鲜血,顺着黑巾尖角和脖颈淅沥沥地流了下来。

那名死卫的双眼带着惊愕,低头看了眼张襟云那只几乎陷在他胸口里的掌,眼中竟带了一丝笑意,然后倒了下去。

他在中掌的一刹那,已将手中铁链缠在了张襟云的小臂上。这也是死卫之所以称作死卫的原因,若有必要,他们便是死,也要将目标锁住,他们此生所经受的训练,皆是为此。

张襟云当然发现了这一点,但是来不及挣脱。他的这次突进,已经令自己身陷囹圄,他击杀一人时不过稍作停顿,已有两把虎头钩、两把单刀从四面分别袭来,配合密切无间,毫无躲闪的空隙。

不过随着张襟云抽手旋身,浩然真气围绕全身,那四把武器便如同突遇强风,前进的轨迹被强行扭曲,只贴着张襟云的身体,划开了几道浅浅的口子。四柄武器就像是要故意手下留情一般,最终交错着围成一个小小的天井,将张襟云围在中心。

四名死卫眼中同时划过一丝惊惧。

然而已经迟了,那贴身的“天井”如何困得住张襟云?随着张襟云双臂一展,左手一指插入持刀的一名死卫的眼睛,由下而上,直插入脑,浩气汹涌,瞬间将大脑震碎。

而张襟云右手一绕,带着臂上的锁链缠住了一名持钩死卫的脖子,那人反应也算极快,刚感到危险,便将另一只虎头钩立在脸侧,虽然铁链收紧,却无法令他窒息。不过张襟云左手猛一发力,以单指将左手那人挥舞过来,不仅逼开了身旁另外两人,还将他的头当做铁锤,猛地砸到右手那人的脸上。

只听“嗵”的一声闷响,那人被砸得面上血肉模糊,辨不出人形。而被张襟云当做铁锤的那人大脑受了第二次震动,马上七窍流血,死相恐怖至极。

但死卫终非泛泛之辈,待张襟云击杀这二人时,那持枪的两名死卫已经调转枪头,无声无息地戳向他背心,直到枪尖触到背后皮肤,张襟云才身有所感,连忙运起浩然真气,并旋身闪避,但依旧被这两枪在身上再填了两道伤。

不可缠斗!张襟云在心中对自己喝道。

他心念刚动,身已先发,抛下手中两人,再次前冲,目标直指张伍德。

张伍德早就看出张襟云此行不善,见张襟云冲来,心头大震,一边退走一边推着身边的军士,嘶声喝道:“上!上啊!他就一个人,你们怕什么!谁杀了他,赏千金!”

可那些士兵也早吓破了胆,若不是被人挤着,早就转身奔逃了。看到张襟云奔马似的冲过来,谁也不敢冲上去,一个个只得大声呼叫,将手中兵器纷纷抛向张襟云。

张襟云伸手接过飞来的一把单刀,在身前舞出数道光弧,将飞来的武器一一击飞。

“给你们锁链了,怎地不用?快抛出去困住他!快!”兵士们抛掷武器的做法也提醒了张伍德,他曾想过普通兵士很可能无法制住这些武林高手,所以便学着死卫那般,先备好了无数铁链,即便这些兵士没有专门练过,不能像死卫那样熟练地以抛掷铁链制敌,至少凭着人多,兴许还能有点作用。

张伍德这一喊,也惊醒了许多惊惧的兵士,他们慌忙拿出事先备好的铁链,纷纷向张襟云抛掷,霎时间便有十几条铁链如腾空的蟒蛇一般,噼里啪啦地砸向张襟云。

这些锁链若是只瞄准一处倒还好说,但那些士兵惊惧之下,不过是胡乱抛掷,反倒令那十几条铁链如铺天盖地一般砸过去,加上张襟云右臂的铁链还未来得及挣脱,被一名死卫将铁链另一头抢在手里死命拉着,即便是他以刀护身,闪过大半,也依旧令身上多挂了几条铁链。

