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母亲……!”
一名男孩忽然从噩梦中惊醒,他仿佛经历了梦中的一切,是多么真实,真切。
现如今,距离赵氏王朝那场暴乱已经过去了十二年,新王登基,大靖国渐渐有了衰败的迹象。
男孩尚在襁褓之时,还是个只会哇哇大哭的婴儿,意识模糊不清,记忆碎片留下的讯息很少,就只记得周边发生了大火,还有一张长得很漂亮很美丽如天使般的女人面孔。
十二年后的今天,
他站在山巅之上,双腿稳健而有力,那手一直重复着看似非常娴熟的动作,即便风刮得再大也没有影响到他。
一头干净整齐的短黑发,明亮的眼睛,稚嫩的脸颊,后边垂挂着一根小小的马尾辫,身穿朴素的马夹,脚底下踩着草鞋,手臂和脖子的肤色呈古铜色状。
“周而复始,阴阳五合,动以化精,练精化炁。”男孩嘴里一直默念着心中的口诀,眼眸中透着坚定不移的目光。
“炁流无法汇集丹田,看来还是不行。”空气中忽然飘来一阵长一阵短的呼噜声。
他又接着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屏气凝神,又把刚才的动作演练一遍。
炎日当空,越是高的山峰,就越接近太阳,温度也会变得越来越热,脖子上已经开始大汗淋漓。
在他不远处的树底下放着一堆干柴,柴木旁躺着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小胖子,鼾声如雷。
嘴里还时不时说起梦话:“吃鸡,我要吃鸡!”
“这家伙!”凌宇嫌弃的瞟了他一眼。
再看看自己炽热的双手,总感觉有点跟其它人与众不同,他自幼能适应别人受不了的炎热,甚至徒手去触摸火焰也能完好无损,时间长了偶尔也学会了控制火焰,所以很多人将他当成了怪物。
除了每日和胖子上山砍柴以外,就是努力练功,下山时还要背上几十斤重的东西,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基本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一个人就能做到。
他们从小待在这山野边村里,以伐木砍柴为生,村邻们就是用这些上等的木柴做成玩偶,然后拿去南阳城卖,也算是讨点生活费吧。
胖子又是凌宇最好的伙伴,平时没少惹麻烦,到哪都不忘睡觉、偷懒,跟凌宇一样,都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
……
“圣人创造的世界吗?真想到外面去看看。”凌宇突发感慨,他的心智看起来已然跟同龄人不在一个阶段里。
此时的天空应该是黄昏,太阳正处于西边,而两旁的草地是多么迷人。多姿多彩的大自然,蕴含着勃勃生机,眼前这个景色美得超凡脱俗,几乎这里的每一处都像是一副名画。
“喂!死胖子别睡了,天都已经快亮了。”凌宇冲他耳边大声的喊道。
吓得胖子迅速起身,揉了揉两只眼睛,眼神里透着一丝幽怨:“凌宇,你丫的等等我……”
两人相继从山巅上飞快的向村子里跑去。
从高空俯视着青绿色的山峰,周围的山峰看着很低平,覆盖了一层碧绿,尽管他的身体已经疲惫,心里也是很开心的。
在不经意间看见这一幕,站在这里远远的向远处望去,好像这就是人间仙境。
此处名为竹林七贤岭,由七座高山环环相连,层层叠叠,起伏跌宕,中间有个不大不小的湖泊,而湖畔周边尽是茂密的竹林。
曾有个传说,于上古时期,有位圣人从混沌界来到这里,他用尽毕生法力开辟洪荒,并把繁衍生息之道传入了这个世界。
他自称奉天命入世传教,并将毕生所学所悟留了下来。没有人见过他的模样,更不知道这位圣人去往了哪里!有人说他已经飞升仙界,有人的说他坐化后变成了七座山峰,后有学者将他称作七圣。是他创造了这个世界,如果将圣人比做大山,那简直就是亵渎神灵,所以就改叫七贤岭,圣人居住过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了解这里的人已然不多,他能知道这些那都是因为父亲在小时候常常提到的故事。
而此时他们所在的山峰便是最高的那一座,爬上来都要费半天功夫,不仅高而且险峻,幸亏有条小道山梯。
在山底下,炊烟袅袅,一个总共不到百余户的小村落,看起来没什么显眼的,俩人兴奋的朝村口跑去。
那里名叫落枫村,遥望四周,村庄四面环山,出门就能看见美丽的湖泊,桥头有颗巨大的怀桑树。
外面是用泥土糊成的墙壁,村里,一座座竹篱茅舍坐落其间,虽简陋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回去的路上,凌宇带着胖子直奔村里头,一路上还有不少关切的问候:“臭小子!身体好些了没?”
“你们两个又偷偷练功去了?要当心身体。”
“陈爷爷,这是您要的竹子。”
“好嘞!”