紧跟着有两名死卫不等他喘息,一持双鞭,一挺花枪,分左右冲上。那持双鞭之人见张襟云身挂多条锁链,持刀的右手也被拉住,料想他行动不便,便将双鞭并在一处,大喝一声,向张襟云头顶狠狠砸下。

“别急!”持枪那名死卫忽然大喝,枪尖分花,像是要连点张襟云身上七处大穴,然而虚招之下,枪头却是要阻张襟云的右手单刀。

“噗嗤”一声过后,张襟云的单刀已穿过了双鞭死卫的脖子。他并未用受制于锁链的右手,而是指尖一点,将刀抛至左手,趁他双鞭还未落下,便以直制曲,先一步将其刺死。那使花枪的死卫便是要救,也来不及了。

而他的警觉也没能救得了自己,待双鞭死卫身体落下,他忽地看到眼前银光一闪,紧跟着便黑了下来。

张襟云是将单刀从双鞭死卫的喉咙里抽出,指尖用力一弹,那刀便飞旋如轮,顺着花枪死卫的双眼横斩了下去。

“快拉锁链!快啊!别傻站着!”张伍德再次气急败坏地发令。

那些几乎吓傻了的兵士们连忙捡起地上的锁链,也不管是不是缠住了张襟云,一律死命往后拉,有些锁链正好被拉住两头,便如同拔河一般被兵士们绷在半空,在张襟云身前身后拦了好几道。

一名死卫飞跃而起,踩在绷直的铁链上挺剑直刺张襟云头颅,另一名死卫则双手分持钩镶与单刀,以地镗刀法从铁链下贴地翻滚,去斩张襟云双腿。

上下遇敌,左右被封,张襟云只得双臂搭在绷直的铁链上,翻身躲闪,借力抬腿上挑,便同时躲过上面的剑和下面的刀,并且一脚踢飞上面那人手中之剑。

但远处拉铁链的死卫奋力一拉,张襟云登时失了平衡,“扑通”一声仰面摔在地上。钩镶死卫紧跟着翻身一滚,压住张襟云下身,左手钩刺入他左臂后顺势一拉,如屠夫以钩挂肉一般,将那条手臂拉在一旁,单刀飞旋如风,猛地向张襟云头顶砍落。

短刀上银光大盛,晃得张襟云双眼迷离,但内心愈发澄净。千钧一发之际,他体内浩气再次急转而发,随着他大喝一声,“玄真浩气”汇集一点,从膻中穴猛然冲出,如同铁拳一击,正打在那名钩镶死卫的脸上。

那人被打得头颅一仰,上半身猛然飞起,还未落下,张襟云又是提右膝猛击,将那人下颚撞得粉碎,牙齿几乎都镶入脑中。

可那人尸身刚被张襟云顶飞,不等他起身,又一道黑影急坠而下,膝盖正顶在张襟云左腿上,若不是他有浩气护体,这一顶恐怕能直接废了他的腿。饶是如此,那骨裂的疼痛也令张襟云不由得动作一滞。

而那人双手翻飞,已将一条铁链缠在张襟云提起的右腿上。

是刚才那持剑死卫,他的剑被踢飞之后,便接过别人抛来的锁链,紧跟着跃下,正好补了那钩镶死卫的空缺。

他手法极快,刚一缠好锁链,便起身后撤。然而张襟云比他更快,待他刚缠好锁链,那条尚挂着钩镶的左臂已拂过那人胸口,浩气如针,连续刺入他包括膻中穴在内的五处要穴,登时震断了他的心脉。

那人只觉得胸口刺痛,紧跟着那几处刺痛便成百上千地放大开来,如同几条心脉突然搅成乱麻,又被人从两侧用力一拉,剧痛之下是气血堵死,憋在一处。那人也因此刚一后退便无力地坐倒在地,脸色瞬间转为酱紫色,不由自主地抓着自己的胸口,如溺死的人一般,口眼皆是死命大张,不过挣扎了几下,便僵直躺倒,再不动了。

张襟云趁机翻身直立,于道道铁链之间傲然睥睨。

“拉铁链的,快转!缠住他!”

那声音沙哑而苍老,却不是张伍德,而是仅剩的两名死卫之一。

刚才那许多士兵见张襟云倒地,本以为这下终于能制住这神人,却看他仍是用妖法一般的招数在绝境之中连杀两人,早就吓得腿脚酸软,几乎要齐齐转身逃走。听到有人下令,便都下意识地拉着铁链绕张襟云而转。

那些在锁链两头以互逆的方向而转的,倒是能以铁链去缠张襟云。但许多人早就阵脚大乱,哪管什么方向,有人拉着铁链两头同向而转,只能让绷直的铁链绕张襟云而走。更有甚者,有人听到死卫下令后,也不知要转什么,便自己在原地转起圈子,周围不明就里的人有样学样,竟带得不少人自传起来。

混乱之中,那名下令的年老死卫左手持钩镶,右手持虎头钩,翻身跃到张襟云身前三尺,便以一长一短双钩分别勾住两条铁链,绕着张襟云游走飞奔,那两条铁链也在他的带动下,一圈又一圈地缠向张襟云。

张襟云向那人连挥两拳,但那人一味躲闪,加上他身法巧妙,在四周密密匝匝的铁链之中如灵猴般腾挪纵跃,两拳过去拳风威猛,却只贴着他衣角飞过,自己反而腰上脖上又被缠了两道铁链。

眼看着自己便要被那死卫用铁链缠成粽子,张襟云再不迟疑,以口咬住钩在左臂上的钩镶,猛然拔出,随后闷哼一声,拼着油尽灯枯,运起体内仅剩不多的“玄真浩气”向四周击出。众人只见似有一道烈风以张襟云为中心向四周冲出,贴地卷起沙土飞扬。许多拉铁链的士兵即便身在几丈之外,也被这道烈风吹得站立不稳,倒了一片。

那名年老的死卫距离更近,自是不能幸免。待烈风刚起之时,他便像是被人猛推一下,差点摔跌出去。但张襟云早已从口中拿起钩镶,探身勾住那名死卫的脖子,不等它反应,便狠命将其摔在地上,跟着一脚踩在他颈上。

尚穿在那人脖子上的钩镶刺破了张襟云的脚掌,勾尖的倒刺令他一时之间难以挣脱,但他也踩断了那人的颈骨。那人哼也没哼一声,就此气绝。

可紧跟着张襟云被一人猛地撞在背上,那人撞得颇重,张襟云也是运功之后再无余力,踉跄几步差点摔倒,正要返身回击,却忽地发现自己左臂与腰间又缠了两道锁链,而最后那名死卫正疯了一样往张襟云左腿上缠第三道锁链。

张襟云不知道这人怎么一次带来这么多锁链,只见那人毫无防备,简直像是把张襟云当做了一个不会动的木人,拿着铁链疯狂地往他身上缠,但也正是他这般搏命的架势,令他缠铁链的速度快得惊人。张襟云不过是稍一愣神,便又让他将左腿也缠住了。

“再给我一条!”那名死卫双目血红,向旁边狂吼。

但张襟云不会再给他机会,虽然他双臂双腿皆被限制,体内浩气也损失殆尽,但张襟云最后奋起浑身劲力,猛然一冲,全力将自己的额头撞在那人脸上。

这次骨裂的脆响异常清晰,震得张襟云耳中轰响。

再抬头时,却见那名死卫依旧站在他面前,蒙面的黑巾已然滑落。这最后的死卫不过十六七岁,明澈的双眼令他像是一个大孩子。但他的口鼻如中铁锤,深深地凹了下去,像是碎裂的血肉瓷盆,鲜红之中点缀着惨白的碎渣。

张襟云的额上脸上也尽是鲜血,但他已无知无觉,静静地看着面前最后的死卫倒了下去。

自“武林盟”组建死卫“先天十六部”,至今有八百年,当年朝廷与武林因共同平叛,配合无间而出现的“先天十六部”,如今成了朝廷的鹰犬,而这最后的死卫,也在这一代张襟云手中全军覆没。