这里的村民非常热情,他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不担心温饱问题。
第二天中午,凌宇依旧跑到山顶上刻苦修炼,重复着昨日的动作。
脖子处的汗水已然被风吹干,眼睛一直凝望着渐渐落下的太阳,于普通人而言,站在如此高峰上难免会很害怕,但他看起来却没有丝毫胆怯。
“又来了,丹田内好像有一股烈焰在燃烧,这难道就是我修炼受阻的原因吗?”夕阳下,那个瘦骨伶仃的身影立即盘膝而坐。
除去那层黝黄的皮肤,长得还算眉清目秀,拥有一双汪洋大海般的眼眸,眼神里就只有一股坚毅。
本已干枯的汗水再次迸发出来,从额头到脖子再到腹部和背,如同被雨水冲刷一样,直到裤子全部湿透。
他合上双眼,感悟周围的一切,使自己冷静下来,但无论怎么努力,内心的欲火总是不退反而增强了许多,丹田也无法凝炁,就像刚装满水的水缸被砸碎了般,瞬间化为乌有。
丹田无法汇集灵炁就带表着将来会止步不前,修不了金丹,就得永远待在淬体境界,只能当一名武者而不可能成为修真者,对于一名修真者而言,这是最为致命的打击。
……
凌宇望着太阳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也只有你能令我充满活力,同时也给我带来了许多痛苦。距离夏至节还有半年时间,凌宇啊凌宇,尽情享受此刻的美好吧!”
他今年已满十二岁,却没有其它孩子的完整童年,缺少了一种天真烂漫,相反却增加了许多负担。据说,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染上了这种怪病,只能靠极寒减退部分痛苦,终生无法修炼,更有流言蜚语说他活不过十八岁。
家中只有一个父亲,名叫凌肃,曾是大靖国的一名领军校尉,为了躲避追杀而来到这里,之后过起隐姓埋名的生活。
自打记事起,母亲早早就去世了,凌宇就是一直伴随着他长大的名字,没有见过母亲的样子,父亲也从来不会提及她的事。
除了一句,“不该问的别问,知道了没用。”
凌宇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己的母亲,小脑袋往前一甩,用牙齿咬住自己的发辫,脸被太阳灼烧过一样,面红耳赤,头顶冒起了缕缕清烟。
……
这天,他父亲从南阳城里找来一位自称神医的高人,说是给凌宇看病来的,那人故作玄虚,结果诊断出来的与自身所感受的完全不符,他们都说这种属于阳盛阴衰,内火旺盛,阴阳缺失平衡,灵力越是浑厚,特征便越明显,已非普通丹药可以治愈。
可凌宇总感觉这不是疾病,于是他忍不住问道:“爹,我的病还能治好吗?”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凌肃面无表情的回应道,而凌宇并没有看到那目光中有微妙的变化。
他穿着草鞋在房间里编织竹篮,手掌上布满了老茧,坐姿颇有几分严谨。那双虎目不自觉的让人心生一颤,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将士。
父亲跟随先帝征战沙场时,这治病救人方面也是略懂皮毛,对凌宇的怪疾却毫无办法。
夏节是每年最炽热的一天,待太阳运行至交节点处,便是它发作的时候,所以每次凌宇都会事先躺在放满冰块的水缸里。
而父亲会从外面带回来一株雪芨,那是一种极寒的药材,将它的药性与冰块融合,利用寒气相抵,从而减轻痛苦。
年复一年,凌宇已经渡过了十二次这样的劫难,发作时如欲火焚身般难以忍耐,腹部、丹田、心脏以及周身经脉都会有一种灼烧感,且每层都比上一次剧增两倍之多。
不过说来也怪,他自幼力大无穷,特别是经历过焚烧之后,那种感觉很像是突破,无论是力量、肉身还是灵识,都比之前增长了许多。
每每历经炎热带来的苦痛后他都如浴火重生般焕然一新,肉身强度会有很大的转变,周身气穴经脉也变得通畅了许多。
……
凌宇静静的躺在湖边草坪,想起上次的事情仍心有余悸的说道:“该来的总会来,上一次夏节令我险些丧命,这次又该会是怎样呢?”
脸上挂满了无奈:“对于我来说,死没那么可怕,若是可以修炼,谁又想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庸人。”
“哎……”短暂的叹息了一声后,他果断伸出手,张开五指,一团萤火于掌心上逐渐绽放开来。
“不能聚炁,不能修炼金丹,不能成为修真者,即便学会了控火术,那又能怎么样?”凌宇盯着掌心之火自嘲道。
凤初、琴心本是大多数人触手可及的境界,而在他眼里却是多么遥不可期。
人世间有喜有悲,他不怕炽热的火焰,还拥有一双特殊的火眼和通灵之术等诸般神通。虽说是如此,但他的丹田无法聚炁,也就是说一生都将无法突破淬体境,这也就是为什么凌宇会惆怅的原因。
——未完待续