这些的黑衣死卫原本就不见于史册,此后更是归于尘土,再无影踪。

张襟云静静地看着那血泊中的少年死卫,随后缓缓抬头,血红的双眼扫视众人。

周围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张襟云,明明那是一个浑身是伤,又缠满铁链的人,每一根铁链的铁环都有小指粗细,缠在他身上足有一二百斤,便是一只猛虎也困住了。可所有人一触到他那双漠然甚至有些呆滞的双眼,便觉得浑身冰冷,不寒而栗。

若是真有恶龙降世,恐怕就是这个张襟云吧。

在那恶龙一般巨大而冰冷的目光下,一些军士支撑不住,竟软软地跪下了。

“放箭!”有人嘶哑地喊道。

空中忽地又响起无数尖啸声。木墙上的弓手距离下面的杀场较远,心中受到的冲击远不如下面的军士,还是有一半左右的弓箭手遵从了命令,射出致命的箭支。

飞蝗般的箭影从四面八方扑向张襟云,然而张襟云这一次却没有用“玄真浩气”抵挡,而是高举双臂护住头面,他身上臂上腿上皆是铁链,几如铠甲,无数箭支射在他身上,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轻响,间或爆出几点火星。但仍是有少数几只箭穿过了锁链之间的缝隙,插在了他后背与肩头。

“拉住铁链,都来拉铁链啊!你们傻了?”那个嘶哑的声音再次喊道。

那是张伍德,他凶狠甚至疯狂地死瞪着眼睛,拼了全力挥舞手臂,对着军士大喊:“快拉铁链,他不行了!制不住他,咱们都得死!他说了,他要杀了你们所有人!快动起来!都想死吗?!”

张伍德的话如一道炸雷,登时打醒许多人。那些本已经跪下的军士像是行将溺毙的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拼了命地扑向地上的铁链,抱着铁链带着野兽般的呼嚎用力地往回拉。

张襟云也意识到情况不妙,张伍德虽然武功低微,但是眼光很准,他猜对了。

经过这番死斗,张襟云已经筋疲力尽,暂时不能再用“浩气诀”,所以他在击杀最后的死卫之后,没有马上动手再去杀张伍德。

只要张襟云镇住这些军士,稍微回复下气力,再卸了身上的铁链,杀张伍德自是手到擒来,但这个机会已经失去了。

在他身上的七条铁链骤然紧绷,每条铁链都至少有五人去拉,张襟云顾不得去拔身上的几只箭,而是马上运功,躬身扎马,用力挥拳,与那几十人以力相抗。

随着张襟云挥拳踢腿,那些铁链也被他拉扯,几十人随着他的动作左摇右摆,尤其右臂的铁链,由于一开始是由死卫拽着,临时补上的兵士只有三人。随着张襟云大喝一声,右臂一挥,那三人竟扛不住他一臂之力,被拽出好远,甚至撞得其他拉动锁链的人也跟着踉踉跄跄。

一时之间张襟云竟真的像是一只被锁链压制的巨龙,正在为挣脱锁链而翻江倒海,而周边随着它的动作不断摇晃翻滚的兵士,就是被他卷起的巨浪。

但正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那肆虐的巨龙就算有通天的巨力,打在水中也是无济于事。那些兵士为了活命,一个个也是与张襟云以命相搏,极具韧性,无数人一拥而上,拼命去拽铁链。

渐渐地每条铁链上已有十几人去拉。

这是一个人与上百人的角力。

可最要命的是张襟云的脖颈被紧紧勒住,已经无法喘气,随着他气力越来越弱,发力的空间也越来越少,他虽然仍是不甘地奋力挣扎,几乎脱力的他憋得满面赤红,然而渐渐地只有气息越来越粗,动作却越来越缓。

“一、二!拉!”

有二十多个军士分别拉动张襟云双腿的两根锁链,他们喊着号子,奋力一拽。张襟云终于支撑不住,被拉得仰面摔倒。但不等他背部来着地,便被上百军士拉扯着悬在空中,整个身子呈“大”字,如五马分尸一般,被人拉扯得筋骨轻响。

张襟云紧咬牙关,筋肉暴起,浑身赤红如炭,双眼像是着了火,瞪得几乎要突出来。但是已经精疲力竭的他,此时不是在挣脱,而是仅能坚持着不让自己的身体被这上百人瞬间扯烂。

随着他身上的伤因为这般拉扯而不断撕裂,他整个人如同一个被血浸透的汗巾,随着七只巨手的撕扯挤压,无数鲜血被生生挤了出来,如同一小片泼洒血水的雨云。

张襟云闭上了双眼,他窒息许久,早就支撑不住了。

“好了!松松劲!别拉了!松手!”

张伍德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些军士带着疑惑松开了手,还有些军士已经陷入半疯的状态,仍在死命拉扯,被张伍德一个个踢过去,制止了他们。

“快!给他脖子那里松开些,别让他死了!”

张襟云听到他这样说。

有人战战兢兢地跑了过来,将缠住张襟云脖子的铁链一点点解开。

终于有空气顺着口鼻进入胸腔,张襟云猛地喘了几口,稍稍恢复了一点神智。

“大人,这人如此凶猛,怎地不杀了他?”

张襟云睁开眼,看到张伍德的身影走入视野,遮蔽了半片天空,俯视的双眼中满是得手的喜悦。

“杀了他?”张伍德冷笑一声。“他要是死了,还怎么跟这些江湖逆党谈条件?怎么控制洛阳张家?他得活着,要让他求死不得,对我们才有用!”

张襟云再次闭上双眼,他已经没力气再动,甚至都没力气说话,只有心中的火烧得愈发猛烈。

万历十一年对于大明王朝来说,是个相对平静的一年,是张居正去世后,万历皇帝真正开始亲政的第一年,也是他最为励精图治的一年。

而这一年发生的“贵山民乱”,在万历朝前后四十八年中不过是一件小事。但是对于天下武林来说,却是一件足可与改朝换代匹敌的大事。

因为“贵山民乱”使得朝廷开始正视江湖势力,并在苏北桃花山以和谈为饵,设伏绞杀各大门派首领,江湖上大小二十余个门派掌门和骨干,皆死于此处。

幸好江湖众人并非全无防备,众多门派弟子于山下埋伏,待山上有变,便从外救援,拖住了官军部分伏兵。再加上东氏子弟明悟最后赶到桃花山,趁双方焦灼之际,仅以一剑之威便吓退了官兵,将幸存的虚云等人救出重围。

然而,这些派人参与和谈的门派除了洛阳东氏、蜀中上官氏以外,其他各帮派皆被朝廷派兵缉拿甚至围剿,几乎招致灭顶之灾,此后在江湖上几近式微。

朝廷的雷霆手段,为皇帝暂时取得了想要的结果,让朝廷成功对残存的武林各派完成了招抚。此后朝廷也小退一步,不再设“兵武门”,而转为暗设兵武科,负责联系武林各派,严加管理。而经此一役,少林、武当等武林泰斗皆淡出江湖,只有钱塘东氏凭借八百年的盛名,代替武林委曲求全,与洛阳张氏、蜀中上官氏共同接受朝廷兵武科管辖,负责上承皇命,下统江湖,助朝廷共治武林,此后这三家也被江湖上并成为武林“三大家”。

但朝廷的雷霆手段自会招致雷霆般的报复,无数在这次“民乱”中失去同门和亲人的武林豪杰都不愿就此屈服,纷纷抱着血海深仇星散四处,继续与朝廷抗争。其中有一多半出走关外,在西北一带重组帮派,自称西武林,誓要报仇雪恨,并且与“三大家”等“苟且偷生之辈”不共戴天。

至此,武林一分为二,各为东西。

而这一场招致武林分裂的浩劫,被武林中人称为——

断剑之役。

[A2]此处福公公自称老臣,虽然明史中太监也自称老奴,但由于明史是清人所修,这个称呼存在争议,有的说确如此,也有说是清人以己度人,实际明朝太监并不称奴,考虑到儒家倾向于强调人格平等,于是采取后一种说法,让福公公在在君面前自称老身,在民面前称老臣

[A4]字隋堤,取自唐韩溉的咏柳诗

[A5]即张居正

[A6]即张四维

[A7]笑傲江湖丐帮帮主解风的解字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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